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替我們在討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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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緬北的雨聲淅淅瀝瀝,敲打著芭蕉闊葉,也敲打著胡力記憶深處那扇塵封的門。
胡力重新走回椅子上坐下,瞥了眼手機後閉上眼,靠在太師椅冰涼的靠背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紫砂杯溫潤的弧線。
那杯微涼的普洱茶,香氣氤氳,卻無法驅散此刻彌漫在心頭,來自另一個時空的陰冷潮氣。
上一世的記憶不是史書上冰冷的文字,而是前世親曆視角下,那扭曲荒誕戰後的倭國。
記憶像是幻燈片,一幕幕展示在胡力的腦海裏,不知道是不是基因藥水的原因,讓他一些已經模糊的記憶重新顯現。
d京街頭西裝革履的倭國政客,在鎂光燈下對著麥克風,用精心排練的、帶著哭腔的語調說著“痛徹反省”、“永不再戰”。
鞠躬的角度標準得像是用量角器量過,低垂的眼簾下,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被冒犯的屈辱和不甘。
當時的胡力甚至能從畫麵裏“聽”到那些鞠躬後私下裏的低語,“暫時的蟄伏”、“為了複興”、“那些支那人…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所謂的道歉,更像是一種被迫的表演,一種換取生存和發展空間的策略性工具。
骨子裏,那種“大倭民族優越論”的毒素,從未被真正根除,隻是換上了一層名為“和平主義”的精致包裝。
神廁那片開得如火如荼的櫻花林下,是成群結隊、穿著舊式軍裝、舉著膏藥旗的鬼子老兵和他們的後代。
他們神情肅穆,甚至狂熱,好像是在進行一場神聖的朝聖。那些被遠東g際軍事f庭釘在曆史恥辱柱上的j級戰犯,在這裏被奉為“英靈”,享受著後人的香火和參拜。
倭國政客們年複一年地在這片象征j國主義幽魂的櫻花樹下獻祭,一次次的挑戰著受害國的神經。
與之呼應的,是那些被篡改得麵目全非的曆史教科書。金陵的慘劇被輕描淡的寫成“事件”,侵略被美化成“進入”或“解放”,安婦製度被刻意忽略或否認。
戰後的他們在下一代的思想裏,係統性地塗抹著曆史的血跡,試圖將沉重的罪責漂白成一縷輕煙。
在廣d和長q的紀念館裏,倭國又將自己塑造成“唯一”的核爆受害者。那些觸目驚心的廢墟照片、幸存者扭曲的傷疤。
被反複展示、放大,用以博取世界的同情,並巧妙地轉移了“他們為何會成為核爆目標”的核心問題。
戰後的倭國沉浸在“受害者”的悲情敘事裏,卻絕口不提他們發動的侵略戰爭給y洲各國帶來的、遠比核爆更廣泛、更持久的深重災難。
這種選擇性記憶和受害者身份的自我強化,幾乎成了一種民族集體無意識。
這些來自前世的、混雜著憤怒、鄙夷、警惕和一絲複雜憐憫的記憶洪流,猛烈地衝擊著胡力此時的思緒。
胡力看著手機,好像能穿透那漆黑的屏幕,再次看到謝晉元發來的照片,那些在廢墟中掙紮求存的倭國孩童。
前世的記憶像是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那可能剛剛燃起的一點純粹的憐憫之火。
“救?然後呢?”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書房裏突兀的響起,胡力帶著重生者洞悉未來的殘酷和清醒。
“救活他們,給他們食物和藥品,讓他們活下來。然後呢?讓他們在倭國那套從未真正反省、甚至刻意篡改曆史的教育體係下長大?“
”讓他們聽著政客在神廁裏的詭辯?讓他們看著教科書裏被粉飾過的侵略?讓他們在‘受害者’的自我催眠中,忘記自己民族手上淋漓的鮮血?”
胡力的手指猛地攥緊了紫砂杯,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杯中的茶水微微晃蕩。
“這算不算另一種形式的養虎為患?今日救下的弱小生命,他日是否會成為未來某個右翼政客的狂熱支持者?“
”是否會成為否認曆史、叫囂複辟的急先鋒?我的仁慈,會不會成為未來插向華國子孫後代胸口上的刀子?”
前世倭國那套嫻熟的道歉表演、否認曆史、參拜戰犯、謀求擴張的畫麵在腦海裏循環,這是一個劣等民族靈魂深處病灶的頑固體現。
然而,照片裏那些孩子空洞絕望的眼神,尤其是那張病床上女孩枕邊的幾根野菜葉子,又像燒紅的針,反複刺痛著胡力的神經。
胡力臉上的那點輕鬆愜意早已消失無蹤,眉頭越皺越緊,眼神也從最初的冷漠審視,逐漸變得複雜、深沉。
胡力沒有再喝茶,隻是將紫砂杯輕輕放回溫熱的茶盤上,杯底與盤麵接觸,發出輕微而清脆的“叮”的一聲,在這寂靜的書房裏顯得格外清晰。
胡力再次拿起手機翻看起來,剛翻了兩張,手指就停住了。
屏幕定格在一張照片上,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臉色蒼白,但呼吸平穩,蓋著幹淨的白色被子。
小女孩的左臉頰上,靠近眼角的位置,有一顆小小的褐色痣。照片的角度清晰地拍到了她枕邊放著的一杯清水,水裏麵,靜靜地漂浮著幾根洗幹淨的翠綠色野莧菜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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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照片,與前麵那些地獄般的景象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卻又詭異地串聯在一起。
胡力靠回太師椅背,閉上了眼睛。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明暗交錯。
“救?還是不救?”
這個念頭像是一把大鐵錘,一次次捶打在胡力的心頭。
不救的理由無比充分,血海深仇。金陵的屍山血海,申城的浴血鏖戰,無數同胞的冤魂未散。倭國施加在華國身上的苦難,罄竹難書。
此刻去救他們的孩子,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英靈?如何麵對前線浴血、心中刻骨仇恨的將士?這會不會被解讀為軟弱?會不會寒了軍心民心?
複興軍自身也在艱難開疆擴土,資源有限。寶貴的糧食、藥品、人力物力,應該優先用於自己,用於建設一個強大的新華國,憑什麽要去喂養仇敵的後代?
還有,這些孩子長大後會怎樣?養虎為患?他們會記住這份“恩情”,還是會繼承父輩的仇恨?救活他們,會不會在未來又給華國埋下新的禍根?
消息一旦傳開,華國內必然掀起軒然大波。那些失去親人的民眾,那些曾在戰場上與倭寇拚死搏殺的將士,會如何看待他?
倭國現在經曆的苦難,是對其發動侵略戰爭最深刻的懲罰。
讓他們的下一代也品嚐戰爭的苦果,才能讓這個劣等肮髒的族群真正反思,才能徹底打斷其軍國主義的脊梁。
仁慈,有時反而是對曆史教訓的削弱,搞不好還會害人害己。
然而,謝晉元那些無聲的照片,尤其是那張病床上小女孩枕邊的野菜葉子,卻像一根根細針,刺穿著他心中那堵由仇恨和理性構築的高牆。
雲棲山莊的書房,仿佛被窗外緬北的夜雨隔絕成了另一個世界。
胡力陷在寬大的太師椅裏,紫砂杯中的茶早已涼透,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放在紫檀木書案上的手機屏幕。
門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接著是低低的交談聲。書房厚重的雕花木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暖黃的光線瀉入昏暗的書房裏。
艾麗絲探進半個身子,湛藍的眼眸掃過胡力沉默僵硬的身影,回頭對著身後輕聲說了句什麽。
很快,幾道倩影魚貫而入,帶來了截然不同的氣息,瞬間衝淡了書房的凝滯。
艾麗絲穿著舒適的棉麻長裙,金發隨意挽起,手裏端著一碟精致的茶點。
蘇婉清緊隨其後,一襲素雅的旗袍勾勒出溫婉的線條,眼神沉靜如水。
杜卿穿著一身利落的獵裝,英氣勃發。蘇瑤則是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套裙,幹練中透著一絲冷冽。
汪曼春最為溫婉,手裏捧著剛沏好的熱茶,眼神裏滿是關切。
最後進來的是璃奈,她穿著簡單的和服便裝,神色透著擔憂。
“小力,一個人悶在書房這麽久,幹嘛呢?茶都涼了。”
蘇婉清率先開口,聲音輕柔得像拂過水麵的風,她自然地走到書案邊,拿起那隻涼透的紫砂杯,遞給汪曼春。
“曼春姐,換杯熱的來。”
“好~”
汪曼春應了一聲,將手裏的熱茶換下涼茶,溫熱的蒸汽嫋嫋升起。
艾麗絲將茶點放在書案一角,目光敏銳地捕捉到胡力眉宇間未散的陰霾和那部被他反複摩挲的手機。
“親愛的,是…倭國那邊有什麽新情況嗎?關鍵他們發來的?”
胡力沒有立刻回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氣息裏似乎還帶著照片裏d京廢墟的硝煙和絕望的冰冷。
胡力抬起頭,目光掃過眼前一張張熟悉又帶著關切的麵容,她們是他最親近的人,也是他此刻最需要傾訴的對象。
是的,他 一個人在這裏想了半天,腦子都快炸了,整個人都要抑鬱了。
胡力拿起手機,解鎖,將屏幕轉向幾女。
“寶貝們,看看吧。”
聲音低沉,帶著一種罕見的疲憊和掙紮。
“老謝發來的…d京現在的樣子。”
幾張最具衝擊力的照片被調出,蜷縮在斷牆下的抱兔男孩、泥濘中爭奪草根的女孩、窩棚裏擠在一起取暖發燒的孩子、謝晉元蓋軍大衣的背影、病床上枕邊漂浮著野菜葉子的小女孩…
書房裏瞬間隻剩下倒吸冷氣的聲音。
杜卿隻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那個爭奪草根的女孩照片,像一把尖刀狠狠刺進了她塵封的記憶。
“看?”
杜卿猛地別過頭,聲音像淬了冰,帶著尖銳的痛楚和無法抑製的恨意。
“有什麽好看的!申城大轟炸的時候,我媽抱著弟弟,他們…他們連這樣的草根都沒機會搶了!”
杜卿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身體微微顫抖,眼中燃燒著刻骨的仇恨。
“那些小鬼子…他們活該!這是報應!是老天爺,替我們在討債!”
蘇瑤走上前,冷靜地接過胡力的手機,一張張仔細翻看。她曾是軍統最鋒利的刀,見慣了生死和黑暗。
但此刻,蘇瑤冷豔的臉上也布滿了凝重。
“很慘!”
放下手機,聲音平穩卻帶著穿透力。
“但這能說明什麽?他們是人,是活生生的生命,沒錯。“
”可金陵城下、申城廢墟裏,我們多少同胞連‘活生生’變成屍骨的機會都沒有?這些鬼崽子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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