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洲最後還是生氣了。
    那個問題她沒能回答出來，在沉默後，司景洲最終沉著臉離開了屋子。
    幾日過去，
    趙鹿吟一直沉浸在公務中，在糧食發放安撫下來後，隨著田地契券的簽定，這次民變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有人開始自發組織到河道清理堵塞物，短短幾日下來也順利恢複了通航。
    餘暉之下，一輛馬車停在了城門口，趙鹿吟走過去時，江南月正被人扶著上了馬車。
    “你過來做什麽？！”
    她立即惡狠狠地瞪著她，一旁的柳絮見了，嚇得急忙拽住，生怕她做出什麽衝動的事。
    “小姐，別...”
    “江小姐，”趙鹿吟開口，“地方已經安排好了，到地方後您就安心住下吧，不會有任何人打擾你。”
    “你說的話我如何能信！你就是個殺人犯！”
    江南月的控訴絲毫沒有改變趙鹿吟的神色，甚至，她還笑了。
    “江小姐，可不要以為江大人很無辜。”
    “你的富裕生活，說到底，也是靠吸人血得來的。”
    江南月臉色微變，但，還是繼續堅持道，“我可不信你的話。”
    “不用信我的話，你可以靠眼睛去看，當然...”趙鹿吟垂眸，目光落在馬車輪下一株被壓扁的小草，“我清楚你的無辜，但也不代表你可以置身事外。”
    “好好生活吧。”
    趙鹿吟說完便徑直轉身，走了幾步後，察覺到什麽，她下意識往城樓上看了一眼，可除了巡邏的士兵外空無一人。
    ...是錯覺嗎？
    “公子，行李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明日一早便可以啟程回去了。”
    紅棗這些日子都一直待在屋裏沒怎麽出過門，這會提到回京，她倒是比其他人都要興奮。
    應該是給悶壞了...
    “今夜帶你去街上逛逛如何？似乎...來到這都未逛過街...”
    “給枸杞也帶著特產回去吧。”
    紅棗聞言眼神都泛了光，想起什麽，她低眉輕撚著手指，“那...”
    她抿了抿唇，
    “其實...”
    “我最近無事時...跟王府上的婢女學了些江南女子的一些容妝...”
    “感覺...應該很適合公子...”
    “適合我？”趙鹿吟一臉疑色，“我怎麽覺得...你是沒有旁人可以霍霍，便來尋我了...”
    “真的很適合的！”
    “出門不行，隻能在屋內。”
    “知道了公子。”紅棗立馬跟在她身後走著，
    “其實我還準備了......”
    紅棗說得不錯，她確實準備了很多，從軟紗高腰襦裙到玉鐲珍珠耳璫等等，就連胭脂水粉也置辦了一大堆。
    趙鹿吟看著，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你...先前不是一直待在王府內嗎？”
    “我特地托人買的，說這都是最近這邊貴女們最喜的樣式。”
    卸下原先的妝容，紅棗格外專注地描眉畫鬢，在她昏昏欲睡時，才終於聽到了一聲"好了"。
    銅鏡裏的女子陌生又熟悉，趙鹿吟伸手輕輕觸碰著臉龐。
    說起來...
    她似乎...許久都未換過女裝了...
    多久了...
    半年多前了嗎？
    驟起的敲門聲將她思緒打斷，紅棗一下子緊張起來，快步走到門前，
    “...何事？”
    “...王大人...有事尋裴大人。”
    透過門縫傳入的聲音熟悉地讓趙鹿吟不由愣了會，她緩緩放下了手，
    “讓他進來吧。”
    “...公子？！”
    紅棗不清楚兩人發生的事情，隻當她是糊塗了忘記自己還穿著女裝。
    “我知道的，讓他進來吧，沒事。”
    一再肯定後，紅棗這才相信她沒有糊塗，遲疑地將門開一條縫，見門前確實隻有一人，紅棗這才將門徹底大開。
    鬆鬆掀開眼簾，趙鹿吟同他四目相對。
    這些日子，他們之間保持著一種奇怪的和諧，像是...熟悉的陌生人嗎...
    其實...倒不是回答不上那個問題，隻是...擋在她麵前還有許多事情，事情結束之前，她似乎...
    還給不了太準確的承諾...
    門外，司景洲宛若木雕泥塑似的一動未動，那副神情，活像是見到什麽妖魔鬼怪。
    “不進來就關門吧。”
    “...等等！”一手撐住門框，司景洲鑽了進來，隨後便...愣愣地站在門口。
    趙鹿吟看了眼，“王大人尋我什麽事？”
    “他在哪？”
    “...”
    “不清楚...”
    嗯？
    她一臉疑惑，“那你怎知他尋我有事？”
    “...你要...這樣出去嗎？”司景洲沒有回答，而是...說起了其他。
    “好看嗎？”從椅子上站起，趙鹿吟轉了幾個圈，走到他麵前停下。
    “好看？還是...不好看？”
    “...好看。”
    兩人互相沉默了會，最後，趙鹿吟先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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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聊聊吧。”
    長街延綿無盡，各色攤販擺放兩側，剛一走近，各種食物的香氣便撲麵而來，濃鬱得幾乎要將人淹沒，讓人有些不知從何下手。
    趙鹿吟換回了原來的裝扮，領著眾人在街市閑逛。
    正張望間，紅棗忽地將一份魚膾塞進她手中——那魚肉鮮亮剔透，在光下泛著瑩潤光澤。
    “公子，這的魚都好鮮啊。”
    “確實。”夾起一筷子嚐了一口，趙鹿吟又十分自然地夾起一筷子伸到司景洲唇邊。
    “試一下？”
    他看了眼，乖乖張嘴吃了下去。
    街上人來人往，紅棗走在前頭，她跟司景洲在中間，後麵則是豆包和霖風。
    兩人無言許久，趙鹿吟目光掠過街邊行人洋溢的笑顏，似是受了這歡快氣氛的感染，她率先開口，
    “其實...我沒想到你會問的是那個問題...”
    竟然是問成親嗎...
    還以為會問她計劃的最終目的，或是...會覺得她選擇的方式不好...
    畢竟司景洲向來最重實證，她嘛...可就沒那麽光明磊落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那個問題...我似乎還給不了你太準確的答案...”
    指尖猝不及防被一股溫熱握住，
    司景洲忽然拽著她往巷子裏跑去，直到拐到一個無人的深巷後，他才漸漸停下了腳步。
    “對不起...”
    他低垂眼睫，轉身將她攬入懷中，
    “我不該逼你...”
    不該逼她說...成親這回事，他分明知道的...知道她的無奈，他隻是害怕...
    害怕他們最終會分道揚鑣...
    若她一切的目的是權勢，若她的最終指向是皇上，那便意味著...她會和朝中所有人為敵...那樣的話，他們之間...
    該怎麽辦...
    趙鹿吟垂眸看著司景洲埋在她頸側，悶悶的聲音傳出，“可以...不要拋下我嗎...”
    “阿吟...”
    “...”
    是...
    那個夢...
    她抬手輕撫上他的發頂，指尖傳來細軟觸感，
    “不會再拋下你了...”她保證。
    司景洲抬頭，那雙慣常清冷的眼正格外專注地看著她，“那...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什麽？”
    “我不會阻攔你要做的事...但...能否給我一個機會...”
    “若趙家的事能大白，你便能洗去戴罪之身...這樣...”便能正大光明的...
    “...你猜到了？”趙鹿吟沉默了會，沉聲道，
    “劉炬怕是死也不會承認的，就算你尋他人承認罪狀，十幾年過去...證人又從哪裏尋？”
    “他是天子，翻案沒那麽簡單，”她別開了眼，“再者，這對我來說也沒那麽重要，我用自己的手段讓他付出代價...”
    “重要的。”
    司景洲打斷了她的話，“對我來說，很重要...”
    “所以能否給我一個機會...”
    趙鹿吟久久看著，終是無奈道，”我沒想你摻和進來的...”
    “想做的話...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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