黎明的微光刺破雲層時，張晴雅站在超市後門的台階上愣住了。
    淡金色的陽光灑在她新換的運動鞋上，晨風拂過她剛洗過的發絲，帶著末日裏罕見的清新氣息。
    “我...我已經一個月沒見過太陽了...“
    她的聲音有些發抖，手指揪著瑜伽褲的褲縫。
    一滴眼淚砸在水泥地上，很快被幹燥的地麵吸收。
    王富貴瞥了她一眼，從兜裏掏出一副墨鏡戴上：
    “跟緊點。“他指了指遠處遊蕩的幾隻喪屍，
    “那些東西是被我嚇跑的，等我走了它們還會回來。“
    張晴雅小跑著跟上，她好奇地東張西望，像個第一次春遊的小學生。
    街道盡頭停著幾輛落滿灰塵的車。
    王富貴挨個檢查，臉色越來越黑——
    五菱宏光的油表指針死死貼在“e“上，顯然一滴油都不剩了，而旁邊一輛特斯拉ode 3的充電口掛著蜘蛛網，在這種末日，電車簡直就是雞肋。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輛橙色的名爵6上，車鑰匙還插在點火器裏，儀表盤顯示油量充足。
    “老大，這輛不錯呀！“
    張晴雅興奮地拍了拍引擎蓋，立刻被灰塵嗆得咳嗽起來。
    王富貴嘴角抽搐一臉嫌棄。
    他永遠忘不了初中時班裏女生瘋狂追的那部狗血劇——
    男主開著同款名爵泡著妹，用著極為裝逼的氣勢說：
    “我家是廈門首富！“。
    當時年少無知的他去搜了這車價格，結果被十幾萬的標價震驚得三觀碎裂。
    “突突突——“
    發動機啟動的瞬間，儀表盤上三個故障燈齊刷刷亮起。
    方向盤傳來不正常的震動，排氣管發出的聲響活像得了肺癆的老頭在咳嗽。
    “這車...挺有個性哈？“張晴雅係安全帶的手頓了頓。
    王富貴沒說話，狠狠踩下油門。
    車身猛地一竄，音響突然自動播放起土味dj，震得車窗玻璃都在顫。
    “關都光不掉！不愧是馬路三傻之一！“
    他咬牙切齒地拍著中控屏，導航突然彈出“正在搜索最近的洗浴按摩...無網絡...“的提示，顯然是上個車主設置的。
    張晴雅憋笑憋得滿臉通紅，悄悄把車窗搖下一條縫。
    晨風灌進來，衝淡了車內濃鬱的香精味。
    她看著後視鏡裏漸漸遠去的超市，突然輕聲問：
    “老大，你說...那些人能活下去嗎？“
    “如果他們不盡快想辦法自給自足...“王富貴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
    “最多一個月，超市裏的物資就會被消耗光。“
    張晴雅抱著胳膊的手指突然發白。
    她當然明白言外之意——
    那些好不容易獲得自由的人，最終可能還是會死在饑餓或者內鬥中。
    “龍國官方在研發抑製劑。“
    王富貴突然補充道，語氣是自己都沒察覺的緩和，“隻是進度...“
    他瞥了眼副駕駛座上突然亮起來的女孩眼睛，把“慢得跟蝸牛一樣“咽了回去，
    “...需要時間。“
    張晴雅用力吸了吸鼻子，剛想說什麽——
    “砰！“
    前方突然傳來劇烈的撞擊聲。
    五百米開外，七八隻肌肉畸變的喪屍正在瘋狂捶打一家“金海岸休閑會所“的玻璃門。
    三級變異體的拳頭像鐵錘般落下，鋼化玻璃已經布滿蛛網紋。
    卷簾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露出後麵抵著的實木前台。
    更遠處的主幹道上，一輛側翻的公交車橫亙路麵，隻留下狹窄縫隙。
    王富貴看了眼自己這輛已經開始冒黑煙的名爵，果斷熄火。
    “下車。“他解開安全帶，順手拽住張晴雅的手腕。
    “啊？“女孩的手腕突然被握住，常年當“坦克“的她從沒和異性接觸過，臉頰頓時燒了起來，
    “老...老大...“
    王富貴已經大步走向公交殘骸。
    令張晴雅震驚的是，沿途喪屍不僅不攻擊他們，甚至像摩西分海般主動讓路。
    有兩隻來不及躲開的喪屍，竟然瑟瑟發抖地趴在了地上。
    張晴雅瞪大眼睛，死死攥住王富貴的衣角。
    “它們...是不是發現什麽了？“她聲音發抖。
    “裏麵有活人。“王富貴皺眉，強化嗅覺捕捉到建築內濃重的血腥味——
    尤其是廚房方向傳來的腐肉與新鮮血液混合的刺鼻氣味。
    答案顯而易見：
    人吃人的血腥味引來了喪屍。
    “救命啊！！“
    二樓窗戶突然打開，一個禿頂男人探出半個身子。
    他油光發亮的腦門上掛著汗珠，阿瑪尼襯衫皺得像鹹菜幹：
    “小兄弟！救我！我是建工地產董事長！錢、房子、豪車...要什麽給什麽！“
    說著突然扔出個塑料袋。
    王富貴瞳孔一縮——
    這是要禍水東引。
    “啪。“
    袋子落在張晴雅腳邊裂開，幾根啃得幹幹淨淨的指骨混和著內髒滾了出來。
    張晴雅腿一軟，胃裏翻江倒海——
    “嘔...“她捂住嘴，胃部劇烈抽搐。
    但餓了一個月的她想到來之不易的食物，又硬生生忍住了嘔吐的欲望。
    王富貴單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輕拍她後背。
    “別看。“他擋住張晴雅的視線，黑線在袖口若隱若現，
    “我們繞過去。“
    二樓窗口的禿頭男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喪屍們對那截斷指毫無反應，而更讓他驚恐的是，那個神秘男人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雙在晨光中泛著紅光的眼睛，比任何喪屍都令人毛骨悚然。
    “啊——！救命！啊——！“
    身後突然傳來櫃台倒塌的巨響，夾雜著女人的尖叫和“砰“的一聲槍響。
    王富貴立即將張晴雅往懷裏一帶，轉身時黑線已經在袖口蓄勢待發。
    二樓窗口，那個禿頂男人正舉著一把鏽跡斑斑的手槍，金鏈子在晨光下晃得刺眼。
    他一條腿已經跨出窗框，阿瑪尼襯衫被汗水浸透，像隻落水的土狗。
    “再不來救我！老子就崩了你！“
    “砰！“
    子彈打在王富貴腳邊，濺起的水泥碎渣彈到張晴雅的運動鞋上。
    王富貴盯著那把仿54式——
    槍管歪斜，烤藍脫落，活脫脫是九十年代村霸和地痞頭子的標配，沒想到這個年代了還能見到這種老古董。
    他忍不住嗤笑出聲，朝對方豎起中指。
    “低頭。“
    王富貴突然湊到張晴雅耳邊，溫熱的呼吸拂過她通紅的耳垂，
    “貼緊我。“
    張晴雅整個人僵成了木頭，腦袋幾乎要埋進他胸膛裏。
    她能聞到王富貴身上混合著血腥味的鬆木氣息，聽到他穩健的心跳，那完全不像被槍指著的人該有的頻率。
    “操你媽的！那你去死吧！“禿頭男人歇斯底裏地連開三槍。
    “砰！砰！砰！“
    三聲槍響震得張晴雅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