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主兒會心想事成的。”進忠輕聲安撫，他的眼裏也泛起一片心疼。
    令主兒這前半生受了太多的苦楚，自小因著是個女娃，不受額娘重視，早早入宮做事。
    每隔幾個月還得送銀子回家裏補貼，若隻是這樣那倒還好。
    偏偏還進了啟祥宮，受了幾年非人的折磨。
    那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當初進忠拉衛嬿婉一把，主要是看上了她這個人，他不忍心衛嬿婉這麽一朵糜豔的花還沒開始綻放就死在了啟祥宮裏麵。
    所以他給了衛嬿婉一條路。
    可偏偏自己放不下心底的那一點奢望，總是想著萬一的萬一，衛嬿婉會答應他呢？
    不過不管最後如何，衛嬿婉是依舊跟他合作也好，或是得寵之後將他一腳踢開也罷，進忠永遠不會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
    而他好似……也賭對了。
    進忠心思百轉千回，也抵不過衛嬿婉伸手輕碰他的手背。
    被碰到的地方一陣發麻，進忠差點就要跪在地上了，他鬆開衛嬿婉的肩膀，半蹲在地上坐在她的腳踏上。
    “令主兒，您再怎麽樣還得珍惜自個兒的身子。對了，許太醫說他不日就回太醫院了。”
    衛嬿婉看他：“他夫人的病可還好？”
    “還好，許成心裏有成算，他雖俸祿微薄可家裏也不算差，他父親當年在朝為官也官居四品。隻是後來家中無人，他無心仕途，拜了師考入了太醫院。”
    “說來也是才三年前出師的，他師父去年就已經告老還鄉了。”
    衛嬿婉點頭，“若有用得上的，你能幫就幫。”
    “那是自然。”
    進忠伸手輕輕摸著她的手，見衛嬿婉沒有拒絕心裏歡歡喜喜，也流露出幾分雀躍來。
    就連眼睛都跟著彎了起來，瞧他樂的那樣，衛嬿婉拍了一下他的手。
    “有個奴才樣。”卻是打趣的話，進忠心情依舊不變。
    這時候才開始說起了正事兒，進忠交代：“奴才原是幫皇上來送賞的，皇上說您近日忙著，也兢兢業業盡心盡力。知道您家中無人，皇上特意打了金銀棵子給您賞人。”
    “還有一匣子金瓜子兒，其餘的都是擺件、首飾、綢緞，沒多少新意。”
    衛嬿婉輕笑，“編排起皇上來了。”
    “奴才這是實話兒，令主兒可莫冤枉了奴才。”
    衛嬿婉站起身，進忠連忙扶住她的胳膊，注意著別讓什麽磕碰到了。
    站在桌子跟前，衛嬿婉打開裝著金瓜子的匣子，隨手舀了半掌的金瓜子遞給進忠：“得了，你也得回去當值，這點子東西就賞你了。”
    “其餘的，也得給旁人留一些。”
    “是，奴才多謝令主兒厚愛。”進忠握著，身上卻沒有荷包裝，衛嬿婉見此從針線台上拿出來一個荷包。
    走到他跟前，在進忠熾熱的目光之下把東西遞給他：“得了，拿這個裝吧。”
    “這……”
    可是令主兒做的？
    進忠捧著荷包眼巴巴看著她，衛嬿婉在他視線下輕輕搖頭，“春嬋做的。”
    進忠臉一下垮了，可低頭仔細看了一眼針腳，跟她上次送他的那個帕子大差不差，他頓時抬頭，就見衛嬿婉含笑看著他。
    等他看過來了衛嬿婉卻道：“成了，趕緊回去吧。本宮也乏了，歇息一會兒。”
    進忠珍惜的把瓜子放進荷包裏麵，又貼心的放在胸口，還按了按確保它妥妥當當的。
    衛嬿婉被他逗笑了，進忠這才請安退下：“奴才告退。”
    “嗯。”
    等人走了，春嬋這才走到她身邊。
    看她心情不錯就打趣道：“主兒，進忠公公出去怎麽眉開眼笑的？奴婢還是第一次見進忠公公在外頭也這麽開心呢。”
    衛嬿婉嘴裏輕罵兩聲，又笑了出來。
    “他啊，得了金子能不高興嘛？哼。”衛嬿婉甩了甩帕子，總算是有了小女兒的俏麗嬌氣。
    春嬋深深注視著她，這樣的主兒好似毫無陰霾，她喜歡看嬿婉高興。
    衛嬿婉自然不會虧待宮裏的人，春嬋幾個得了起碼二十多個金瓜子兒，底下的就一人十個，也算是不少了。
    眼見著匣子都快見底了，衛嬿婉叫春嬋把它放著，日後賞人還能賞一波呢。
    近來的大事也就公主大婚的事情了，衛嬿婉多日穿梭在長春宮與養心殿之間，整個人忙得腳不沾地。
    璟瑟出嫁前幾日，弘曆也覺得不舍這個女兒，時常到長春宮來陪伴自己的妻子女兒。
    最後這幾日，璟瑟也度過了最後一段溫馨快樂的日子。
    璟瑟出嫁前兩天，富察琅嬅叫蓮心送璟瑟回去歇息之後，富察琅嬅坐下來和皇帝一起說話。
    她的聲音很虛，可語氣卻極為堅定。
    她問：“皇上覺得令嬪如何？”
    弘曆不明就裏：“令嬪性子純良，行事細心縝密，自然是好的。為人也和氣，少有跟人爭執的。”
    光是聽這話，富察琅嬅也大致了解了在皇上眼裏的令嬪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品行端正，人也柔和，重要的是極合皇上心意。
    故而富察琅嬅對自己的想法有了一點底氣，她看著弘曆低聲說道：“皇上，臣妾以一個皇後的身份，向您請求。希望皇上能在璟瑟出嫁之後，晉封令嬪為妃。”
    弘曆沒想到富察琅嬅居然會跟他提出這樣的請求。
    他知道皇後的身子不好了，每日的補藥一碗碗下去也不見好。太醫也私底下跟他說皇後的身子回天乏術，他雖心痛，卻也無可奈何。
    可萬萬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富察琅嬅竟沒說旁的，反倒是提起了嬿婉。
    在弘曆不解的視線下，富察琅嬅輕輕笑了。
    “皇上，臣妾當初就說過，必定以富察氏百年榮光追隨皇上。富察氏在前朝為皇上效忠，皇上對富察家也極盡榮寵，臣妾無憾。”
    說罷她緩緩低頭，默默垂淚。
    在皇帝伸手攬住她的時候哽咽的說：“臣妾唯一的遺憾，就是咱們的孩子，未能長大成人。如今就連璟瑟，臣妾也看不到她往後的日子。皇上，臣妾不得不早早舍了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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