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抬頭最後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王座。
    王座裏那個模糊的身影，也在冷冷地看著他。
    那眼神中帶著無比的傲慢和譏諷，好像是在說：
    “看吧，沒有了‘權與力’，你什麽也不是。”
    恍惚間，那個模糊的身影突然膨脹，遮天蔽日，猶如一個暴怒的魔神，在路明非的耳邊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
    “來啊，像我一樣，坐上屬於你的寶座，永遠不要再失去‘權與力’的掌控了！”
    楚子航還在那兒孜孜不倦地研究著殘卷上那扭曲的饕餮圖騰。
    突然，殘卷上的符文好像活了起來，像一群饑餓的蝌蚪遊向楚子航滴落在殘卷上的血滴。
    符文與血液接觸的瞬間，爆發出一道道刺目的強光。
    楚子航下意識抬手遮擋，卻發現強光中浮現出無數細密的煉金矩陣。
    “靠！我看到了，我就說滴血有用吧！”楚子航興奮的聲音都變得空靈。
    楚子航眼前突然分裂成無數細小的金色棱麵，每個棱麵都映照出趙孟華身體的不同部位——
    脖頸處暴起的青筋，脊椎上凸起的骨刺，還有心髒位置跳動的一團暗紅火焰。
    他走上前去，伸手虛按在趙孟華胸口。
    那些金色矩陣的脈絡順著指尖流淌成細密的煉金回路。
    那些回路與殘卷上的符文產生共鳴，空氣中響起古老的龍語吟唱。
    趙孟華的身體開始扭曲，皮膚下浮現出青銅色的鱗片紋路。
    “地、水、火、風、空、識、心！”
    楚子航每吐一字，趙孟華就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當最後一個音節落下，饕餮虛影在他背後完全具現，這個饕餮和之前“暴食”中的饕餮又有不同。
    青銅色的鱗片從皮膚下刺出，脊椎節節拔高，肩胛骨撕裂展開成巨大的膜翼。
    楚子航看見趙孟華的瞳孔在黑色與暗金之間閃爍，最後定格成特有的豎瞳。
    但趙孟華那雙眼睛裏還保留著一絲清明，那是屬於人類的神誌。
    “記住你的名字。”楚子航將染血的殘卷按在饕餮額頭，
    “你是趙孟華，不是怪物。我們一起殺出去！”
    路明非也感覺到了身後的變故，他轉頭看見趙孟華，或者說饕餮，那眼神裏既有野獸的凶戾，又帶人類特有的倔強。
    “太好了，師兄你終於學會靈視了。”路明非一口血吐在沙地上。
    “上吧。”
    楚子航手握村雨向著前方一指，那青銅饕餮縱身一躍，撲向洶湧而來的陶俑兵潮。
    青銅巨像仿佛感應到了饕餮的威脅，巨大的身軀微微顫動，舞動手中的鎖鏈，指揮著腳下的陶俑士兵發起了更猛烈的進攻。
    空中驟然響起弓弩拉動的轟鳴聲，上百枚青銅箭簇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撲饕餮與路明非等人。
    煉金饕餮仰天長嘯，聲音震得四周的沙土飛揚。
    它那巨大的膜翼猛然展開，掀起一陣狂暴的氣流，將逼近的箭雨吹得七零八落，箭矢紛紛偏離軌道，墜落在沙地上。
    然而，仍有幾支箭矢突破了氣流的屏障，直逼路明非。
    路明非揮動手中的漢八方，刀光閃爍間，兩支箭矢被他格開，但第三支箭卻如毒蛇般刁鑽，穿透了他的左肩甲骨。
    劇痛瞬間席卷路明非全身。
    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漢八方深深插入沙土中，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路明非！”
    楚子航迅速衝上前，扶住路明非。他目光掃過路明非的傷口，眉頭微皺。
    “你把背後交給我。”
    楚子航的聲音沉穩有力，但他握刀的手背正逐漸被龍鱗覆蓋，暴血模式悄然開啟。
    兩人背靠背站定，形成一個小小的防禦圈，跟在饕餮的身後，一步步向青銅巨像逼近。
    饕餮在前方開路，如同一台重型坦克，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圍攻而來的陶俑一一碾碎。
    陶俑的碎片在饕餮的巨爪下化為齏粉，空氣中彌漫著塵土與金屬的氣息。
    三人一步步向青銅巨像逼近，每一步都伴隨著陶俑的碎裂與箭矢的呼嘯。
    在饕餮的身後，路明非得以喘息片刻，但肩上的傷口仍在不斷滲血。
    然而，當他們快到達青銅巨像前的玄色台階時，異象陡生。
    十二具陶俑突然停止了攻擊，它們的身體開始相互吞噬、咬合，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金沙從它們開裂的軀殼中噴湧而出，如同金色的血液，迅速凝結成一個巨型的青銅刑天。
    巨型青銅刑天的心口鑲嵌著所有十二具陶俑罪狀的青銅罪名牌。
    “它”的左手的青銅鉞上密密麻麻刻著《史記·酷吏傳》中的銘文，右手的鏈枷則纏繞著漢代“腹誹法”的鐵律鎖鏈。
    路明非的黃金瞳再度刺痛，他的眼中能看見，每個陶俑體內都蜷縮著半透明的魂魄：
    焚書坑儒的儒生、巫蠱之禍的皇子、文字獄中的詩人......
    這些被帝王冠冕碾碎的魂魄，攜帶著千年以來的冤屈與鎮壓，此刻正通過青銅巨像的金沙讖語附身陶俑。
    “這些陶俑和我們饕餮一樣，也都是傀儡！”
    路明非咬牙說道，聲音中帶著顫抖，
    “我們需要擊敗那個青銅巨像，才能讓它們停下來！”
    楚子航點點頭，目光如炬。
    “明白，還是老計劃，我去對付這個青銅像！你去斬除王座上的心魔。”
    他的聲音依舊冷靜，但路明非能感受到他體內沸騰的龍血正在燃燒，那是楚子航開啟“暴血模式”所釋放出來的威壓。
    話音未落，楚子航手中的村雨裹挾著君焰的熾烈火焰，反手劈開兩個陶俑的頭顱。
    他抬頭對著饕餮傀儡喊道：
    “趙孟華，送我上去！”
    饕餮仿佛與楚子航心有靈犀，它揮動巨爪，將身前的陶俑士兵一掌擊碎。
    隨後饕餮蹲下身來，背上的巨翼緩緩垂下，如同一座橋梁，將楚子航托舉向青銅巨像的方向。
    青銅巨像似乎也感受到了楚子航的意圖，手中的鎖鏈如同靈蛇般靈活多變，時而抽打，時而纏繞，企圖將楚子航束縛在半空中。
    然而，開啟了暴血模式的楚子航，皮膚一寸寸地生出了龍鱗。
    楚子航整個人此時仿佛都被賦予了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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