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力一直安靜地聽著，手裏翻動著烤肉，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
    對他而言，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隻要有能開口的鬼子問話，管他是怎麽抓來的？
    踩狗屎運也是本事，他淡淡地開口。
    “行了，別笑了，雷剛運氣好，也是好事。有舌頭就行。”
    這個時候，火堆上烤著的野豬肉發出更加誘人的“滋滋”聲，大塊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騰起一陣帶著濃鬱肉香的青煙。
    這股霸道至極的香氣，如同擁有魔力一般，瞬間彌漫了整個山洞。
    “嗯…呃…”
    一陣極其微弱的呻吟聲，從地上那兩個昏迷的鬼子俘虜口裏發出。
    眾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去。
    隻見其中一個身材相對瘦小、臉上髒汙不堪、眼窩深陷的年輕鬼子看軍銜是個二等兵，眼皮劇烈地顫動了幾下，率先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小林一郎的眼神起初是茫然和驚恐，但下一秒，他那深陷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地盯住了火堆上方那幾塊被烤得金黃焦脆、滋滋冒油的野豬肉！
    那眼神，如同餓了三年的野狼突然看到了肥美的羔羊，充滿了極致的、無法形容的渴望！
    他的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巨大吞咽聲，口水不受控製地從嘴角流下，混合著臉上的泥汙，顯得極其狼狽。
    緊接著，另一個被雷剛重點“照顧”過、身材稍壯實些、臉上帶著一道陳舊傷疤的老兵看軍銜是伍長，也呻吟著醒了過來。
    中村健的反應比小林更加強烈！他幾乎是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眼睛瞪得如同銅鈴，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鎖定在烤肉上！
    他的呼吸變得異常粗重急促，胸膛劇烈起伏，嘴裏發出如同野獸低吼般的“嗬嗬”聲，幹裂的嘴唇哆嗦著，似乎想撲過去，但又被繩索捆住動彈不得。
    他的目光中，除了對食物的瘋狂渴望，還有一種瀕死之人看到救命稻草般的絕望與哀求！
    山洞裏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火焰的劈啪聲、油脂滴落的滋滋聲，以及兩個鬼子那粗重如牛、帶著極致渴望的喘息聲。
    烤肉的香氣，對於這兩個不知多久沒吃過一頓飽飯、掙紮在死亡邊緣的鬼子俘虜來說，無異於最致命的誘惑和最殘酷的折磨。
    胡力看著兩鬼子那副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粘在烤肉上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隨後他慢條斯理地拿起一串烤得恰到好處的肉，湊到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然後用流利且標準的京都腔倭語，對著兩頭鬼子緩緩開口。
    “想吃嗎？”
    胡力的聲音不高，卻如同驚雷般在死寂的山洞中炸響！
    兩頭鬼子渾身劇震，驚駭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能說一口地道京都腔倭語、如同魔鬼般的華軍軍官臉上有 油彩）！
    “團長！你會說倭語？”
    雷剛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眼睛瞪得老大。
    其他隊員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個呆愣的看著胡力。
    “基操勿六...”
    胡力很是裝逼的擺了擺手，然後對著小林抬了抬下巴，再次問道。
    “想吃嗎？”
    小林一郎嚇得渾身發抖，眼神裏充滿了恐懼，下意識地想往後縮，但烤肉的香氣又讓他無法移開目光，喉嚨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
    而老兵中村健，在最初的驚駭過後，眼裏掙紮了一下，最終對食物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他猛地點頭，如同搗蒜，聲音嘶啞幹澀，帶著哭腔。
    “想！想吃！大人！求求您！給…給我一點…一點點就好！我什麽都願意說！什麽都告訴您！”
    胡力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將手裏的肉串在中村健眼前晃了晃，那焦香四溢的味道讓中村健的呼吸更加急促，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喲西——”
    胡力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告訴我，那些跟著你們的安南人，去哪了？什麽時候走的？為什麽走？”
    “一個細節都不許漏！說得清楚，這肉，就是你滴。”
    “安南人！安南人！”
    中村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語速飛快地嘶吼道。
    “跑了！都跑了！那個叫吳豔的混蛋！是他帶頭跑的！就在我們剛逃進山穀不到一個月的時候！”
    小林一郎也在一旁拚命點頭，補充道。
    “是…是的！吳豔！他手下有…有大概兩百多個安南兵！都很厲害！”
    “在山林裏像猴子一樣！那些陷阱都是他們布置的！除了獵物，還幫我們擋了不少追兵！”
    中村健喘著粗氣，眼裏充滿了怨恨。
    “可是…可是他們太能吃了！消耗我們的食物，而且…而且他們總想指揮我們！看不起我們！”
    “寺內大將…不，寺內那個老東西…還有山下中將…他們覺得安南人是低等民族…不配和我們大倭皇軍平起平坐…”
    “食物…藥品本來就少得可憐…都優先供應軍官和我們倭人…安南人也能分到…但他們居然不知好歹，都抱怨吃不飽！”
    “還有，吳豔…他是個很有野心…也很狡猾人…良心大大滴壞了。”
    中村健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睛死死盯著胡力手裏的肉串。
    “他…他煽動手下的安南兵…說皇軍不把他們當人看…說跟著皇軍隻有死路一條…”
    “說他們熟悉山林…自己逃出去才有活路…就在一個下著大雨的晚上…他們…他們偷走了營地裏最後一點珍貴的鹽巴和幾把好刀…”
    “還有…還有一張地圖…趁著雨大哨兵鬆懈…兩百多人…像鬼一樣…全跑了！一個都沒剩！”
    小林一郎帶著怒意補充道。
    “跑…跑之前…他們還…還偷偷弄壞了好幾處水源…打死了兩個想阻止他們的軍曹…”
    “逃就逃了吧，吳豔還對著追擊他們的勇士吐口水，還在密林裏大喊...倭狗去死吧…”
    聽到這，胡力差點一個沒忍住笑出來，看著小林這要吃人的模樣，估計他也在追擊的人群裏。
    隨著兩人的講述，尤其是吳豔這個名字的出現，如同一點火星落入胡力沉寂的心湖，瞬間點燃了深埋的記憶！
    上一世，那個在戰後執掌安南，表麵親善，背地裏卻不斷在邊境製造摩擦，偷偷挪移界碑，蠶食華國領土，手段陰險狡詐如毒蛇的梟雄形象，瞬間和俘虜口中這個帶著兩百安南兵在雨夜叛逃的“吳豔”重合！
    “吳豔…終於露出你的雞腳了。”
    胡力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眼裏寒光一閃而逝。
    原來是他在！難怪那些陷阱布置得如此老練刁鑽！難怪安南人能消失得如此徹底！
    心裏的那塊巨石終於轟然落地！困擾他多日的安南人謎團，此刻豁然開朗。
    根據兩鬼子的描述，再結合上一世的記憶，吳豔此人野心勃勃，心狠手辣。
    現在對倭軍充滿怨恨，他帶著兩百多熟悉地形的精銳安南兵叛逃，目標絕不可能是繼續在十萬大山裏流浪。
    最大的可能，就是利用他們對邊境地形的熟悉，潛回安南本土，積蓄力量，等待時機！
    “很好。”
    胡力心裏的疑慮盡去，心情大好，臉上露出笑意。
    他將手裏那串烤得焦香的野豬肉，撕下大大的一塊，遞到了中村健的嘴邊。
    中村健如同瀕死的魚看到了水，不顧一切地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上去！
    滾燙的油脂燙得他直抽氣，但他卻發出了滿足到近乎哭泣的嗚咽聲，瘋狂地咀嚼著，仿佛那是世間最極致的美味。
    小林一郎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流得更凶，發出可憐的嗚咽聲，像極了一隻可憐小狗崽。
    胡力沒在管倆鬼子，轉身看向隊員們，語氣平靜地說道。
    “安南人構成和去向都搞清楚了，穀裏的鬼子，死期已定，不足為慮。”
    “明天一早，我們撤離。過段時間我們再回來看看...”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蒼白的曙光艱難地穿透濃密的林間霧氣，照亮山洞入口時，特戰小隊已經整裝完畢。
    火堆的餘燼尚存一絲溫熱，洞內還殘留著昨夜烤肉的焦香，但這股令人安心的氣息很快將被山林間濕冷的晨霧取代。
    那兩個鬼子俘虜，小林一郎和中村健，蜷縮在角落裏，眼巴巴地看著華軍士兵們動作利落地收拾行裝。
    經過一夜的休整或者說，在烤肉的刺激和恐懼交織下半睡半醒的一夜，他們的精神狀態似乎好了一些？但深陷的眼窩和枯槁的麵容依舊昭示著他們瀕臨極限的虛弱。
    看到胡力的目光掃過來，兩人立刻努力挺直身體，眼裏混合著恐懼和一絲卑微的期盼。
    胡力心情確實不錯，安南人的去向水落石出，最大的隱患排除，山穀裏的鬼子已是甕中之鱉，隻待時間收割。
    他難得地沒有板著臉，對著兩個鬼子說道。
    “跟著走，給你們水喝。”
    聽到“水”字，小林和中村的喉嚨都不由自主地劇烈滾動了一下，眼裏爆發出強烈的渴望。
    對於長期處於缺水邊緣的他們來說，清澈的飲水誘惑力甚至超過了昨夜那曇花一現的烤肉。
    小隊再次開拔，離開了這個臨時的庇護所。
    胡力一馬當先，雷剛和蘇梅押著兩個鬼子走在中間，周衛國、李銳等人負責斷後和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