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錯手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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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塔下,韓沙那隊人多是騎兵出身,在這混亂中施展不開,很快也被衝來的敵人糾纏住,那說要取千金的敵軍先鋒,拚著後背受了韓沙一刀,盔甲都震開碗大的豁口,也一往無前的奔上了箭樓。
    韓沙心慌之際,地方也有通玄境之人殺來,他被迫應對,導致那六十七人中有半數衝了上去。
    “指望不上了。”上方洛星痕俯瞰全局,頓時緊張起來,看著那些身著盔甲,一路廝殺上來的隊伍,忙在一旁,將之前被箭矢射死之人的盔甲拔下穿在了身上。
    留守箭塔的幾人也早已衝殺下去,在拚掉對方七八人後也盡數隕落。
    洛星痕一人一刀,守在了箭樓最上頭的入口處,眼中滿是忐忑與不忍。
    有一人剛露頭,就被他一刀斬殺,脖頸鮮血橫流,滾落下去阻礙了一瞬後續之人的步伐。
    “鼓聲息,軍心亂,滿城十萬軍,加之城中工匠,將無一生還。”身後,吳淚冷冷的叱嗬傳來:“兩軍交戰,莫要在猶疑對錯,仁慈隻會害死更多的人。”
    洛星痕深吸一口氣,為了不讓手指顫抖,狠狠握住刀柄。
    “對啊,就算認親失敗,是弄錯了,我並非大夏之人,可此刻我站在守城的一方,這些人便是侵略者,他們不是沒有家園,沒有活路的孤魂野鬼,他們隻是為了金錢而殺人的惡魔。”
    “殺!”洛星痕再無不適,說服了自己,一套刀法打出,剛衝上來的幾人都是凡夫俗子,撐死了一兩百斤的力道,在聚靈六重修士的力量下,三兩招便震裂虎口,丟了兵刃。
    洛星痕一腳一個將之踹下箭樓,盡管摔下去也是九死一生,但終歸不是自己親自己斬首,心理負擔稍緩。
    箭樓的廝殺,並不一定慘烈過四麵城樓,遙遠的礦山頂上,算是此刻唯一安寧的場景。
    熟悉的茶台,兩人相對而坐。
    “你的那位殿下,似乎陷入了危機,以你的謀算,不應該犯這樣的疏漏。”對麵,風流的目光不知能看穿多遠,隨即自行否決:“不對,你是故意如此,故意讓他入局,讓他陷入絕境,逼著他動手殺人。”
    另一人正是國師吳垢,他也一絲不苟的關注著戰況:“我本不欲行此等手段,奈何你昨夜前來,意圖在他心底留下一顆種子,一個可以借助北冥上位的念頭,就算我如何相信他能一直保持那份赤子之心,也不得不做點防備。”
    “所以你故意帶他上箭樓,更不惜留下自己的義女入局,讓那位殿下不得不為了保護她,而斬殺我北冥將士?”風流目光略顯陰沉:“好手段,好氣魄,一個養了十多年的義女,一個皇子殿下,都被你放入了絕境之中,但憂差池,他們可就真的死了。”
    “隻要他斬殺多些北冥士兵,整個北冥軍方都會記住他,都會憎恨他,將來你無論用任何手段拉攏謀劃,便都是枉然了。”吳垢沒有理會對方的諷刺,言道:“況且我也是不得已為之,不是嗎?”
    “嗯?”風流狐疑了一聲。
    “別裝了。”吳垢放下白瓷茶杯,起身收回目光,鎖定眼前人:“攻城奪礦不假,同時也是為了掩蓋你在此突破修為的行徑。”
    “哈哈,果然還是沒瞞過你。”風流被拆穿,也不裝了:“吳老狗,你我鬥了三十年,雖立場不同,但也旗鼓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更算得上這世間最深的知己。”
    “不錯,我再一次找到了凝練人魂的感悟,若能一舉突破,便能壓過你,有望結束這不歸原百年的混亂。”
    “可惜,還是被你察覺了。”風流惋惜,今日一戰在所難免,吳垢不可能放任他突破,一戰不論勝負如何,彼此都會大大消耗,突破的感悟也隨之流逝,難以尋覓。
    吳垢難得的冷了一次臉:“正如九年前,你打斷我的感悟一樣。”
    “禮尚往來,動手吧!”風流也收了茶具,兩位一國至強者,在這座早已挖空,如今閑置的礦山頂上,卷動了天地風雲。
    本意圖借助攻城,以及洛星痕這位皇子的安慰,將吳垢牽絆住,自己偷偷突破,還是功虧一簣,被對方孤注一擲順著計謀將了一軍。
    他也可以選擇在北冥境內深處突破,可如此一來,沒有他牽製,又可能讓吳垢斬首己方主帥,導致整個不歸原落入大夏之手,且突破的動靜不可能小,吳垢同樣能察覺,定會不要命的闖入北冥動手,那對北冥才是天崩地裂的災難。
    片刻過後,整座礦山頂部矮了數十丈,唯有漫天塵埃漂浮,動手的二位早已不知去向。
    再看那箭樓之上,洛星痕一手刀法算不得出神入化,倒也惟妙惟肖。
    “這不像是軍中操練的套路,反而像一些宗門修士慣用的招式。”那位被韓沙斬傷,依然衝上的聚靈九重之人,看著洛星痕攻防得體的刀法,頓感意外。
    軍中操練,多以斬殺為主,隻擊要害,短期培訓亦可速成,而宗門之人,追究精益求精,一些功法招式都是精雕細琢的,要高明許多層次,適合修士慢慢精進,不適應千軍萬馬一同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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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刀法正是長青門的核心技能之一,追風刀,講求清逸飄渺,靈動無蹤,通玄境圓滿才能發揮最大威力,可斬出風浪之音,鋒芒飛射三丈之外殺敵。
    “怕了,便退下,我饒你一命。”鮮血已經染紅了洛星痕的身軀,亦有不少飛濺在頭盔上,打濕了眼角,身上也有些許傷痕,畢竟一己之力,站著小小的地利優勢,守著通道口,殺了三十多人,體內靈力早已寥寥無幾。
    而最後這個敵人,聚靈九重修為,就算自己巔峰時,也不敢穩贏,故而趁著殺意淩人,以言語威懾了對方一句。
    “殺了我這麽多同胞,我還需要你饒命?為了護這女子,你也算得上奮不顧身,敬你是條漢子,自我了斷吧,我隻毀鼓,可以不傷這女子。”對手言辭灼灼,手中鋼刀,同樣沾滿了大夏士兵的鮮血。
    “那邊無需多言了,動手吧!”洛星痕這次沒有強者長輩在旁壓陣,一切隻能靠自己,神色不由鎮定下來,努力回想著一招一式的修煉感覺。
    “罷了,殺我這麽多同胞,不將你千刀萬剮已是仁慈,上路吧!”對手率先出招。
    洛星痕專注之下,清晰捕捉到對方的刀鋒軌跡。
    “鏘!”
    一陣火花四濺,彼此鋼刀上都出現了門齒大小的豁口,彼此也被力道震得後退兩步。
    “這小子氣息竟如此雄渾,似乎隻是聚靈六重修為,且是強弩之末,竟能擋住我六成力道的殺招。”對手心驚,二人可是隔了三重境界修為。
    “此等紮實根基,又使得是宗門招法,你不應該隻是一個小士卒,你在大夏應該有些名號才對。”對手遲疑了打量了一眼,隔著盔甲也看不出對方具體年紀,但從身形猜到:“也不對,若是大夏某個宗門的驕子,這年紀才聚靈六重,又顯得廢物了些......”
    “你不對勁,不如將你抓回去,或許功勞更大。”
    再度出招,殺招變成了挑斷手腳筋的意圖。
    洛星痕急忙變招,在並不算寬闊的箭樓上,他不敢讓出身位,將後頭的吳淚暴露出來。
    雙手握住刀柄,狠狠橫掃,竟隱有破音鋒芒斬出。
    雖隻得米許,也足夠斬在對手身前盔甲上。
    “噗嗤。”對手被震出大口鮮血,惱怒大喝:“好小子,聚靈境,靈氣竟然能凝練到如此雄渾的地步,我便以十成力道殺招,決生死吧。”
    對手也舞動刀身,但明顯就是軍中速成的架勢,一套走位襲上麵門,對準脖頸沒有盔甲覆蓋到的縫隙左右砍劈。
    “不夠快!”洛星痕一直是閑散之人,沒有苦修,但修煉時間怎麽都比眼前人多,故而速度更快,一招橫挑,精準撥開對方鋒芒,趁著對方重心不穩,眼角找到了其背後盔甲上的裂痕,長刀前遞。
    “噗嗤!”長刀半截沒入對方血肉,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快速流逝。
    那人垂死掙紮,竟趁著洛星痕得手後瞬間的鬆弛,一腳將其踹退,連頭盔也滾落,他自己則裹著長刀不斷踉蹌,撞到箭樓木柱才癱坐下去。
    大口鮮血嗆得他極其難受,努力抬頭看清洛星痕的那張臉,頓時不可思議,斷斷續續罵道:“騙子,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你是西玄人嗎。”
    “你是誰。”洛星痕爬起身,重新在一旁撿起一把長刀,才走到那人身前,撥開了他的頭盔。
    “怎會是你......”看著眼前,大口鮮血外溢的安生,洛星痕心中五味雜陳。
    分別才一日光景,這位懷揣理想的少年,竟真的去北冥從軍了,做了沒有國籍的先鋒炮灰,為了軍功,竟死在自己手上。
    “騙子.......”安生的瞳孔漸漸渙散,一隻手緊緊捏著洛星痕的領口,昨日他才坦誠相送,想不到眼前少年是大夏之人,還可能是屬於上位者那一撥人,正是他所痛恨之人,掠奪了他的家園,今日又殺盡他帶出來的同袍,這個少年所說的話全是謊言,指不定當日是憋著笑在與自己交談。
    “不,我沒有騙你。”洛星痕有些手足無措,捂著對方不斷冒血的傷口,後知後覺,自己竟然親手斷送了這個少年的夢想,為其開路上箭樓的這幾十人,全是永安鎮外,那山林中的孤魂野鬼。
    “對.......不起。”洛星痕也力竭,聲音有些沙啞,眼角不自主的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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