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韓執現在就站在了包子鋪前，摸著下巴，似乎是在思索怎麽分配。
    包子鋪的掌櫃和韓執也是老關係了——自從韓執來到汴京嚴格來說，是韓執開始需要回家的時候，都會來到這裏，買一個臉一樣大的肉包子。
    一來二去，兩個人也熟絡了起來。
    讓掌櫃感到疑惑的，則是今天韓執居然有些猶豫了。
    “韓龍圖，今日這可是有心事兒？”掌櫃的問道——他是為數不多的，從韓郎君、韓少卿然後喊到了韓龍圖的人。
    韓執回過神，笑著搖搖頭“倒也不算心事，隻是家中添了兩張小嘴，正琢磨該買幾個包子才夠分。”
    說著，他瞥見籠屜裏剛出籠的包子，熱氣裹挾著肉香撲麵而來，恍惚想起今早蘇軫蜷在被窩裏的模樣，發絲淩亂卻睡得安穩，兩個小家夥在她身側拱來拱去。
    掌櫃恍然大悟，從蒸籠裏夾出四個足有拳頭大的包子，又額外塞了兩個小巧的豆沙包“韓龍圖這是要給小郎君、小娘子嚐嚐鮮？這豆沙包是新方子，用的是江南進貢的赤豆，甜而不膩，小孩子準喜歡。”
    “這這”韓執頓時就臉紅了，連忙擺手道“別別別，我這每日就四個銅板你知道的嘛，兩個銅板一個包子，我這可買不起了。”
    韓執話音未落，掌櫃已將六個包子硬塞進他懷裏，油汪汪的油紙在暮色裏泛著暖光，大咧咧地說道“韓龍圖還跟我算這個？上月您幫我揪出在麵粉裏摻沙土的糧商，我這包子鋪如今能多賣三籠包子呢！”
    “瞧，這月攢的錢夠換副新蒸籠了，您說這恩情咋算？”他眨眼指向案板下的瓦罐，“再說了，您可是咱們這條街的老主顧，不扯什麽父母官的，就老主顧這一檔子，六個包子收您四個銅板——值當！”
    韓執見狀還是要拒絕，但是掌櫃的是什麽人？做生意的，精得很，不等韓執拒絕，他便是說道“韓龍圖若是覺得不妥當，下回讓蘇娘子帶小郎君小娘子來鋪子裏玩——就當抵這頓包子錢了！”
    “那”韓執最後猶豫了一下，道“那便多謝掌櫃的了。”
    說罷，他便是把四枚銅板放到了包子鋪的桌上，道“告辭。”
    “韓龍圖慢走！下回再來啊！”
    韓執攥著油紙包跨進院門時，暮色正從青瓦縫裏滲下來。
    蘇軫坐在門口給二西瓜係繈褓，小西瓜則是在她的懷裏發呆，見他回來便咿呀著發笑。小黑從門裏竄出來，乖巧地坐在了門口，衝他晃尾巴。
    見到了韓執懷裏揣著的一袋子包子，便是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月萍。後者連忙搖頭，這下蘇軫更加疑惑了，問道
    “官人今日怎地買了這麽多包子？日裏不是隻有四枚銅板嗎？”
    韓執笑著走上前，把包子遞給蘇軫，道“掌櫃新做了豆沙包，想著給你們嚐嚐鮮。”
    蘇軫打開油紙包，豆沙的甜香彌漫開來，“這看著就好吃，多謝官人。”小西瓜聞到香味，小手在空中抓了抓，咿咿呀呀地叫著。
    韓執又道“今日掌櫃說多虧我上月幫他揪出摻沙土的糧商，如今鋪子生意好了不少，非要多送幾個包子，還讓你帶小西瓜和二西瓜去鋪子玩呢。”
    韓執蹲下身，將油紙包打開，然後他捏起一個足有拳頭大的肉包，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才湊到蘇軫唇邊“嚐嚐，還是燙嘴的。”
    “好，”蘇軫微微湊前，咬了一口，頓時眉眼彎彎，道“味道還是那般好。”
    韓執看著蘇軫嘴角沾著的肉汁，忍不住輕笑，伸手用指腹輕輕拭去。小西瓜在繈褓裏扭動著身子，咿呀聲愈發急切，烏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包子，粉嫩的小嘴一張一合，像是在模仿大人吃東西的模樣。
    “別急別急，也有你們的。” 韓執笑著剝開一個豆沙包，用指尖蘸取了一點點綿密的豆沙，先輕輕點在小西瓜的唇邊。
    小家夥立刻本能地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輕輕一舔，嚐到甜味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發出含糊不清的 “咯咯” 笑聲，四肢也興奮地揮舞著。
    二西瓜也被動靜吵醒，皺著小眉頭哼唧，蘇軫連忙將另一點豆沙送到她嘴邊，她嘬了嘬，慢慢安靜下來，小身子往繈褓裏縮了縮，重新進入淺眠。
    韓執看著小西瓜手舞足蹈的模樣，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他肉嘟嘟的臉頰，惹得小家夥笑得更歡，口水順著嘴角流到了繈褓上。
    蘇軫見狀，連忙抽出帕子替他擦拭，指尖劃過嬰兒柔嫩的皮膚時，二西瓜忽然在繈褓裏打了個滾，小拳頭無意識地揮向韓執的手腕。
    “哎喲，小棉襖欺負大人！”
    韓執故作吃痛地誇張皺眉，逗得蘇軫 “撲哧” 笑出聲。
    二西瓜似是聽懂了玩笑，原本皺著的小眉頭舒展開，嘴角竟扯出個無齒的笑意，小身子往蘇軫懷裏鑽得更緊，露出一節藕節似的手腕，在燈籠光下白得透明。
    小西瓜見狀也不甘示弱，揮舞著小胖手去夠韓執的腰帶，口水順著下巴滴在韓執袍角，暈開一小片深色水痕。
    “你瞧這倆孩子，一個撒嬌一個耍賴。”
    蘇軫笑著，用帕子同時拭去兩個孩子的口水，結果擦完之後，居然還把沾了兩個小家夥口水的帕子蹭到了韓執的手上。
    韓執愣了一下，然後抬起頭時，蘇軫已經抱著兩個孩子跑開了。韓執剛想追過去，結果小黑卻是咬住了他的褲腿，似乎是不打算讓他直接去。
    韓執低頭看著小黑咬住自己褲腿的模樣，毛茸茸的尾巴還在不停搖晃，像是在幫蘇軫 “拖延時間”。他哭笑不得地彎腰想推開小黑，小家夥卻靈活地一躲，喉嚨裏發出撒嬌般的嗚咽，爪子扒著他的靴麵不放。
    “好你個小黑，居然幫著你主母‘欺負’我？” 韓執故意板起臉，結果小黑衝他喊了一聲，就跑走了。
    “官人可不能追了，仔細嚇著孩子！”
    蘇軫抱著二西瓜躲到廊柱後，小西瓜趴在她肩頭，烏溜溜的眼睛盯著韓執，嘴裏還 “咿咿呀呀” 地喊著，像是在為母親 “助威”。
    小黑見他不再追趕，這才鬆開褲腿，搖著尾巴蹭到他腳邊，仰頭看著他，濕漉漉的眼睛裏滿是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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