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
    呂宋島北部，巴納韋山區，卡西古蘭村外圍。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濃重的濕氣凝結成露珠，掛在熱帶雨林寬大的葉片上。
    卡西古蘭村後山的密林中，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偶爾幾聲不知名夜鳥的啼鳴劃破夜空。
    然而，在這片寂靜之下，卻湧動著冰冷的殺機。
    李鳳親自在一處視野極佳的半山腰岩石後設立了臨時指揮所。她沒有披掛戎裝，依舊穿著那身軍綠色迷彩軍裝，短發利落，神情冷峻如冰。
    在她的麵前，攤開的不僅是軍用地圖，還有一台在這個時代顯得極其突兀的、連接著衛星數據鏈的戰術平板電腦。
    屏幕上，高清的衛星俯瞰圖清晰呈現著卡西古蘭村的地形地貌、房屋分布，以及幾條通往村落的河穀路徑。
    幾個不斷移動的紅色光點，正沿著三號河穀，緩慢而堅定地向卡西古蘭村方向蠕動。
    旁邊標注著實時數據，距離約十五公裏，速度約每小時四公裏，人數估算兩千二至兩千五，當然，這個數字包含本地偽軍。
    “哼，第10師團第63步兵聯隊的龜田大隊，加上一群搖尾乞憐的黑皮狗。”
    李鳳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不屑。她用手指在屏幕上精準地圈定了幾個位置。
    “一營長！”
    “到！”
    旁邊一個精悍的軍官立刻應聲。
    “看到這條河灣沒有？水流平緩，兩側是開闊的河灘地，是鬼子必經之路。你的一營，多帶”兩挺重機槍，給我提前埋伏在河灣北側的這片高地上！”
    “等鬼子大隊人馬走到河灘中央，給我狠狠地打！火力要猛，要突然！把他們釘死在河灘上！”
    “是！保證把鬼子打成篩子！”
    一營長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領命而去。
    “二營長！”
    “到！”
    “你的任務，是卡住河穀出口！鬼子在河灘挨了揍，第一反應肯定是往前衝，想盡快衝進村子拿村民當人質！”
    “你們營，帶上所有的迫擊炮和那幾門我們‘撿來’的九二步兵炮，給我在河穀出口兩側的山坡上構築陣地！”
    “等鬼子被一營趕鴨子似的趕過來，進入口袋，就給我用炮彈招呼！把出口給我封死了！一個也別想輕易進村！”
    “明白！關門打狗！”
    二營長舔了舔嘴唇，殺氣騰騰。
    “炮連！”
    “到！”
    “你們的陣地在一營後方。坐標已經標定。”
    李鳳在平板電腦上點了幾下“優先打擊鬼子的重機槍陣地和迫，數據瞬間傳輸到炮連觀測員手中的簡易數據終端。
    “優先打擊鬼子的重機槍陣地和迫擊炮小隊！發現集群目標，不用請示，給我覆蓋！打完三輪急速射，立刻轉移陣地！別讓鬼子摸到位置！”
    “是！保證讓鬼子的重武器變廢鐵！”
    炮連連長信心十足。
    部署完主要火力點，李鳳的目光投向村內。衛星圖上，可以看到一些微弱的燈火正在向村後山移動，那是村民在轉移。
    “通知村內留下的華人青壯年...”
    李鳳對通訊兵命令道。
    “鬼子前鋒如果突破火力網靠近村口，讓他們在預設的街壘和房屋工事裏，用冷槍遲滯！不許硬拚！”
    “我們的目標是殺傷鬼子有生力量，不是守村！打幾槍就撤，利用地道往山裏退！把空村子留給鬼子！”
    “是！”
    李鳳放下平板，拿起望遠鏡，望向東方天際。一抹魚肚白正悄然浮現，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龜田正男…還有那些助紂為虐的黑皮…今天，就讓你們嚐嚐什麽叫‘天降神兵’！”
    三號河穀，倭軍行軍隊列。
    氣氛壓抑，第10師團第63步兵聯隊第1大隊大隊長龜田正男少佐騎在一匹瘦骨嶙峋的東洋馬上，臉色比天色還要陰沉。
    而他身後的隊伍，早已沒有了“黃軍”的威風。鬼子士兵們大多麵黃肌瘦，軍服破爛肮髒，腳步虛浮。
    扛在肩上的三八大蓋，與其說是武器，不如說更像是支撐他們行走的拐杖。
    隊伍中夾雜著幾百名同樣無精打采的偽保安團黑皮，眼神渙散，士氣低落。
    最刺眼的是隊伍中間，幾頭鬼子小心翼翼地抬著兩挺歪把子輕機槍和一門老舊的九七式90輕迫擊炮，彈藥箱看起來也輕飄飄的。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重武器”了。更多的鬼子，腰間掛著空癟的米袋，背上背著魚叉、漁網！甚至有人扛著自製的簡陋魚竿！
    “八嘎…八嘎！”
    龜田望著這一幕，心裏怒火中燒，卻又充滿了無力感。
    自從那個叫李鳳的女人帶著一支裝備精良、神出鬼沒的華軍精銳部隊在呂宋北部崛起後，他們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難過。
    “大隊長閣下...”
    副官小野中尉騎馬湊近，聲音幹澀。
    “士兵們…昨晚隻分到半碗稀粥和一點鹹魚幹…體力…”
    “閉嘴！”
    龜田粗暴地打斷他，眼中布滿血絲。
    “我知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尼拉南方軍駐呂司令部那邊，原田熊吉中將已經多次向南方軍總司令部請求物資。”
    “但是寺內大將的回複永遠是‘就地籌措’！可這窮山惡水，還能籌措到什麽？！連那些支那豬的村子，都像提前得到了消息，糧食藏得幹幹淨淨！”
    他指著那些漁具，聲音充滿了屈辱。
    “堂堂帝國陸軍！竟然要靠勇士們...下海撈魚來充饑！這是何等的恥辱！”
    他想起前段時間天尼拉司令部傳來的命令，要求各部“發揚武士道精神，克服困難”，“積極向海洋索取給養”，心裏就覺得一陣荒謬和悲涼。
    “武士道精神能當飯吃嗎？”
    “大隊長！前麵就是卡西古蘭村了！”
    前衛尖兵小隊派人回來報告。
    “村子很安靜，似乎…沒什麽防備。”
    龜田精神一振，強行壓下饑餓和疲憊，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吆西！命令部隊，加快速度！進村後，立刻控製所有支那人！搜查糧食！青壯勞力全部帶走！”
    “反抗者，格殺勿論！動作要快！那個李鳳的部隊神出鬼沒，我們必須速戰速決！”
    他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幸，希望這次能搶在李鳳反應過來之前得手。
    “哈依！”
    小野中尉立刻傳令。疲憊的隊伍勉強打起精神，加快了腳步，踏入了那片看似平靜的河灣開闊地。
    河灣北側高地。
    一營長趴在潮濕的草叢裏，手中的望遠鏡緊緊盯著下方河灘。
    望著倭軍和偽軍如同長蛇般，大部分進入了毫無遮掩的河灘中央區域，他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笑容。
    “瑪德，總算都進來了！給老子…打！！”
    “打！！！”
    隨著他一聲令下，如同平地驚雷！
    <2勃朗寧重機槍率先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12.7的穿甲燃燒彈如同死神的鞭子，帶著駭人的尖嘯，瞬間掃向河灘上的倭軍隊伍！
    所過之處，人體如同紙片般被撕裂，血霧混合著內髒碎片漫天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
    “砰砰砰！！”
    幾乎同時，十幾支反坦克槍沉悶且致命的射擊聲響起！這種能擊穿早期坦克裝甲的巨槍，用來打步兵簡直是屠殺！
    每一發大口徑子彈命中，都能在密集的人群中開出一個巨大的血洞，甚至能將人攔腰打斷！
    “敵襲！！”
    “重機槍！！”
    “隱蔽！快隱蔽！！”
    河灘上瞬間炸開了鍋！龜田的瘦馬受驚將他掀翻在地！倭軍士兵在突如其來的、凶猛到不可思議的火力打擊下徹底懵了！
    他們本能地想尋找掩體，可光禿禿的河灘哪裏有什麽掩體？子彈如同雨點般落下，收割著生命。
    偽保團的那些黑皮更是魂飛魄散，哭爹喊娘，掉頭就想跑，反而衝亂了倭軍的陣型。
    “八嘎！反擊！重機槍！迫擊炮！給我壓製高地！”
    龜田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聲嘶力竭地吼道。
    倭軍的機槍手和迫擊炮手慌忙尋找位置架設武器。
    然而...
    “咻~~~轟！！！”
    “咻咻咻~~~轟轟轟！！！”
    精準的迫擊炮彈如同長了眼睛般，從天而降！密集地砸在倭軍剛剛架設起來的重機槍和迫擊炮陣地上！
    火光衝天，彈片橫飛！倭軍的重火力點還沒來得及發揮作用，就被連人帶炮炸上了天！
    “納尼？！他們怎麽知道我們的位置？！”
    小野中尉看著被炸成零件的機槍和炮組，目眥欲裂，滿臉的難以置信。
    “衝！衝過去！衝進村子！”
    龜田絕望了，他知道在高地上那恐怖火力的持續打擊下，留在河灘就是等死！
    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衝進前麵的村子，利用房屋作為掩體，甚至抓村民當人盾！
    殘存的倭軍和偽軍像是沒頭的蒼蠅一樣，頂著身後不斷傾瀉的死亡彈雨，瘋狂地向河穀出口，向卡西古蘭村的方向湧去！
    河穀出口，二營陣地。
    “營長！鬼子被一營攆過來了！烏泱泱一片，全擠在出口了！”
    觀測員興奮地喊道。
    二營長放下望遠鏡，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好！給老子把意大...呸...把迫擊炮架上！送這幫龜孫們上路！”
    “放！！”
    “嗵嗵嗵嗵！！”
    <1迫擊炮和九二步兵炮同時怒吼！炮彈如同冰雹般砸向擁擠在狹窄河穀出口的日軍人群！
    爆炸的火光連成一片，硝煙彌漫！破碎的肢體和哀嚎聲充斥著整個山穀！
    前有炮彈堵路，後有重機槍和反坦克槍追命！倭軍徹底陷入了死亡陷阱！
    “不！不！魔鬼！他們是魔鬼！”
    一頭鬼子士兵看著身邊同伴被炮彈撕碎，精神徹底崩潰，丟下槍抱頭鼠竄，隨即被一顆流彈擊中後背倒下。
    “大隊長！怎麽辦？！”
    小野中尉滿臉血汙，絕望地看著龜田。
    龜田正男少佐拄著指揮刀，站在一片狼藉中，看著周圍如同地獄般的景象，看著勇士們像麥子一樣被成片割倒...
    看著那些寶貴的、僅存的重武器變成廢鐵…一股冰冷的絕望徹底淹沒了他。
    他抬起頭，望向高地，望向那炮火襲來的方向，仿佛想看清那個掌控這一切的女人。
    “李…鳳…”
    龜田的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充滿了怨毒和…一絲無法理解的恐懼。
    為什麽？她的情報為何如此精準？她的火力為何如此凶猛？她仿佛…能看穿一切！
    就在這時，村口方向也響起了零星的、但持續不斷的步槍射擊聲！
    那是村內民兵隊在李鳳的命令下，開始用冷槍襲擾試圖靠近村子的零星倭軍前鋒，進一步遲滯和混亂倭軍的行動。
    “撤退…全體…向…向海邊撤退！”
    龜田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出這個屈辱的命令。他知道，再不撤，他這整個大隊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什麽搶糧抓人，都成了笑話！能活著逃出去，就是萬幸！
    殘存的倭軍和黑皮偽軍如同喪家之犬，丟盔棄甲，甚至顧不上傷員，沿著來路，連滾帶爬地向海邊方向潰逃。
    來時兩千多人的隊伍，回去的時候已不足一半，且個個帶傷，士氣徹底崩潰。
    後山指揮所。
    李鳳放下望遠鏡，臉上沒有任何喜悅，隻有一片冰冷的平靜。戰鬥的結果早已在衛星的注視下和她的部署中注定。
    “報告首長！倭軍殘部已向海岸方向潰退！是否追擊？”
    參謀請示。
    “不必了。”
    李鳳聲音淡漠。
    “窮寇莫追。通知一營、二營、炮連，打掃戰場，收集可用物資，特別是鬼子的武器彈藥，哪怕一顆子彈也要撿回來！然後立刻撤回預設休整地點。”
    “通知卡西古蘭村自衛隊，協助村民返回，清理戰場。統計戰果和損失。”
    “是！”
    李鳳走到崖邊，看著下方硝煙未散、屍橫遍野的河穀，又看了看遠處隱約可見的藍色海平線。
    她知道，龜田正男逃回海邊，等待他的將是更加絕望的處境，饑餓、傷病、以及來自原田熊吉中將的怒火。
    而呂宋倭軍的困境，隻會越來越深。所以，她沒必要和鬼子拚命，隻要等著就行，熬死鬼子。
    李鳳拿出隨身攜帶的、胡力送給她的一把格洛克18手槍，輕輕擦拭著。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紛亂的思緒沉澱下來。
    “小力…你看到了嗎？”
    她在心中默念。
    “你的‘話事人’，正在這裏，用鬼子的血，為你鋪路。呂宋的天…會變的。”
    收起槍，李鳳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且充滿力量。
    夕陽的餘暉再次灑落，將硝煙染上一層血色，也映照著李鳳堅毅的側臉。
    這場幹淨利落的反清剿作戰，不僅重創了倭軍，更向整個呂宋傳遞了一個清晰的信號。
    華人，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主導這一切的李鳳，正踏著侵略者的屍骨，一步步走向胡力為她設定的、屬於呂宋的未來權力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