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有喬驚訝了一瞬，微微湊近窗戶：“學長？”
    “你怎麽會在這裏？”
    藺菀青笑著指了指她身後的摩天大廈。
    “我暫時在這裏工作。”
    聞有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啊……所以學長剛剛是看見了嗎？”
    藺菀青微笑著注視了一會她的麵龐，直到她露出困惑的表情，才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嗯，很棒的演出，隻是覺得很可惜。”
    聞有喬不明所以：“可惜？”
    “可惜——為什麽現在才聽到你的琴聲。”他的語氣真切，帶著一點不易覺察的遺憾，“如果能早幾年聽到就好了。”
    聞有喬搖搖頭：“我倒是覺得現在這個時候剛剛好。”
    “因為今天的我比昨天的我更厲害。”她笑著指了指自己，“能恰好聽到的話，說明這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啊。”
    他低低地笑起來，手指抵住嘴唇，重複道：“是的，這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雖然，今天的緣分也並非是完全的巧合。
    藺菀青看了眼手表，再次邀請道：“這裏離寰宇塔很近，頂樓剛好有一家不錯的旋轉餐廳，要試試看嗎？說不定會有你喜歡吃的菜式。”
    聞有喬思索了一下，想起來自己貌似還欠學長一頓飯。
    她欣然點頭：“好啊，這次我來請學長吧！”
    藺菀青笑了笑，下車為她拉開車門，向她伸出手。但聞有喬隻是擺擺手，雙手撐著座位利落地坐上了車。
    男人看著空蕩蕩的手心，也不覺得尷尬，隻是坦然地收回手，幫她把輪椅和機械狗都放在後座。
    到了餐廳，服務員領著倆人入座。大抵是工作日的原因，餐廳裏還剩下很多空位。
    坐在落地窗前，餐廳宛如一枚懸空的戒指，緩慢地旋轉著。玻璃窗外，鋼鐵叢林的輪廓被暮色抹去了棱角，千萬盞燈火如約依次亮起，在眼角的餘光中連成流動的金絲。
    從這裏望下去，龐大的商業街區如同散落的棋盤，車流變為發光的蟻群，在錯落有致的棋盤格裏遷徙。
    “很美麗吧？”看見聞有喬望著夜景入神的樣子，藺菀青發出一聲輕笑，“這是行走在街上的人看不到的景色。”
    聞有喬點頭。
    餐桌上的銀器映著吊燈的暖光，在雪白的餐布上投下細長的幽影。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
    聞有喬想了想，誠實地搖搖頭。
    藺菀青輕輕略過這個話題，嗓音柔和地說：“那時候，我覺得我和學妹是同一種人。”
    “同樣的目標清晰，同樣的想要什麽就要緊緊抓取。”
    他記得自己見到聞有喬的第一麵。
    不是在學生會的會議室裏，而是在校園那布滿綠茵的小道上。
    那個短發的女孩從他的身後踩著滑板如同風一般越過他的身側。
    她沒有給誰留下餘光，隻是將目光筆直地投向前方。但是就在那個瞬間，他在她的眼睛裏捕捉到比陽光還要灼熱明亮的東西，在眼球的表麵滾燙地流動著，讓他不禁停下了腳步，許久，他仍舊能聽見笑聲在耳畔遊蕩。
    但是，在校園裏的很多次遇見……他都沒有和她加上聯係方式。
    他的心裏懷抱著一種隱秘的猶疑，不確定這無法用數字精密計算出的感情能為他帶來怎樣的走向和結局。
    ——直到再次重逢。
    即使過往的種種已經由時間沉澱，但是仍舊有人在越過時間這條長河後依然如初次見麵那般熠熠生輝，時間和苦難都沒能讓她眼睛裏灼人的東西變得沉寂。
    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麽再次遇見，仍然會為這眼睛的主人萌生出不應有的好奇，又該如何是好呢？
    相遇也好，看見她的直播間也好，第一次錯過的話，他應當試著抓住這個機會吧？
    "可是……我覺得我和學長不是同一種人。"
    聞有喬迎上他的目光：“學長是坐在樓頂的人，樓頂的景色很美，但是不是我想看見的風景。”
    “雖然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什麽，但是我能感覺到，我和學長追求的不是同樣的東西。”她點了點自己的眼睛，“非要說的話，可能是這裏看見的東西不一樣吧。”
    藺菀青沉靜而幽深的目光注視著她。
    “哪裏不一樣呢？因為學妹更享受贏的過程，享受精神上的快樂，而我隻是在冷酷地計算嗎？”
    聞有喬微微睜大眼睛。
    啊？這是可以說的嗎？
    看見對麵鎮定自若的人流露出詫異的表情，他開心又苦惱地笑了笑。
    “看來，我對學妹的了解其實很少。”
    聞有喬沉默了一會，安慰道：“沒關係的，因為我也不了解學長。”
    “這麽直接嗎？”
    聞有喬理直氣壯地說：“抱歉啊，對著今天的學長我沒法說太委婉的話。”
    “但是……”她深吸一口氣，認真地說，“任何事情從現在開始都不晚。”
    “如果想成為朋友，對彼此的了解可以就從此刻開始，不是嗎？”
    她向著桌子對麵的男人伸出手。
    藺菀青眨眨眼，低聲笑起來。
    這笑容比他剛剛所展露出的所有笑容都要真摯，帶著幾分純真的孩子氣。
    他和她握手，他能感覺到那有力的指節握住他的手。
    “當然。從現在開始也不晚。”
    ……
    晚餐過後，聞有喬支付了賬單——雖然這裏的菜肴很美味，但是價格實在令人震驚。
    坐在藺菀青的車上，聞有喬好奇地提出一個問題。
    “為什麽學長不請司機開車呢？”
    藺菀青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嗯……你猜？”
    於是聞有喬坐在副駕駛想了一路。
    將她送回小區後，他降下車窗，笑著詢問：“所以你知道答案了嗎？”
    聞有喬肯定地點頭：“我知道了。”
    “因為——學長喜歡開車，對吧？”
    藺菀青靠在椅背上笑得失聲。
    真是小孩子的思維方式啊。
    因為喜歡，所以才做某件事。
    “嗯……這個答案對你保密。”
    ——帶著對他的意圖的揣摩，一直思考下去也不錯。
    他揮揮手：“晚安，祝你好夢。有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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