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國莊園，露台上的茶敘氣氛輕鬆。胡力、張德輝、張德明三人圍坐品茶，話題從使館趣事聊到國際局勢。陽光正好，微風拂過芭蕉葉，沙沙作響。
    “少爺！”
    金南的身影出現在露台入口處，他眼神異常明亮，手中緊緊攥著一個文件袋。
    “金南？你怎麽回來了？老胡那邊出事了？”
    胡力看到金南，立刻放下茶杯，眉頭微蹙。金南現在是他和胡振邦之間的跑腿人，突然回來，必有要事。
    “少爺，胡隊那邊一切順利！”
    金南快步上前，看見有外人在，就先敬了個禮，然後將文件袋雙手呈給胡力。
    “錫礦基地那邊已經穩固，訓練熱火朝天！胡隊…他提出了一個全新的行動計劃，讓我務必親自回來向您匯報，請求您的指示和支持！這是詳細計劃書！”
    金南這又是敬禮又是諂媚又是敬語的，胡力的左腳趾情不自禁在鞋子裏摳了幾下，眼角都抽搐了起來。
    “哦？老胡又有什麽新點子了？”
    強壓住心裏的不適，胡力有些好奇地接過文件袋，示意金南坐下喝口水。張德輝和張德明也投來感興趣的目光。
    胡力抽出文件，標題赫然寫著《“刺蝟計劃”——關於全麵武裝爪瓦華人以形成普遍性威懾的構想及實施方案》。
    胡力快速瀏覽著，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平靜，逐漸變為驚訝，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
    “‘全民武裝’？‘每家每戶至少一支槍’？‘核心成員配手槍’？‘每戶配發手榴彈’？”
    胡力忍不住念出聲來，語氣帶著難以置信。
    “老胡這是…要把整個爪瓦的華人，都變成武裝到牙齒的刺蝟啊？！”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金南，眼神銳利。
    “這是老胡自己想的？還是你們一起琢磨的？”
    “少爺！”
    金南連忙放下水杯。
    “最初是胡隊看著營地裏的老人、婦女和孩子，有感而發，提出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但具體的框架和實施細節，都是胡隊和陳文耀反複推敲完善的！我們都覺得…這個想法雖然大膽，但…太絕了！”
    胡力沒有立刻表態，他靠在藤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文件，目光投向遠方，陷入了沉思。
    露台上安靜了下來，隻有風吹樹葉的聲音。張德輝和張德明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震驚。
    武裝平民？而且是全民武裝？國內這時也不過是組建民兵而已，這在他們的認知裏，簡直是聞所未聞，甚至有些離經叛道！
    胡力的思緒卻在飛速旋轉。他腦海裏浮現的不是爪瓦，而是大洋彼岸那個獨特的國度...米醬！
    那個在獨立戰爭時期，靠著民兵和全民持槍的傳統，硬生生從日不落帝國鐵蹄下掙脫出來的國家！那個將“持有和攜帶武器”的權利明文寫入憲法第二修正案的國家！
    “米醬…持槍權…民兵傳統…亮麗的風景線？”
    胡力心中豁然開朗！他猛地一拍大腿，眼裏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哈哈哈！好！好一個‘刺蝟計劃’！好一個胡振邦！！”
    胡振邦：我沒想那麽多啊，你別添油加醋的解讀好伐？
    胡力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爽朗且充滿玩味，把旁邊的張德輝和張德明都嚇了一跳。
    “少爺…你…你同意了？”
    金南又驚又喜，他沒想到胡力反應這麽大，而且看起來是讚同的！
    “同意！當然同意！”
    胡力止住笑聲，但臉上的興奮之色溢於言表，他站起身，拿著文件在露台上踱步，語速飛快，帶著一種洞悉未來的明悟。
    “老胡這腦子，這次是真開竅了！也算瞎貓碰到死耗子抓住了問題的本質！”
    胡力目光灼灼。
    “想想米醬！為什麽那邊的華人，雖然也有歧視，但像爪瓦這種係統性、大規模的抓捕奴役，卻幾乎不可能發生？為什麽那些白皮豬或者黑皮混混，不敢輕易闖入華人社區作威作福？”
    胡力自問自答，語氣鏗鏘有力。
    “武器！就是因為他們知道，每一個普通華人家庭，都可能擁有致命的武器！ ”
    “他們知道，闖進去搶東西、打人甚至殺人，代價可能是自己的命！這種普遍性的、不可預測的武力威懾，才是底層安全最有效的保障！”
    胡力走到張德輝和張德明麵前，揮舞著手中的文件。
    “張叔，姑父，你們想想！在爪瓦，鬼子為什麽敢肆無忌憚地抓華人當牲口？黑皮為什麽敢隨意欺辱打殺華人？”
    “就是因為他們知道，華人是溫順的羔羊！是手無寸鐵的弱者！欺負他們幾乎沒有成本！”
    “而‘刺蝟計劃’！”
    胡力猛地加重語氣。
    “就是要徹底改變這個認知！讓每一個華人家庭都擁有基本的自衛能力！讓鬼子和黑皮每一次想伸出爪子，都要掂量掂量會不會被紮得滿手是血！甚至丟掉小命！”
    “這比我們派再多的精銳小隊去打擊，效果都要深遠得多！它建立起的是一種全民性的、根植於基層的防禦體係！”
    頓了頓，胡力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更重要的是，一個‘不穩定’的爪瓦，一個處處是刺，讓鬼子抓人成本高昂、讓黑皮不敢輕易作惡的爪瓦...”
    “必然是一個內部充滿張力、矛盾重重、讓占領者焦頭爛額的爪瓦！這比一個表麵上被鬼子高壓統治、鐵板一塊的爪瓦，要好對付得多！這盤棋，才能下活！”
    張德輝和張德明被胡力這番結合了米醬實例和戰略大局的分析徹底說服了，臉上寫滿了震撼與深思。
    張德輝撫掌讚歎。
    “妙！真是一步妙棋！小力，你這一說，我才明白胡振邦同誌這計劃的深意！這不僅僅是保護同胞，更是從根基上動搖鬼子的統治基礎！讓他們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張德明更是從戰術層麵看到了價值。
    “沒錯！全民皆兵！讓敵人陷入草木皆兵的境地！情報、後勤、士氣…方方麵麵都能拖垮他們！這比單純的據點防禦高明百倍！胡振邦同誌，是個人才！”
    然而，胡力臉上的興奮之色稍稍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更玩味，甚至帶著一絲冷酷算計的笑容。
    他重新坐回藤椅，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目光掃過張德輝和張德明。
    “張叔，姑父，你們說的都對。‘刺蝟計劃’在戰時，是打擊鬼子、保護同胞的利器。但這盤棋，我看得更遠。”
    胡力的聲音變得低沉且富有磁性，仿佛在揭示一個驚天的秘密。
    “你們隻看到了刺蝟紮傷鬼子的那一刻。而我看到的，是鬼子被打敗滾蛋之後…那些被我們親手分發出去的、遍布爪瓦千家萬戶的…槍支彈藥！”
    張德輝和張德明聞言，心頭猛地一跳！他們剛才沉浸在計劃對抗鬼子的巨大威力中，確實沒有深入思考戰後的問題。
    胡力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眼神銳利如鷹隼，開始條分縷析。
    “想想看...”
    胡力手指輕輕敲擊桌麵。
    “當戰爭結束，爪瓦理論上恢複了和平。但數十萬、甚至上百萬支槍，已經像種子一樣，深深紮根在爪瓦社會的土壤裏！”
    “尤其是在華人、爪瓦本地黑皮、以及其他族群之間！”
    “經曆過鬼子的挑撥和血腥鎮壓，族群間的裂痕本就難以彌合。再加上遍地都是武器…會發生什麽？”
    胡力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一點小小的摩擦...可能是爭奪水源、土地、生意，甚至一句口角，都可能迅速升級為血腥的武裝衝突！”
    “華人社區為了自保，必然形成更緊密的武裝團體。黑皮中那些習慣了欺壓華人、或者覬覦華人財富的極端分子，也會拿起武器。地方勢力、宗教團體…人人擁槍，互不信任！”
    “結果就是...”
    胡力斬釘截鐵地總結。
    “整個爪瓦社會將陷入一種低烈度但持續不斷的內部衝突狀態！ 社會資源將大量消耗在內鬥、治安維持和互相防範上！”
    “這樣一個內部持續‘失血’、矛盾重重、社會結構‘蜂窩化’的爪瓦，請問，它還有多少精力和能力，去發展強大的軍力？去威脅它的鄰居？”
    “比如…我們華國的南大門？或者…緬國？”
    胡力看著張德輝兄弟震驚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說道。
    “一個內部動蕩不安、槍患嚴重的爪瓦，就是華國和緬國南方最穩固、最省心的安全屏障！ 我們隻需保持關注，必要時施加一點影響了，就能確保它始終處於一種‘可控的混亂’之中。”
    “再來看經濟。”
    胡力的手指在空中劃著無形的線。
    “一個社會動蕩、槍支泛濫、安全沒有保障的地方，對資本意味著什麽？是地獄！”
    “商人敢去投資建廠嗎？隨時可能被搶劫、綁架、或者卷入莫名其妙的火並拚！”
    “技術人才敢安心工作嗎？走在街上都可能吃不知道哪裏飛來的花生米！普通百姓能有穩定的消費能力嗎？錢都用來買槍買子彈自保了！”
    “結果必然是...”
    胡力眼中閃著精明的光芒。
    “資本和技術人才，會像逃離瘟疫一樣，逃離爪瓦！ 它們會流向哪裏？必然是周邊相對更穩定、更有秩序、更有發展前景的地區！”
    胡力看向張德輝。
    “張叔，你作為大使，應該很清楚！我們華國南方，尤其是滇、桂，隨著我們提供的機床、技術、以及未來口岸開通帶來的貿易便利，正蓄勢待發！”
    “爪瓦的不穩定，將自動為我們華國南方和緬國，創造出一個巨大的‘投資避風港’和‘人才虹吸效應’！ 資本、技術、人才會自動流向我們營造的‘安全綠洲’。”
    “此消彼長之下，爪瓦的經濟將長期萎靡，而我們的經濟將獲得強勁動力！這比我們花錢去招商引資，效果要好百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