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聖元屏退二人後，朝管家招招手，問道：“高奇，關於那個女人，你知道她住在哪嗎？”
    管家回道：“老爺，實話實說，小的也是從多嘴的下人嘴裏聽來的，而且已經警告了他們不許再說。”
    “你已經是府裏的老人了，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明白嗎？”
    “小的明白，小的這就找人去辦。”
    在門外遠遠盯著的時逢燕神識立刻鎖定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時逢燕裝作閑逛，實則遠遠尾隨，可那人謹慎至極，一直直走觀察身後，時逢燕隻好裝做停步，買了兩串炸豆幹後，發現那人已經拐進了一處巷子裏。
    神識，很好用吧。
    “哼，真是小心翼翼啊，看來高家確實很在乎這種事。”
    從一個家族的家風就能看出他們家人的大概性格了，高家這種虛偽、浮躁的家風大概隻能養出偽君子和蠢貨。
    羊腸小巷裏，那人左拐右拐，終於聽到沒人，這才施展身法，在巷子裏穿梭，來到一處破敗的院落。院子裏的梧桐已經落葉，從不下雪的紫陽城更顯得這裏顏色單調、環境蕭瑟，古舊的木柵欄連成片，延伸到不知哪裏去，一排排長相一模一樣的房子並肩而立，就像是一家子親兄弟。
    原來紫陽城中也有這樣的院落嗎，怎麽沒有呢？
    落魄的人配落魄的院子。有些心懷大誌的年輕修士來到紫陽城，勢必要加入紫陽仙宗，然而紫陽仙宗的要求何其嚴格，他們大多铩羽而歸。有些人受了挫折去了其他地方，有些人不甘心要再戰一年，這些留下來的沒法在上層人士待的銷金窟裏長住，隻能在最邊緣的此處謀個生活，把銀兩攢下來，等到瑞豐集會時去貞盈堂買打折的靈石。
    這裏的年輕人很多很多，而最特殊的正是眼前這家。
    因為它的住戶是高家掌門人曾經的情人，是高家臉麵上抹不去的刺字。
    “管家還真是小心，這種小事也要找我出馬。”那人一躍而起，剛要飛身入院，卻被一根蛛絲纏住了脖子。
    如同破損的風箏一樣，跌落在地。
    “你是誰？”
    “我還要問你，你是誰？”
    那刺客猛然看到時逢燕身上沉龍穀的服飾，大吃一驚：“沉龍穀？你是為她而來！”
    “哦，看來還有我不知道的隱情啊！說出來，我就讓你離開。”
    “我乃高家的死士，怎麽可能被你威脅！”那刺客猛然咬碎嘴裏的藥丸，身上的氣息暴漲，從築基三階一躍來到築基七階。
    那人所服名為噬元丹，通過損害根基提升修為，時逢燕曾在隋見墟送的《丹草集》上無數次見過這個名字。
    “給我死吧！”那人猛地一掙，立刻拔出腰刀，朝時逢燕砍來。
    時逢燕輕輕躍上矮牆，把串豆幹的簽子當成暗器，“哐當”一聲將那人手中的刀震落在地。
    “你運氣很不好啊，遇到了我。”
    說著，時逢燕又是一簽飛出，刺入他的眼睛。
    那人踉蹌幾步，倒在地上，身上的氣息也在慢慢下跌。失去了戰意的他已經發揮不了噬元丹的功力了。
    那人在地上慢慢坐起來，把眼睛上插著的簽子拔下，疼得齜牙咧嘴。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時逢燕從牆上落下，與那人離了幾步遠，以免他突然自殺式攻擊傷到自己。
    那人突然冷笑一聲，手上發力，將簽子刺入自己喉嚨。時逢燕一驚，再去探查他脈象時，發現他也以真氣斷絕了心脈，已經無藥可治。
    “高家的死士……”時逢燕把屍體扔到屋後，敲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麵相刻薄。她打量了時逢燕一番，發現他穿著沉龍穀弟子的衣服，身上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讓開步子讓時逢進了屋。
    屋裏隻有一個麵色憔悴的女人，頭發斑白，還時不時咳嗽兩聲。
    “我說，你的房錢有人來送了！怕不是你那女兒的姘頭喲。”那個麵相刻薄的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唯一的板凳上，嘴裏的唾沫偷偷飛了出來，和瓜子皮一起落在了地上。
    “不，不是……”那老婆婆模樣的女人開口要反駁，卻又被咳嗽壓住了話。
    “我來這裏並不是因為房錢，而是……”時逢燕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咒罵和一聲歎息。
    “哎呦，不是為了房錢，那是為了什麽？聽說她這老不死的女兒長得漂亮要看兩眼？嗬，她女兒看著清純，說不定，不回家是去百花園陪酒了！”
    那老婆婆聽到這話，隻能敲著床板以示抗議，自己則是早已氣得說不出話，隻能不住地咳嗽。
    時逢燕手指點出一道溫和的真氣，那老婆婆立刻就緩解不少，呼吸也順暢了很多。
    “你不要胡說，我女兒是沉龍穀的弟子，她自己爭氣，不會做這種事！”
    時逢燕聽到“沉龍穀弟子”幾個字，立刻脫口而出：“你女兒是付佳禾，是不是？”
    “啊！”那老婆婆如同雷擊一樣顫抖著，眼淚從眼角滑落，粗糙的手背在臉上胡亂抹著，眼淚卻始終抹不淨。
    “我知道她在哪，可是現在，這裏不能住人了！老人家，我是沉龍穀的弟子，你摸摸，我的胸章。”時逢燕把胸前的徽章取下來，放到了老人手中。
    她或許是個老人吧，但是付佳禾也才二十三四，她又怎麽能算是個老人呢？隻是歲月的痕跡太過亮眼，找不出她原先的風華了，不過她的美麗、她的愛都傳給了下一代——她引以為豪的女兒。
    “對！我摸過，佳禾剛進宗門的時候就給我摸過，我還記著呢。”
    時逢燕隨意地甩出一些碎銀，隨後背起了付母。付母則是伸手攥住了一個布包裹，裏麵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這些給你當房錢吧。不過我得奉勸你，這間屋子暫時不要租出去了。”
    “有錢不早拿出來！”那刻薄的女人掂量掂量重量，滿意地笑起來。
    時逢燕為了不讓老人看到屍體，已經提前把屍體扔在了屋後，自己背著付母從正門大路上離開了。
    “咱們先去沉龍穀的駐地，那裏有客房，東西很全。佳禾很爭氣，不用擔心錢的事，等找到新住處再置辦些行頭吧。”
    “他娘的，老娘嗑的瓜子殼還得自己掃。”那女人說著點上了油燈，看著滿地狼藉，心裏又升起一絲怨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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