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城邦的殘跡在星艦舷窗外逐漸清晰，陸灼隔著防護玻璃望去，整座星球像被摔碎的化妝鏡，千萬片鏡麵碎片懸浮在太空，每片都映著不同角度的星空，卻唯獨沒有反射出不完美號的影子。
    “坐標確認，鏡麵城邦中央圖書館。”0x7的機械音帶著靜電雜音，“但根據掃描，這裏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110，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我們喝杯咖啡的功夫，外麵可能已經過了半小時。”鐵花叼著扳手轉動操縱杆，“抓緊時間吧，小火旺，記得離鏡子遠點——它們比網格騎士更會騙人。”
    星艦在圖書館穹頂降落，陸灼剛踩上鏡麵地麵，就聽見熵靈倒吸冷氣的聲音。她抬頭，看見五米高的鏡牆映出一行人扭曲的倒影：熵靈的純白觸須全變成墨色，鐵花的機械臂覆蓋著完美無瑕的齒輪，就連0x7的鏡麵裝甲都變得光滑如鏡，唯有她的倒影與本體一致，火焰裂痕在鏡中跳動，像團燒穿謊言的野火。
    “鏡像法則。”熵靈的雙色瞳孔收縮，“這裏的鏡子會放大觀察者的‘完美執念’，你的倒影沒變，說明……”
    “說明我根本不想要完美。”陸灼握緊焊槍，鏡麵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露出地下的圖書館入口，“或者說，我的缺陷太頑固，連鏡子都懶得美化。”
    圖書館內部彌漫著陳年紙漿的氣味，成排的金屬書架向兩側延伸，卻空空如也。鐵花的機械臂掃過書架，指尖沾起層細灰：“邏輯法典全被銷毀了，看來零號議長的遺產比我們想的更危險。”
    “未必全是空的。”熵靈的觸須卷來本焦黑的書冊，封麵燙金的“缺陷違禁品名錄”幾個字已剝落大半，“看這個，像是鏡像地球的審判記錄。”
    陸灼翻開內頁，首先掉出張泛黃的全息照片：鏡麵城邦的街道上，一位母親跪在廢墟中擁抱啼哭的嬰兒，她的銀鐲裂痕被焊槍烙成“罪證”字樣。下一張照片裏，詩人用鏡麵碎片劃開掌心，鮮血在鏡麵上寫出歪歪扭扭的詩句：“邏輯是冰冷的刀，而我的心髒是溫熱的砧板。”
    “情感犯罪。”鐵花的矽基義體發出歎息，“在鏡像地球，表達悲傷、快樂、憤怒……任何情感都是違禁品。”
    圖書館深處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聲。陸灼抬頭，看見成排的鏡麵書架間閃過銀灰色身影，網格騎士的邏輯光束擦著她的發梢擊穿書架，在地麵燒出冒煙的窟窿。
    “散開！”熵靈揮動共振琴，音符化作鎖鏈纏住最近的騎士，“他們的裝甲裏有情感水晶共鳴！”
    陸灼翻滾躲避，卻在起身時看見自己的倒影在鏡牆上裂開——裂痕中伸出機械觸須，將她拽向鏡麵。她揮出焊槍，火焰裂痕意外觸碰到騎士胸前的邏輯結晶，晶體竟在高溫中融化，流出藍色的液態光粒。
    “警告！情感熵值過載！”騎士的機械喉管發出刺耳警報，他摘下頭盔，露出底下年輕的麵孔，瞳孔裏的邏輯公式正在崩解，“這是……什麽感覺？胸口熱熱的，像有團火……”
    “那是你的心。”陸灼握緊他的手，火焰裂痕流入對方的機械心髒，“他們拿走了你的情感，但裂痕還在——看，就在這裏。”
    騎士的瞳孔中閃過無數碎片：母親的微笑、初雪落在睫毛上的觸感、第一次輸掉審判時的不甘。他突然抓住陸灼的手腕，鏡牆上的倒影顯形出他真實的觸須顏色——介於純白與純黑之間的煙灰色，那是靈能族未被格式化的標誌。
    “去鏡麵城邦的地下室……”他咳出藍色光粒，從領口扯出枚鏡麵碎片，“零號議長的遺囑藏在那裏，他說……說陸家銀鐲的裂痕能解開……”
    邏輯光束穿透騎士的後背，他的身體化作光粒消散前，碎片掉在陸灼掌心，顯形出零號議長的老年影像：曾經筆挺的審判官製服破爛不堪，腕間銀鐲的裂痕與陸家銀鐲完全相反，形成陰陽魚般的圖案。
    “陸灼，”影像中的零號議長咳血微笑，“去地下室找‘鏡中鏡’，那是打開熵寂之匣的第二把鑰匙——還有，小心你的倒影。”
    影像消失的瞬間，圖書館的鏡麵突然集體龜裂，無數碎片懸浮在空中，每片都映出陸灼的倒影。她這才發現，所有倒影的火焰裂痕都在朝不同方向生長，有的裂成骷髏星型，有的裂成齒輪圖案，唯有中央最大的鏡麵映出空白。
    “導師，那些空白鏡麵……”她後退半步，卻撞上鐵花的矽基義體。
    “是通往地下的門。”鐵花用焊槍敲擊鏡麵，裂痕中滲出微光，“熵靈，用你的觸須感受一下，這裏的時間流速是不是更慢？”
    熵靈閉眼，雙色觸須輕顫：“像是被凝固的眼淚，每滴裏都藏著未說出的‘不’。”他突然睜眼，瞳孔裏映出 approaching 的網格騎士，“他們來了，而且這次不是鏡像體——是真貨。”
    陸灼握緊鏡麵碎片，火焰裂痕與碎片產生共振，竟在鏡牆上燒出個拳頭大小的洞。她看見洞後是段向下的螺旋樓梯，牆壁上刻滿鏡像地球的審判文告，最新的一份蓋著零號議長的死亡戳記，日期是星曆3040年，正是熵寂之匣失蹤的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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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鐵花推開她，齒輪炸彈在掌心發燙，“我來斷後，你們去地下室！記住，別相信任何鏡麵裏的東西，包括你們自己！”
    陸灼拽著熵靈衝進破洞，身後傳來鐵花的笑聲混著爆炸轟鳴。螺旋樓梯的鏡麵台階映出她急促的呼吸，卻在某階突然顯形出灼零的倒影——那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機械少女，正隔著鏡麵朝她揮手，腕間銀鐲刻著“70”的編號。
    “姐姐，”倒影的嘴唇開合，聲音混著電流，“地下室的鏡中鏡會告訴你真相，但真相總是帶刺的——就像你的火焰裂痕。”
    熵靈突然拽住她的手腕，觸須纏上鏡麵台階：“別碰！這些鏡子在偷你的情感光粒！”
    陸灼這才發現，台階上的倒影正在吸收她的火焰裂痕，每走一步，裂痕就暗淡一分。她咬碎舌下的情感含片，甜膩的草莓味混著鐵鏽味在口腔炸開，火焰裂痕重新暴漲，將台階燒出條直通底部的通道。
    地下室的鐵門轟然敞開，撲麵而來的不是空氣，而是濃重的情感光粒——那是被壓抑了五十年的憤怒、悲傷、希望，像團灼熱的浪潮將她掀翻。熵靈的觸須瞬間漲成紫色，他顫抖著指向房間中央：“看……他們把情感全封在了這裏。”
    房間四周的鏡麵牢籠裏，漂浮著千萬個情感水晶，每個都刻著鏡麵居民的臉。正中央是麵三米高的雕花鏡，鏡框上的骷髏星型與星型圖騰纏繞共生，鏡麵深處映出零號議長的屍體，他的手中緊握著半枚銀鐲，裂痕處滲出暗物質。
    “鏡中鏡。”陸灼握緊碎片，火焰裂痕與鏡麵產生超時空共振，“零號議長說這是第二把鑰匙，可鑰匙該怎麽用？”
    熵靈的觸須輕觸鏡麵，突然劇烈抽搐：“這麵鏡子連接著時間線，看——”
    鏡麵顯形出五十年前的場景：零號議長跪在鏡前，將半枚銀鐲按在鏡框的星型凹槽，另半枚銀鐲戴在他的手腕，裂痕與凹槽完美契合。當他抬頭時，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陸沉的臉。
    “原來如此。”陸灼舉起掌心的焊槍碎片，碎片邊緣的骷髏星型紋路與鏡框的凹槽吻合，“初代焊槍碎片是骷髏星型，零號議長的銀鐲是星型，合起來就是——”
    地麵突然震動，上方傳來鐵花的通訊：“小火旺！網格騎士搬來重型武器了，你們還有多久？”
    “快了！”陸灼將碎片按進凹槽，火焰裂痕與鏡麵共鳴，顯形出熵寂之匣的坐標。與此同時，所有鏡麵牢籠同時炸裂，千萬情感水晶飛向她的銀鐲，在裂痕處凝結成璀璨的光粒。
    “小心！”熵靈突然用觸須纏住她，邏輯光束擦著她的頭皮擊穿鏡麵，“他們來了！”
    陸灼轉身，看見網格騎士群湧入地下室，為首的騎士舉起邏輯加農炮，炮口映出她的倒影——這次，倒影的火焰裂痕徹底變成了骷髏星型，嘴角揚起冷酷的微笑。
    視網膜的警告紅光跳得像急救儀，她握緊焊槍，卻在此時，所有情感水晶突然匯入她的火焰裂痕，將其染成深邃的紫藍色。當邏輯光束擊中她的瞬間，裂痕竟化作盾牌，將光束反彈回去，在騎士群中炸開絢麗的光爆。
    “這是……”熵靈的觸須顫抖，“靈能族的情感暴走形態，你怎麽會——”
    “沒時間解釋了！”陸灼拽著他衝向星艦，掌心的鏡麵碎片突然顯形出零號議長的臨終留言：“熵寂之匣在奇點墳場，但打開它的代價是陸家血脈的眼淚——而你，陸灼，是唯一能流淚的焊匠。”
    星艦升空的瞬間，陸灼回頭，看見鏡麵城邦的碎片正在重組，中央圖書館的穹頂顯形出巨大的骷髏星型與星型圖騰，而在圖騰中央，零號議長的銀鐲與初代焊槍碎片正在共鳴，像枚橫跨時空的陰陽魚。
    “小火旺，”鐵花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帶著罕見的嚴肅，“你的火焰裂痕……好像變了。”
    陸灼低頭，看見裂痕中跳動的不再是單純的火焰，而是混雜著情感水晶的紫藍色光焰，像被點燃的銀河。她握緊焊槍，視網膜的警告變為綠色，顯形出一行小字：“雙生靈魂共振進度：37，警告：過度使用將導致人格侵蝕。”
    下一章：鏽跡與光的交響曲——陸灼一行人抵達鏽潮礦區，鐵花用報廢星艦殘骸鍛造不完美裝甲，卻遭遇靈能族秩序派突襲！點擊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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