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來了，宮女們就有條不紊地把東西都放了上來，如懿看著弘曆笑著對他說：“臣妾著人做了許多這個季節的食物，皇上嚐個新鮮野趣。”
    弘曆點點頭：“皇貴妃有心了。”
    他默不作聲用膳，如懿一時覷著他的神色不敢說話，隻能等用完膳之後再說了。
    她還想著等時機，倒是一旁的幾個人對著如懿著急得很，恨不得自己現在就開口幫她說了。
    如懿心裏藏著事，這一頓晚膳都沒有用好，心不在焉地夾著飯菜，腦中思緒堪稱一團亂麻。
    弘曆也不是個傻子，等用膳過後，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茶消食，問如懿：“皇貴妃叫朕過來，可是有何事要麵談？”
    如懿既然下定決心，現在也不再搖擺了，當即跪下向弘曆行了大禮。
    未等弘曆說話就道：“臣妾此次想要麵見皇上，是為臣妾當時的魯莽羞愧，更自覺愧對皇上對臣妾的期望，實不堪擔當皇貴妃職責。還望皇上饒恕臣妾從前種種錯處，讓臣妾有機會將功折罪，以彌補臣妾的往日過失。”
    “你這是做什麽？”弘曆低頭看著她：“到底你是皇貴妃，知道錯了也便罷了。”
    如懿沒想到皇上聽到自己道歉都沒有鬆口，心裏為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擔憂，更是臉紅自己在皇上眼裏居然是如此不靠譜的人。
    隻怕皇上隻惦記著令貴妃的妥帖，自己隻剩下魯莽了。
    事已至此，她隻能繼續陳情，最好能讓皇上重新相信她。
    如懿眼淚說來就來，低著腦袋一會兒，再抬起頭就是淚眼朦朧的模樣，如懿情深意切的看著他，嘴裏吟詠：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皇上可曾記得我們當初一起看的那一出牆頭馬上？皇上於臣妾而言，就是那玉樹琳琅、風姿綽約的男子，臣妾……臣妾這麽多年來深愛皇上，故而這些年感慨臣妾年華老去，不比令貴妃年輕貌美，這才一時想左了，做出那匪夷所思之舉。”
    她望著弘曆，說著說著好似真的對他情根深種，難以自拔。
    隻覺得自己心中的感情噴薄而出，如那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臣妾知道自己的錯了，還望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饒恕臣妾這一次。臣妾必定痛改前非，專心為皇上調度後宮，絕不心生妄念。”
    弘曆看她哭得這麽慘痛，而且言辭句句懇切，倒是想起來當初二人好歹有過的幾分溫情時候。
    好歹是自己的皇貴妃，弘曆盯著她一會兒才道：“真的知道錯了？”
    “是，臣妾知錯，隻盼皇上能給臣妾一個悔過的機會。”
    後宮終歸是需要人來統率，現在如懿都已經坐到皇貴妃這個位置了，若是廢立又是一陣忙亂， 如今看她的確是知道自己錯了，弘曆也就點頭。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是皇貴妃，後宮裏麵你的位分最高，你是嬪妃的表率，更不能隨心所欲。”
    弘曆瞧著她通紅的雙眼低聲道：“既是皇貴妃，那你的身上便不能隻有自己的情欲， 更是有你皇貴妃的責任。朕願意給你這個機會，隻是如懿，朕也不是每次都能對你網開一麵的。”
    “這次，是你最後的機會。”
    他說的也是極為認真，如懿知道皇上說最後一次那便是最後一次，她真的不敢再任性，答應下來之後就看到弘曆伸手放在她麵前。
    如懿呆愣的抬頭，小心的搭上他的手之後才被弘曆拉著起身。
    她似乎已有許久，沒能和皇上牽一回手了。
    這樣的溫情時刻更是叫如懿小心翼翼維護，弘曆把她拉起來之後看了她一會兒，瞧見她眼底的膽怯，心裏也是很不好過。
    好歹也是跟了她這麽多年的，弘曆當初也覺得如懿是一個聰明人，可後來卻覺得如懿變了許多，但是那時候他也願意這麽將就著。
    隻是看到現在這個模樣的如懿，弘曆還是打算給她最後的機會。
    進忠站在門口，把裏麵的事情聽了個明明白白，不過他心裏總覺得有些奇怪。
    皇上難道真的早就已經不計較當初淩雲徹的事情了嗎？不然為何能夠忍受這樣的事情？到現在還想著原諒皇貴妃。
    不過既然想不明白，進忠也就沒有多想，好歹人家是皇貴妃，皇上有自己的考量，他隻需要當個傳聲筒就行了。
    如懿起身之後，看著皇上還是健朗的身姿，皇上現在並沒有蓄須，整個人和當初並沒有變化多少。
    反倒是年齡上來之後，整個人顯得成熟健壯。
    如懿光是看著都覺得臉紅。
    但是想到自己這些日子狀態實在不好，昨兒還哭了許久，現在上妝還算好一些，但是若是脫了妝隻怕會被皇上嫌棄。
    掙紮許久，她想到了叢敏。
    二人坐著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如懿笑著對弘曆說道：“皇上，時候不早了，臣妾著人伺候您沐浴吧？”
    弘曆看著她點點頭：“嗯。”
    也好歹是給如懿一個麵子，今晚就不走了。
    進忠聽了連忙著人去拿皇上的寢衣，而後安排人到浴房守著。
    皇上去沐浴，房間裏又隻剩下如懿一人，她看著空蕩蕩的屋子，並沒有被皇上原諒的狂喜，反倒是深感無力和悲哀。
    她心裏存著事，手上動作越來越遲緩，想了許久才對芸枝說：“芸枝，你去叫叢敏來。”
    “是。”
    芸枝小腦瓜子瘋狂轉動，皇貴妃難道真的聽從了容佩姑姑的話，要拿叢敏爭寵了？
    很快叢敏就被芸枝帶了過來，如懿看著她麵若桃花的模樣，忍著心中的煩躁悲痛，從梳妝台上拿了一個玫瑰簪子出來。
    叢敏看著自己跟前拇指大小的簪子，心裏突突跳了一下。
    呼吸突然急促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如懿低聲問道：“娘娘？”
    如懿捏著自己手裏的玫瑰簪子，到底是伸手插在了叢敏頭上。
    隨後便轉身道：“芸枝，帶她去伺候皇上沐浴。”
    她捂著臉跑去了偏房，把正房留給皇上和叢敏。如懿想這大概是她這輩子的恥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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