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想到這裏，隻好自己安慰自己：
    “因為夏彌她是龍王啊，她本就該如此光芒萬丈！”
    一直以來，路明非就好像一個努力藏起心裏的秘密又渴望被大人發現的孩子。
    他既不肯熱烈，更不敢冷酷，他不肯輸，但他又不想贏，所以他除了愛說爛話，好像沒有什麽野望。
    “愣什麽神啊，路明非！走啊，今天我爸又來接我。”
    楚子航在教室門口一聲吆喝，打斷了路明非的思緒。
    他看見楚子航已經等在教室門口，急忙拿起書包，跟著楚子航走了出去。
    “你爸這兩天怎麽總開車接你？”路明非好奇問道。
    楚子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拍了拍背在身後的加長網球包，嘴角勾起一個神秘的笑容：
    “都是因為這個，我上不去地鐵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目光困惑地落在那個鼓鼓囊囊的網球包上。
    楚子航見他一臉疑惑，幹脆把包取下來，動作鬼鬼祟祟地拉開一條縫，湊到路明非麵前：
    “給你瞅瞅。”
    路明非探頭看去，“啊，動漫spay玩具刀啊！”
    “嘖，什麽玩具刀！”楚子航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迅速拉上包的拉鏈，重新背到肩上，
    “這可是真家夥，地鐵安檢都過不了。我前兩天就靠它，把一幫找我麻煩的混混打的一敗塗地。”
    “好好，師兄，你不吹牛能死啊！”
    “嘖，你還不信。”
    兩人來到校門口，遠遠就看見楚天驕那輛老舊的雷克薩斯停在路邊。
    車窗半開著，楚天驕正靠在駕駛座上，一看到他們來了，趕緊掐滅了手中的煙，使勁趕著周圍的煙霧。
    車行駛在回小區的路上，路明非靠在椅背上，莫名又想起了放學時陳雯雯那個失落無助的背影。
    對於路明非來說，青春的暗戀不見得多麽深刻，卻單純美好。
    這種感情純粹到不摻任何雜質，僅僅與那個人有關。
    暗戀大概就是這樣，酸澀又美好，明知對方不喜歡自己，也還是戀戀不忘。
    他輕輕歎了口氣，心裏一會兒空落落的，一會兒又覺得堵得慌。
    楚子航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側頭看他一眼：
    “怎麽了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沒什麽。”路明非搖了搖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師兄，谘詢你點事兒唄？”路明非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啥事兒？”
    “如果你有一個很在乎的朋友，可是那個朋友其實根本不在乎你。有一天他需要幫助，你會去幫他嗎？”路明非問道。
    “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你們班的陳雯雯吧。”楚子航表情古怪。
    路明非一愣，眼睛瞪得圓圓的，好像一個被戳破謊話的孩子。
    “楚哥，你……你怎麽知道？”半天路明非才結結巴巴地擠出一句。
    “剛才去你們班找你，在走廊裏聽人說的。”楚子航聳了聳肩，
    “陳雯雯不是想組織大家幫忙找趙孟華嗎？好像沒什麽人搭理她。”
    路明非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書包帶，沒吭聲。
    “你喜歡陳雯雯吧？可陳雯雯是趙孟華的女朋友，對吧？”楚子航不依不饒，發問直戳路明非心窩。
    “師兄，你要不要這麽八卦！”路明非無奈。
    “這還用八卦嗎？全校都知道你暗戀陳雯雯好不好！”
    楚子航嘴角掛著促狹的笑，繼續說道：
    “喜歡就喜歡唄，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麽好丟人的事情。不信你問我爸，我爸年輕時候暗戀過不少姑娘了，是吧，爸？”楚子航調侃前排開車的楚天驕。
    “咳咳。”
    駕駛座上的楚天驕清了清嗓子，後視鏡裏映出他略帶尷尬的表情，“你們聊你們的，別把我扯進去。”
    楚子航不依不饒，“爸，你就別裝正經了。”
    “你不是常說，年輕時候的暗戀對象，大多數都成了生命中的過客。很多年以後回頭再看看，意難平的不過是青春罷了。”
    “打住打住！”楚天驕趕緊打斷兒子的話頭。
    方向盤一轉，車子駛入隧道，昏黃的燈光在三人臉上忽明忽暗。
    路明非用手揉著眉心，聲音悶悶的：
    “其實我參加文學社，就是因為陳雯雯去的，那些什麽杜拉斯，還有博爾赫斯、馬爾克斯、加繆，卡夫卡，波拉尼奧、黑塞我都讀不懂。
    我根本就不是什麽文學青年，我是那種隻要能吃飽穿暖，就能守著電子遊戲蹉跎一輩子的人。陳雯雯怎麽可能喜歡我這樣的人呢。”
    “遊戲怎麽了？”楚子航接話，“我也愛玩遊戲啊！”
    “咳咳！”話音未落，前座又傳來兩聲刻意的咳嗽。
    楚子航趕緊改口，“當然，書也是要讀的噢……”
    路明非眼神飄向窗外，忽然想起了源稚生：
    “以前我認識一個人，他其實挺厲害的，家裏也很牛逼，可他不想繼承家族的家業，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去巴黎的天體海灘賣防曬油，哈哈哈。”
    他的聲音裏帶著懷念，“他說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挺有意思的年輕人。”楚天驕從後視鏡看了路明非一眼，“後來他實現願望了嗎？”
    路明非的表情忽然變得黯淡，輕聲回答道：
    “後來……他死了。”
    車內一時陷入沉默，隻有發動機的轟鳴聲。
    楚子航率先打破沉默：
    “要我說，你就別瞎操心了。陳雯雯明也沒主動找你幫忙，你還這麽惦記，這不是舔狗麽。”
    楚天驕插話道：
    “明非，別聽小航瞎扯，他說話沒個譜。”
    “我不靠譜，那爸，你說應該怎麽做。”楚子航有點不服氣。
    “明非，我問你，不是說是朋友嗎？如果拋開少男少女的情懷，陳雯雯平時對你怎麽樣？”楚天驕語氣緩和道。
    路明非認真地想了想：
    “她對我挺好的，像我這種不起眼又糯糯唧唧的性格，平時也沒什麽人搭理我。但她會主動跟我說話，平時也挺關照我的。”
    “那不就得了。”楚天驕笑了，繼續說道，
    “人這一輩子啊，平時遇到一個陌生人的關心和幫助，一個偶發行為導致的美好結果，都不要當成是理所當然的。其實那都是好運，都是生活給予你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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