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奧武夫端起酒杯，琥珀色的龍血在杯中蕩漾。
    他輕啜一口，龍血特有的灼熱感順著喉管滑下，在胸腔裏燃起一團火。
    “楚子航，路明非...”老人粗糙的手指撫過花白的胡須，思索道：
    “有意思，怎麽又是他們？他們不是剛在東京跟赫爾佐格幹過一架嗎？怎麽轉眼就出現在濱城了？”
    “根據萊茵的情報，這些年輕人似乎早就認識，組成了某種同盟。”龐貝旁邊的弗羅斯特·加圖索接口道。
    這位加圖索家族的代理家長，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在處理家族事務上一向以冷酷自私著稱。
    自從兄長龐貝·加圖索的兒子愷撒降生後，這個浪蕩子就把家族重擔全扔給了弗羅斯特。
    他拄著銀質拐杖，雖然才五十出頭，但佝僂的背脊和斑白的鬢角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十歲。與身旁風流倜儻的兄長形成鮮明對比。
    貝奧武夫看了弗羅斯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赫爾佐格行動如此迅速，就算這些年輕人收到求救信號，也不可能這麽快從櫻花國趕回。”
    他頓了頓，犀利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除非——”
    “除非有人暗中協助。”
    弗羅斯特接過話頭，鷹隼般的眼睛眯起，
    “除了黑太子集團，我想不出第二家。”
    “為什麽這些具有龍族血統的年輕人會湊到一塊去？”
    “也正常，血之哀導致的吧，就像我們。”龐貝聳了聳肩。
    “萊茵，”
    貝奧武夫突然暴喝，聲音如雷霆炸響，
    “你為什麽不阻止赫爾佐格在公共場合的屠殺！”
    會議室裏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寒意，還有殺氣。
    萊茵戰戰兢兢，渾身哆嗦：
    “大人，當時...當時赫爾佐格他...已經龍化，我不敢阻攔。”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蠢貨，赫爾佐格死不足惜，”貝奧武夫怒不可遏，花白的須發無風自動，
    “但他在鬧市龍化殺人，破壞了《亞伯拉罕血統契》！這會讓我們成為眾矢之的！”
    “饒命啊大人！”
    萊茵撲通跪地，額頭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麵上。
    話音未落，貝奧武夫冷哼一聲，手臂輕揮。
    “轟——！”
    一股無形的罡風如泰山壓頂，萊茵瞬間化作一攤血肉。
    鮮血噴濺在四周的帷幕和地板上，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充斥整個大廳。
    幾位離得近的家主被濺了一身血，一個個麵色煞白，心中都暗暗叫苦，但是敢怒不敢言。
    唯獨龐貝，居然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中濃濃的血腥氣，陶醉地眯起眼睛，仿佛在享受這暴虐的殺戮帶來的快感。
    “貝奧武夫，何必動怒？”龐貝輕撫著雕塑般的下巴，聲音如絲綢般柔滑，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貝奧武夫猛地轉頭，須發怒張，眼中怒火幾乎化為實質。
    每次與龐貝交鋒，他都感覺自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而對方卻是一團捉摸不透的迷霧。
    火是炙熱的。
    但霧是看不清，摸不透的。
    這種自己被看透卻看不透對方的感覺讓他如芒在背。
    “龐貝，你什麽意思？”
    整個會議廳裏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人們都可以感覺到貝奧武夫那即將爆發的怒意。
    龐貝·加圖索沒接貝奧武夫的問話，不慌不忙地轉移了話題：
    “比起這個，我們更該關心如何處理赫爾佐格留下的爛攤子。”
    他優雅地攤手，
    “眾所周知，大夏國自遠古‘大融和’後，經過數百年發展，如今已一統全球，實力超然。就連歐盟諸國也不過是其藩屬。如果大夏國追究起來，我們秘黨恐怕......”
    竊竊私語聲在大廳各處響起，眾人紛紛點頭，臉上都浮現憂慮之色。
    一個危機的解決方法，往往是出現了另一個危機。
    剛才會議室裏還劍拔弩張的氣氛，此刻變成了憂心忡忡。
    “或許，我們可以尋求黑太子集團幫忙斡旋，讓他們來協助解決這場危機。”一個清冷的女聲打破沉默。
    伊麗莎白·洛朗——洛朗家族的繼承人，也是在場最年輕的家主。
    她的家族是歐洲最大的辛迪加之一，從事礦業和金融業。父親死於空難後，她不得不中斷在皇家美術學院的學習繼承家業。
    “求助黑太子家族...”貝奧武夫陷入沉思。
    “抱歉打斷各位。”
    龐貝突然起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我們加圖索家對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沒興趣，先告辭了。”
    “站住！”貝奧武夫暴怒拍案，
    “這些年加圖索家從秘黨手中分到的好處可不少。”
    “龐貝，我看你今天有膽從這裏走出去？
    寂靜。
    大廳裏隻能聽到銀質托盤發出的細微的碰撞聲。
    那些侍酒的女仆們嚇得在瑟瑟發抖。
    因為在場的每個人都能感覺到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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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氣。
    隱而不發的殺氣。
    如果僅僅是貝奧武夫剛剛對萊茵的殺意，這殺氣不該如此之濃。
    這些殺氣來自於大廳黑暗中那些蓄勢待發的黑影，他們隻待貝奧武夫一聲令下。
    龐貝突然露出一種陰惻惻的笑容。
    貝奧武夫很討厭看到龐貝這個笑，那種笑就像過眼雲煙，其他人很難覺察到他的笑。
    因為龐貝的眼中沒有笑，嘴角也沒有笑意。
    他隻是在他那俊俏的臉上，那兩道法令紋突然動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好像眼裏藏著兩條細龍。
    那種笑，不但陰惻惻的，還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龐貝說：
    “貝奧武夫，你要在這裏自相殘殺？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對待自己人，你一向是借刀殺人的啊。”
    他招手喚來一名顫抖的侍女，示意其給貝奧武夫斟上一杯酒。
    龐貝輕撫女侍者的蒼白的臉頰，修長的手指輕輕下滑到女孩的脖頸。
    “你們的那些吞噬龍血，至強至大，我也沒什麽興趣，我隻在乎華衣美酒名車佳人。你看，在如此美好的日子裏，嚇壞這些可愛的姑娘可不是紳士所為。”
    說完，龐貝的眉宇間也浮現出一股淩厲的殺意，聲音驟然轉冷：
    “今天我和弗羅斯特就從這裏走出去，我看誰敢動我們一根寒毛！”
    加圖索家兩兄弟昂首闊步走向大門，貝奧武夫死死盯著他們的背影，最終隻是揮了揮手。
    陰影中的黑影悄無聲息地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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