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小樹！你別走那麽快嘛。”
    小聞有喬一腳踏上滑板尾部，整個板身高高飛起，被她一手抓住。
    她回過頭，皺眉說道：“都說了別這麽叫我，好奇怪。”
    小寧在雲“噠噠噠”地踩著球鞋追上她。
    “可是聽起來很好聽呀。‘喬’是一種很高的樹木吧，多帥呀！不像我的名字，聽起來輕飄飄的，不好聽……”
    小聞有喬點點頭：“確實，我的比較好聽。”
    小寧在雲：“……”
    “但是，雲朵可以自由自在地去任何地方。”小聞有喬認真地說，“沒什麽好比較的，你就是你，做雲朵也很好。”
    紮著麻花辮的小女孩笑起來：“嗯！我的夢想就是未來去環遊世界，在各種各樣的地方唱歌！”
    小聞有喬表情嚴肅：“……迪?尼公主嗎？聽起來確實不錯。”
    小寧在雲：“……”
    好討厭的人，就知道調侃她！
    “那你的夢想是什麽呢？”她拽緊書包帶子問。
    小聞有喬想了想，正氣凜然地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用說那麽大聲了吧！”
    “雖然成為媽媽那樣的警察也不錯，但是……我更想要一直滑滑板。然後，就像魔幻陀螺裏的主角那樣，打敗各路高手，登上頂峰！”
    小聞有喬握緊拳頭，在行人來來往往的街上大聲喊道。
    小寧在雲左看右看，默默地挪到了靠裏邊的位置，擋住周圍投來的視線。
    小聞有喬一手抱著滑板，側過頭看她：“話說，你為什麽總是跟著我？”
    她眨眨眼：“我們不是朋友嗎？”
    小聞有喬盯著她看。
    “……別沉默啊！”
    紮著低馬尾的女孩收回目光：“不……我隻是有點奇怪為什麽。”
    “你知道班上的人都不喜歡我吧？”
    小寧在雲點頭：“知道啊，他們都說你不知道在高傲什麽，拽得很。”
    小聞有喬：“……”
    這種事情其實不轉述也可以的。
    “無所謂，都是一些凡夫俗子罷了。”她高深地說，“不值一提。”
    小寧在雲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果然又在熬夜看奇怪的小說了吧。
    她低頭踢了踢腳下的石頭：“我就是覺得你很酷，很帥氣，之前還幫我說話——雖然你肯定不記得了……”
    “——但我很喜歡你，想跟你做朋友，不可以嗎？”她鼓起勇氣問道。
    孩子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隻是沒有再踩著滑板走路，而是和她肩膀挨著肩膀，慢慢地走在街道上。
    融化的落日將她們的影子拖得很長，兩道影子親密無間地貼在一起。
    聞有喬跟在她們身後，聽著這些天真又稚拙的對話，低低地笑了。
    ——人永遠會愛她們童年時就愛的人。
    即使有的愛令她們粉身碎骨，烈火烹油，將一切隱秘的、晦澀的秘密架在刑具上炙烤。
    她明知火焰會將自己燃燒殆盡，卻還是會在重返那個瞬間的時刻愛上同樣的人。
    愛從來不是什麽安全的東西。
    它是旋在骨縫裏的一枚閃閃發光的螺絲。
    聞有喬陪著兩個孩子走了很長的路。
    “這位阿姨。”
    小聞有喬停下腳步，一手在寧在雲的身前展開。
    “你跟著我們很久了，這裏的路段是有監控的。”
    女孩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女人。
    聞有喬愣了一下。
    半晌，她溫柔地笑了笑：“我給你們變個魔術好不好？”
    小聞有喬想扯著一旁的人離開，卻看見寧在雲上前一步，眼睛發亮地說：“好呀！”
    聞有喬從口袋中抽出一條紅色絲巾，蓋在左手上。
    “你對著它吹口氣。”她對著小寧在雲說。
    女孩鼓起腮幫子，用力呼出一口氣。
    聞有喬打了個響指，抽開紅布，手心中赫然躺著兩條絲帶，一條淺綠色，一條天藍色。
    “送給你們了，作為打擾到你們的禮物。”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小寧在雲取走了淺綠色的那條絲帶，小聞有喬則是拿走了剩下那條，硬邦邦地道了聲謝謝。
    聞有喬揮揮手：“我隻能陪你們到這裏了，再見。”
    小聞有喬：“……”
    什麽陪不陪的，明明是她自己跟上來的。
    卻見寧在雲再次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住了這個陌生女人的腰。
    “姐姐，你長得好像小樹哦。你剛剛是在難過嗎？”小寧在雲在女人的耳畔悄悄說，“不要難過啦，告訴你一個秘密，抱一下的話，悲傷就會飛走啦。”
    “謝謝你的絲帶。媽媽說，對一個人最好的祝福就是祝她幸福。”
    “那麽，我祝你幸福。”
    聞有喬的淚水忽然決堤。
    她無助地環抱著孩子柔軟的身軀，那麽用力，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那般，蒼白的手指攥緊她的衣服，任由自己的眼淚浸濕她的衣衫。
    她不敢向這個孩子承諾她會幸福。
    這個承諾太龐大，太鄭重，以至於她覺得自己無法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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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她來時的路一樣，她感受到世界再次旋轉，懷裏的身體變得透明。
    “再見。”
    聞有喬看著她們：“不，不要再見了。”
    “……如果這樣會讓你更幸福的話。”
    小寧在雲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她什麽也沒說，隻是笑了一下，化作微風，消散在塵土裏。
    聞有喬從夢中醒來。
    此時已經天光大亮。
    她掀開被子，忽然覺得眼睛酸痛，她摸摸眼角，隻剩下未幹涸的淚痕。
    “奇怪……”
    她揉了揉眼睛，又捂住心口：“嘶，怎麽回事？”
    胸口怎麽這麽難受，不會是沒睡好吧？
    她隱約記得自己做了一個無比冗長的夢，可是具體夢見了什麽，她已經記不起來了。
    聞有喬拿起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
    ——眼睛腫成這樣，應該不是什麽好夢，不記得就算了。
    聞有喬坐上輪椅，慢悠悠地溜到衛生間刷牙，順便打開綠泡泡看了眼未讀消息。
    隻看見自己備注為“世界第一大魔王”的賬號昨夜淩晨發來一條訊息。
    看到消息內容，聞有喬直接一口漱口水噴到了鏡子上。
    【世界第一大魔王：明天中午十二點到】附帶一條航班信息。
    言簡意賅，毫不拖泥帶水。
    俗話說得好，話越少，事越大。
    她覺得自己要完了。
    再一看手機上的時間——十點，比她平時起床晚了三個小時。
    壞了，要遲到了，罪加一等。
    聞有喬強裝鎮定地擦了把臉，又拿幹抹布擦幹淨鏡子上的水漬。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麽，臉色一變。
    糟糕，她的作業還沒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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