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別管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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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高地邊緣一片相對避風的凹陷處,安南仆從軍“黑虎營”營長阮文雄上尉,正在和他僅存的幾十個心腹擠在一起。
他們的情況比倭軍更加糟糕,倭軍好歹還能搶一點點仆從軍的口糧,比如老鼠、毒蛇或者其他蟲子...
而仆從軍則完全被當成了消耗品和棄子。
阮文雄舔著幹裂出血的嘴唇,眼神如同餓狼般掃視著黑暗,饑餓像無數隻爪子,瘋狂地撕扯著他的胃袋。
他已經兩天沒吃過一口像樣的東西了,白天看到的那一幕,被同伴拖走倭軍士兵實體....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的心。
“營長…”
一個同樣餓得眼窩深陷的安南兵阿強湊過來,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不顧一切的瘋狂。
“北麵…那個坑…白天被炸死的那個倭軍,還在那…沒...沒人動…”
阮文雄的身體猛地一僵!他當然明白阿強的意思,這是突破最後底線的獸行!
但鬼子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他們留啊,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還被搶…
饑餓的火焰已經燒毀了阮文雄的理智和對死亡的恐懼,看著周圍手下同樣閃爍著綠光的眼睛,一股寒意夾雜著病態的衝動湧遍全身。
“閉嘴!”
阮文雄低吼一聲,但聲音裏沒有絲毫底氣,反而帶著一絲顫抖。
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冰冷的槍柄,就在這時,他的肚子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咕嚕聲,劇烈的絞痛讓他眼前發黑。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但一種名為“饑餓”的共識,正在這群被逼到絕境的仆從軍中無聲地達成...
與此同時,高地中央一處相對堅固、由幾塊巨石自然形成的淺洞裏。
小野正雄正和幾頭狼狽不堪的吉田中尉、佐藤少尉圍在一起,一盞用罐頭盒做的、燃燒著最後一點動物油脂的微弱油燈,映照著他們如同鬼魅般憔悴的臉。
“少佐閣下…”
吉田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
“藥品…徹底沒有了!瘧疾、痢疾、登革熱、疥瘡、傷口感染…”
“勇士們像蒼蠅一樣在死去!今天…光病死的就有二十多個!還有…還有…”
吉田欲言又止,臉上露出極度的恐懼。
“還有什麽!”
小野正雄煩躁地低吼,他正被高燒和劇烈的頭痛折磨著,太陽穴突突直跳。
“是…是‘黑虎營’的人…”
佐藤少尉接話,聲音同樣顫抖。
“有人…有人看到他們,在北麵…在…在啃…”
他說不下去了。
小野正雄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他當然知道佐藤沒說完的話是什麽,他的部隊裏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件!
這比戰敗更讓他感到恐懼和恥辱!這代表著軍紀的徹底崩潰,人性的徹底淪喪!
“八嘎!”
小野正雄猛地站起來,抓起手槍,眼裏爆射出瘋狂且凶戾的光芒。
“帝國的恥辱!必須清除!吉田!佐藤!帶上還能動的人!跟我去北麵!把那些畜生…”
就在這時,他的怒吼戛然而止,因為...
“咻——轟!!!”
一發炮彈如同長了眼睛般,精準地落在了他們藏身的巨石洞口外不遠處!猛烈的爆炸氣浪夾雜著碎石和彈片,如同鐵掃帚般橫掃而過!
“噗嗤!”
“啊——!”
吉田被一塊高速飛濺的碎石直接削掉了半個腦袋,紅白之物噴濺了小野正雄一臉!
佐藤則被彈片擊中腹部,慘叫著倒在地上,腸子都流了出來!
小野被巨大的衝擊波狠狠掀翻在地,耳朵‘嗡嗡’作響,臉上糊滿了溫熱的、腥臭的豆腐腦和鮮血。
小野掙紮著抬起頭,透過彌漫的硝煙,看到洞外幾個負責警戒的士兵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啊——!魔鬼!滯納人是魔鬼!”
小野正雄的精神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揮舞著手槍,對著漆黑的夜空瘋狂地嘶吼、咒罵!
在這一刻,他不再是什麽帝國少佐,隻是一個被恐懼和絕望逼瘋的可憐蟲!
就在這時,高地北側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和混亂的嘶吼、慘叫!
“砰砰砰!”
“啊!別過來!”
“殺了他們!畜生!”
仆從軍和倭軍發生了火並了!
顯然,倭軍發現了仆從軍的行為,而倭軍不給仆從軍一點活路,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最後的紀律,衝突瞬間爆發!雙方在黑暗中互相傾瀉著子彈,如同野獸般撕咬在一起!
小野正雄聽著那混亂的廝殺聲,看著眼前吉田中尉無頭的屍體和佐藤少尉瀕死的慘狀,臉上瘋狂的表情凝固了,隻剩下一種徹底的麻木和空洞。
他緩緩舉起沾滿腦漿和鮮血的南部手槍,冰冷的槍口抵住了自己的下巴。
“天兆大神…這就是…您賜予武士們的…歸宿嗎?”
小野嘴裏喃喃自語,手指顫抖著扣向扳機。
突然!
“噗!”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石子落入水中的聲音。
小野正雄握槍的手腕猛地爆開一團血花!手槍脫手飛出!隨後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捂著手腕倒在地上!
不是炮彈!是子彈!是狙擊手!
高地東南方向,約八百米外的一處隱蔽山脊。
華軍特戰隊狙擊手周衛國,緩緩移開加裝了消音器和微光瞄具的狙擊步槍槍口,瞄準鏡裏,他清晰地看到目標小野正雄)捂著手腕在地上翻滾。
周衛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隨後重新將眼睛貼上瞄準鏡,如同最耐心的獵人,靜靜欣賞著高地上由饑餓、恐懼和瘋狂自導自演的死亡戲劇。
黑暗的鷹嘴崖上,槍聲、慘叫聲、咒罵聲、以及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聲混雜在一起,奏響了一曲侵略者末路的、最淒厲的安魂曲。
寒風嗚咽,卷過高地,仿佛無數冤魂在哭泣。
而包圍圈外的華軍陣地,一片寂靜,隻有冰冷的槍口,在星光下閃爍著寒光,耐心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等待著為這場煉獄畫上最終的句點。
時間步入慢慢來到2月下旬,安南和南掌的戰場形勢已然明朗。
華軍在南疆戰區指揮部那由複興軍技術支援分隊架設的“天眼”係統指引下,如同擁有透視之眼,持續不斷地壓縮著倭軍及仆從軍的生存空間。
曾經氣勢洶洶的入侵者,早已失去了組織大規模抵抗的能力,甚至失去了像樣戰鬥的勇氣。
他們像被獵犬驅趕進死胡同的鼠群,唯一的念頭就是躲藏、再躲藏,祈禱著能熬過這場似乎永無止境的噩夢。
對於現在的倭軍,彈藥,已經成了比食物更致命的枷鎖。
“八嘎!又卡殼了!”
一片散發著腐爛氣味的芭蕉林深處,河野健次軍曹暴躁地拍打著手裏老舊的“三八大蓋”,槍栓鏽跡斑斑,拉動起來異常艱澀。
在他身邊的幾個士兵渡邊、小林、高橋麵黃肌瘦,眼神呆滯,懷裏的步槍如同燒火棍。
他們屬於被打散的第三十八軍某步兵中隊殘部,原本上百人的隊伍,如今隻剩下眼前這不足二十人了。
“河野軍曹…子彈…真的沒有了…”
渡邊聲音嘶啞,他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子彈盒,又絕望地看了看其他人同樣幹癟的彈藥袋。
現在每個人身上,隻剩下三五發子彈,甚至更少,不到生死關頭絕不敢用。
手雷?早就在亡命奔逃中丟光了,擲彈筒?因為沒有炮彈早成了累贅,已經被丟棄在某個不知名的水溝裏。
“省著點!不到萬不得已,不許開槍!”
河野低吼著,眼裏布滿血絲,看著手下這些如同驚弓之鳥的勇士,心頭一片冰涼。
沒有子彈的勇士,連刺刀衝鋒都做不到,隻能任人宰割。
遠處,隱約傳來華軍裝甲車引擎的轟鳴聲和士兵們搜山清剿的呼喝聲,每一次都讓他們心驚肉跳,拚命往更深的灌木叢裏鑽。
食物?早已是奢望,饑餓像鈍刀子,日夜切割著他們的胃和意誌。
他們也學著下麵仆從軍的樣子,翻找腐爛樹根下的蟲蛹,捕捉拇指大的樹蛙生吞活剝,甚至冒險掏鳥窩,最後連鳥蛋帶雛鳥一起囫圇咽下。
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痢疾、瘧疾在隊伍裏肆虐,高燒和劇烈的腹瀉迅速消耗著本就所剩無幾的體力。
勇士們走路都已搖搖晃晃,更別提戰鬥,何況,也沒有足夠的彈藥讓他們使用。
“軍曹!你看那邊…”
小林突然驚恐地指向不遠處的一片泥濘的窪地。
隻見幾個形容枯槁、穿著破爛安南仆從軍軍服的士兵阿山、阿水、阿土,正小心翼翼地用樹枝撥開浮萍和淤泥,從渾濁發綠的水坑裏撈出一些扭動著的、手指粗細的水蛭!
他們臉上沒有任何惡心或者畏懼的表情,隻有麻木的饑餓。
其中一個士兵阿山)甚至直接將一條還在扭動的水蛭塞進嘴裏,用力咀嚼起來!
暗紅色的汁液順著他的嘴角流下,看得河野健次這邊的倭軍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嘔…”
高橋忍不住幹嘔起來。
“閉嘴!你想把滯納人引來嗎?!”
河野低聲怒斥,但眼神裏也充滿了鄙夷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懼。
這些安南人,為了活下去,已經徹底變成了野獸!但更讓他心驚的是,這些“野獸”似乎比他們更懂得如何在這片死亡叢林裏生存下去。
“他們…他們怎麽能…”
渡邊聲音發顫。
“別管他們!我們走!離開這裏!”
河野不敢再看,強忍著惡心和恐懼,帶著手下繼續向更茂密、更陰暗的叢林深處鑽去。
他們不知道要去哪裏,隻知道離華軍的搜索線越遠越好。
然而,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無論躲到哪裏,頭頂似乎總有那雙無形的眼睛在盯著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