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大家也隻是怔愣了一瞬。
    很快。
    當她們反應過來後。
    便全都開始快速地朝棉衣跑去。
    是的，她們要搶。
    在這裏，沒有朋友。
    也許上一刻她們還在結盟。
    但下一刻。
    便會為了爭搶一粒花生米，而大打出手。
    甚至頭破血流。
    什錦不是神仙，她救不了她們。
    能做的，她剛剛也都做完了。
    她抱著臂膀哆哆嗦嗦地走著。
    然後來到一處冷宮裏最為破敗的宮殿。
    這裏幾乎就是殘垣斷壁了。
    別說是門窗，就是連屋頂的瓦片都沒剩下幾片。
    隻是她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人。
    幾根薄薄的幹草下。
    躲著一個看上去不過六七歲年紀的娃娃。
    因為嚴重的營養不良，他十分瘦弱。
    哪怕穿著衣服。
    也都能隱隱約約看見他身上排排肋骨。
    他有著一雙很漂亮的大眼睛。
    但由於太瘦的關係，他的眼窩太過於凹陷。
    這使得他的五官比例，一下子就不協調了起來。
    活像個外星生物一樣，看著十分駭人。
    他手裏捧著一截碎掉了的碗。
    碗裏有那些人剛剛才來施舍給他的飯菜。
    什錦一駭！
    “不行，不能吃！”
    緊接著。
    便見她全速飛起一腳，一腳便踢掉了他手中的碗。
    碗在空中劃起一道拋物線，叮叮當當掉落在地。
    小男孩兒受驚的大眼睛，心疼卻又恐慌地望向碎的更厲害的碗。
    到底還是忍著沒敢去撿。
    什錦：……
    她、她不是故意的！
    隻是，那個碗裏的根本就不是人能吃的！
    那碗裏的東西分明就是老鼠藥！
    什錦偷偷攥緊拳頭。
    是什麽人，竟然連一個如此小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此刻她忽然有些懊惱。
    剛才自己應該留下一個饅頭的。
    小男孩看見她以後十分害怕。
    嚇得趕緊抱著幹草躲到了牆角。
    什錦看得又是一陣心酸。
    幾根幹草而已，連這難道都已經算是他的寶貝了嗎？
    現在是誰在位來著？
    是那位以賢明而流芳百世的蕭宏帝。
    可賢明如他，為何卻連一個孩子都容不下？
    縱使外頭的那些妃嬪，全都是因為犯了錯進來的。
    可這個孩子呢？
    他不過才幾歲？
    他又何至於被扔到這裏，落得如此地步？
    什錦朝那個孩子笑笑，然後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她其實是想把他抱起來給他取取暖。
    但還沒等她向前走幾步，就被身下的一塊大石頭絆倒了。
    什錦吃痛，本想踢開石頭繼續前進。
    但隨後她就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身下的那哪是什麽石頭！
    分明是個已經凍的僵硬的屍體！
    什錦嚇了一跳，趕忙起身爬開。
    倒不是沒見過死人，畢竟她自己的死狀比這還淒慘。
    隻是忽然之間她沒還反應過來，適應不了。
    小男孩兒見她踢踹屍體，立馬扔下懷裏的幹草朝她跑了過來。
    他小小的身板，用盡最大的力氣撞向她。
    看著最多不過三十來斤的孩子，愣是將她撞了個趔趄。
    趕走什錦後。
    小男孩趕緊撲倒在那幹瘦屍體的懷裏。
    他用兩條幾乎沒有肉的胳膊，緊緊抱住冰屍。
    喉嚨裏發出細若蚊蠅，卻又沙啞的聲音。
    “母妃，母妃……”
    什錦一愣。
    母妃？
    都說虎毒不食子，蕭宏帝居然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
    “對不起對不起。”
    什錦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連忙上前，給小男孩道歉。
    但她剛剛的行為已經讓小男孩判定，她是一個壞人。
    一個欺負他母妃的壞人。
    於是小男孩想也沒想，一見她靠近，立馬就齜牙。
    一口就咬上了她的手臂。
    手臂處傳來鈍痛，痛的什錦差點兒呼出聲來。
    但她忍住了。
    因為她怕會嚇到小男孩兒。
    小男孩以為她是敵人，所以是下了死口的。
    因此不過片刻間。
    什錦的手臂處就淌出了血來。
    小男孩看見血，嚇了一跳。
    一張本就沒什麽血色的小臉兒，瞬間嚇得更白。
    糟了！
    他把她咬出血了！
    他一定也會被她打死的！
    母妃，母妃便是……
    入冬的時候，那些人來搶她和母妃的衣服。
    母妃打不過她們，便咬了她們。
    母妃也像他一樣，把那些人咬出血了！
    結果，她們就把母妃活活打死了！
    完了。
    他也要死了。
    可是他……
    他……
    小男孩忽然一怔。
    他什麽？
    母妃不在了，他反正早晚也會死的。
    要麽被凍死，要麽被餓死。
    其實他也不知道死是什麽。
    不過看著母親這樣長長久久地睡著，似乎睡的很香的樣子。
    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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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況，母妃之前就告訴過他，叫他不要怕。
    嗯。
    母妃，小七很乖的，小七不怕死了。
    小七要跟母妃死在一處。
    這樣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
    母妃和我，就能一起變成兩隻會飛的蝴蝶了，對不對？
    到時候小七就可以跟母妃一起，飛去這些高牆的外麵了，對不對？
    嗯，母妃，小七聽你的話，小七不怕了。
    等來年春天，我們變成蝴蝶以後，就由小七來保護母妃。
    小七一定會給母妃找一朵最漂亮的花做寢宮。
    會給母妃采很多很多的蜜吃。
    到時候母妃就不用再挨餓了。
    冬天的時候小七就帶母妃飛去南邊。
    母親不是說，越往南飛就越溫暖嗎？
    如果到時候母妃飛不動了，小七就背著母妃飛。
    絕對不會讓母妃累到。
    母妃，母妃。
    母妃，我來了。
    小男孩兒想著，緩緩露出幸福的微笑。
    然而，他預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
    相反，他還被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怎麽不打小七？
    小男孩疑惑地想。
    什錦將小男孩拉入懷以後：
    又重新將白嫩的手臂伸到他的嘴邊。
    她目光溫柔，朝他輕聲軟語地說道：
    來，喝一點兒就暖和了。
    小男孩兒再一次怔住。
    她，她讓他咬她？
    可是……
    她都不痛的嗎？
    什錦見小男孩半天都沒有動作，最後隻得歎了口氣，自己來。
    隻見她舉起手臂。
    在剛才小男孩咬過的傷口處，自己咬了下去。
    她用的力道可比小男孩兒的還大。
    因此，很快就有源源不斷的、溫熱的新鮮血液流淌出來。
    她不敢浪費，
    連忙捏開他的嘴，把血往他的口中送。
    小七先是一呆，
    但很快，理智就被饑餓感所取代。
    他用兩隻枯瘦的小手，緊緊抓住什錦的手臂。
    大口大口開始吮吸起了她的血。
    什錦眉頭輕皺。
    嗯，沒想到還挺疼的。
    小男孩到底還是孩子。
    所以哪怕他剛開始再不情願。
    最後也還是乖乖地在什錦懷裏睡著了。
    什錦從裙子上扯下一截布條，簡單地為自己包紮了一下。
    她再次將目光投向地上的那個母親，心中酸澀不已。
    她甚至還睜著眼睛，死不瞑目。
    什錦不是沒想過幫她合上雙眼。
    但天氣太冷了，她的屍身早已凍的生硬無比。
    眼皮什麽的，現在已非是人力能夠做到的了。
    看樣子，可能要等到來年開春了。
    這一晚什錦抱著小男孩。
    靠著相互間的體溫，安然度過了第一夜。
    第二日清晨。
    陽光照射在小男孩的臉上。
    他緩緩睜開清亮亮的眸子。
    安安靜靜凝望麵前的人。
    他很疑惑。
    為什麽她和冷宮裏其餘的人不一樣呢？
    難不成，她就是母妃口中的仙子下凡嗎？
    仙子，都長成這樣子嗎？
    耀眼的陽光很快也把什錦晃醒了。
    見小男孩兒已經先於自己醒來，什錦不由一愣。
    “怎的醒的這般早，可是冷的？還是餓的？”
    其實小男孩是被餓醒的。
    他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自然也特別愛餓。
    可這冷宮裏的條件根本不允許他餓。
    小男孩衝什錦搖搖頭，表示都不是。
    他不想告訴她自己餓了。
    因為他怕她又給他喝她的血。
    他不想那麽做。
    他不想她受傷。
    不過即便是小男孩不說，什錦也沒打算閑著。
    之前還想著隻有自己一個人，隨便熬熬也就算了。
    可現在她忽然有些懊惱。
    毛蛋差不多隻能維持她在這裏待十天。
    而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了。
    她最多也就隻能再照顧他九天。
    可他還這麽小，九天以後他又該怎麽辦呢？
    不管怎麽說，先解決眼下吧。
    小男孩兒或許沒經驗，但她有啊。
    她知道該去哪裏找食物！
    “你叫什麽名字？”
    什錦低頭朝小男孩兒問道。
    “小七。你呢，仙子姐姐？”
    小男孩兒乖巧回答，並問道。
    這句“仙子姐姐”叫的什錦真是心情舒暢。
    “小七，姐姐發現你嘴可真甜。
    不過姐姐不是仙子。
    姐姐叫什錦。
    什錦罐頭的什錦。”
    小七聽不懂。
    他不知道什錦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罐頭是什麽。
    不過他記住仙女姐姐的名字了。
    她叫什錦，那是全天下最好聽的名字。
    在什錦靈敏嗅覺的加持下。
    很快，她就找到了二人的食物。
    一窩肥碩的老鼠。
    起初小七看見老鼠嚇得都不敢動。
    但在什錦的鼓勵下，他勉強也敢打死一隻老鼠了。
    什錦告訴他不要怕。
    死老鼠其實可好吃了，大蟒蛇就最愛吃死老鼠。
    小七聞言後。
    哆哆嗦嗦拎起一隻最大的死老鼠遞給什錦。
    他漂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仰望向什錦。
    “仙子姐姐愛吃？那這隻最大的給你吃。”
    什錦：……
    她的意思是說烤熟，烤熟以後才好吃。
    不是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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