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硝煙漸漸散去，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金屬味和血肉燒灼的腥氣。
    烏鴉跪在‘竜肌鐵胤’的殘骸前，機械怪物的胸腔已經被炸得四分五裂，露出裏麵焦黑的骨架和斷裂的管線。
    他的手指顫抖著觸碰那張半融化的臉，夜叉的麵容已經扭曲變形，金屬與血肉交融，可那雙眼睛——
    那雙曾經在暴雨中衝他大笑的眼睛，卻仿佛還在看著他。
    記憶像鋒利的玻璃碎片，一片片紮進心髒。
    少年時在源氏重工的後巷，夜叉叼著煙，把偷來的啤酒扔給他：
    “喂，烏鴉，喝不喝？”
    “喂，烏鴉！你這混蛋又偷老子的煙！”
    暴雨夜的碼頭，他們背靠背迎戰搶地盤的暴走族，夜叉的刀鋒染血，卻還在狂笑：
    “怕什麽！老子可是要當黑道之王的男人！”
    現在，夜叉的嘴角還凝固著最後一刻的猙獰，仿佛在嘲笑這個荒誕的世界。
    金屬的冰冷透過指尖傳來，烏鴉想起那天在源氏重工的大門前，夜叉也是這樣，渾身是血地對他笑，然後被“妖藤鬼束“的藤蔓釘死在鋼鐵大門上。
    “跑啊！烏鴉！”
    那是夜叉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而現在，夜叉在他的麵前又死了一次。
    死在他全力揮出的刀鋒中，死在老唐的君焰與路明非的絕對領域裏。
    烏鴉的喉嚨發緊，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他想放聲痛哭，想用最肮髒的髒話咒罵這該死的命運，可眼眶幹澀得生疼，連一滴淚都擠不出來。
    路明非站在他身後，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烏鴉，你認識與源稚生嗎？”路明非打破沉默。
    “誰？沒聽過。”
    路明非微微點頭，仰天輕歎：
    在這個世界線裏，烏鴉失去了太多。
    沒有源稚生那樣的大哥罩著他，烏鴉身邊隻有夜叉，隻有這個陪他瘋、陪他狂、陪他赴死的兄弟。
    可現在，連夜叉也沒了。
    “夜叉......”
    烏鴉啞著嗓子喚了一聲，像是期待那個總是叼著煙、滿嘴粗話的兄弟還能像往常一樣，拍拍他的肩膀說：
    “哭個屁啊，老子這不是好好的？”
    可回應他的，隻有極樂館廢墟中呼嘯的風聲。
    這時，有人輕輕拍了拍烏鴉的肩膀，
    “夜叉死了。”背後的那人低聲道，“以後，我路明非就是你的兄弟。”
    烏鴉的肩膀微微一顫。
    他緩緩抬頭，血絲密布的眼睛盯著路明非，嘶啞地問：“……為什麽？”
    路明非沒有立刻回答。
    遠處的火還在燒，映得他的側臉忽明忽暗。
    “因為……”他輕聲道，“在另一個世界，你也是這樣對我的。”
    烏鴉愣住。
    路明非笑了笑，那笑容裏帶著烏鴉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以後，我路明非，罩著你。”
    破損的穹頂刮進來的風，卷著灰燼掠過兩人之間，帶著硝煙和血的味道。
    烏鴉盯著他看了很久，忽然“哈”地笑出聲。
    “媽的……”他抹了把臉，手掌上全是血和灰，“你小子……真他媽會編故事。”
    可他的聲音卻在發抖。
    路明非沒再解釋，隻是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
    遠處，老唐的喊聲傳來：
    “喂！你們倆再不走真要變烤烏鴉了！”
    烏鴉深吸一口氣，撐著膝蓋站起來。
    他最後看了一眼夜叉的殘骸，突然狠狠一腳踹在那半張臉上！
    “砰！”
    金屬碎片飛濺，那張扭曲的臉徹底碎裂。
    “走好，兄弟。”烏鴉低聲道，“下輩子……別他媽再逞英雄了。”
    說完，他轉身大步走向燃燒的出口，背影挺拔如刀，仿佛要把所有的軟弱都斬斷在身後。
    “噗通！”
    烏鴉沒走幾步，就摔倒在地。言靈·鬼神透支了他的精神和體力，受傷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他再挪動一步。
    路明非上前把烏鴉攙扶起來，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說道：
    “我認識的你，沒這麽逞強啊，挺怕死的。出門總是穿著防彈衣。”
    “咱倆沒那麽熟。”
    言靈·鬼勝的力量褪去，烏鴉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此刻連說句話，都讓他疼得齜牙咧嘴。
    “你老爸還好吧！”路明非問道。
    烏鴉點頭：“嗯，老年癡呆越來越嚴重了。”
    路明非說：
    “就是，你這條命可不光是你自己的，以後別那麽拚了。”
    烏鴉：“能不能給我根煙，兄弟。”
    路明非：“我從不抽煙。”
    烏鴉：“哪兒有混社會不抽煙的。”
    路明非：“我不混社會，我是高中生。”
    烏鴉麵帶驚訝地扭頭瞅了路明非一眼：
    “那你不好好念書，跑到這裏來打打殺殺做什麽？”
    路明非：
    “我想彌補一些遺憾吧。”
    “現在不是悲傷敘舊的時候，警視廳的人還有二十分鍾到。”櫻井小暮站在破碎的穹頂下，依然是運籌帷幄的禦姐範。
    她微微抬手，身後立刻湧出數十名黑衣侍從。
    “把現場收拾成黑道火並的樣子，槍戰痕跡保留，但這些死侍屍體，必須處理幹淨。”
    櫻井小暮指尖輕點耳麥，木屐踩過滿地碎玻璃。
    零站在大廳中央，冰藍色的瞳孔掃過橫七豎八的畸形死侍軀體：
    “竜肌鐵胤那個大塊頭你來處理。”她冷聲道，“這些死侍的屍體交給我。”
    話音未落，零手中的“餃子”已經躍了出去。
    那團黑色物質在半空中扭曲、膨脹，瞬間展開成直徑兩米的猙獰口器，其表麵布滿蠕動的龍文，內裏是層層疊疊的鋸齒狀結構，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
    “咕啾......”
    第一具死侍屍體被“餃子”吞入時發出“滋滋”令人牙酸的擠壓聲。
    “餃子”墨色的表麵鼓起詭異的凸起，像有什麽東西在內部瘋狂蠕動。隨著吞噬的繼續，那些龍文開始泛出暗金色的光芒，黑色軀殼上逐漸浮現出細密的鱗片紋路。
    “它在吸收龍血血清......”
    烏鴉盯著那團蠕動的金屬，突然笑了：
    “喂，這幾天我怎麽盡遇到怪物。”
    每吞噬一具，餃子表麵的龍文也越發清晰明亮。
    “它在進化。”路明非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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