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胡力那座靜謐而雅致的四合院內，初夏的陽光透過繁茂的石榴樹葉，在青磚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院裏的金魚缸裏，幾尾紅鯉悠閑地遊弋。
    胡力、張德輝、張德民三人圍坐在院裏的石桌旁，一壺清茶，幾隻白瓷杯，看似閑適，氣氛卻隱約有些沉重。
    張德輝端著茶杯，卻久久沒有喝一口，眉頭始終緊蹙著，形成一個深刻的“川”字，眼神飄忽，顯然心事重重，完全不像平時那般沉穩持重。
    張德民則顯得興奮一些，他放下茶杯，聲音洪亮地說道。
    “說起來真是解氣！箕子那邊傳來最新消息，米軍那幾個前幾天還蠢蠢欲動、試圖向前擠壓的前沿據點，現在已經全部後撤了！”
    “而且是主動退回到軍事分界線以南至少五公裏的二級防線！我們的偵察兵確認了，撤得幹幹淨淨，連個觀察哨都沒留！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胡力微微一笑，用杯蓋輕輕撥弄著浮起的茶葉，語氣平淡如水道。
    “這很正常，我們把人送上了太空，就等於告訴他們，我們也有能力把別的東西‘送’到他們頭頂任何地方，而且精度超乎他們的想象。”
    “在這種不確定的威懾下，除非他們真想打一場毫無把握、甚至可能一邊倒的戰爭，否則收縮防線、保持克製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說到這，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張德輝，語氣隨意卻帶著不容置疑道。
    “張叔，我看，家裏可以選個合適的時機，把我們有衛星這事，也正式對外宣告出去吧。”
    “嗯？”
    張德輝聞言，終於從沉思中被拉回現實，他有些愕然地看向胡力，疑惑道。
    “衛星？小力，你的意思是…不藏著了？這東西可是我們壓箱底的殺手鐧之一啊！”
    衛星在五年前，胡力就已經和家裏共同使用和管理了，為後麵徹底交出使用權做準備。
    其存在和強大的綜合功能，是目前花家最高級別的機密之一，也是他們能在諸多領域保持信息優勢的關鍵。
    “還藏什麽？”
    胡力輕笑一聲，搖了搖頭，眼神裏透著了然道。
    “張叔，你以為米醬和沙聯真的就一無所知？根據我得到的情報，他們早就知道了。”
    “再說，他們的高層和情報機構不是傻子，但就這次的航天測控、遠程通訊、甚至某些精確行動的效率，早就加深了他們的懷疑和猜測。”
    “隻是他們可能無法確定衛星的歸屬和到底有多先進，數量有多少罷了，與其讓他們整天小心思不斷、猜疑、甚至可能誤判，不如我們主動、有限度地揭開麵紗的一角。”
    說到這，他進一步解釋道。
    “而且，據我所知，沙聯那邊憋著勁要發射他們自己的衛星，估計也就是這幾個月的事了。”
    “要不是我們這次搶先載人航天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按正常曆…呃，按正常發展，他們本該更早發射人類第一顆衛星的。”
    胡力差點說吐嚕嘴，還好及時收住了口。
    “我們現在公布，一來是彰顯實力和透明化，減少各方的戰略誤判。”
    “二來，也是出於負責任的態度，提前公布我們的衛星軌道參數，避免未來在太空發生不必要的碰撞風險，我們的衛星可精貴著呢。”
    張德民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眼裏放光道。
    “小力說得對！是時候讓全世界知道，什麽才是導彈的正確使用方法！”
    “光有能打出去的導彈不行，還得有天上的‘眼睛’指引才行！我們的導彈配上衛星，那才是真正的指哪打哪！”
    胡力讚同地看了張德民一眼，但隨即語氣轉為嚴肅。
    “不過，公布要有策略，暫時，除了最基本的定位和軌道參數，其他功能，比如高精度偵查、軍事通信、信號監聽等，一概不能提。”
    “就說我們一直是用於國土資源普查、氣象觀測、科學實驗等和平目的。”
    “一下子把底牌全亮出去，會讓花家瞬間成為眾矢之的，承受的壓力太大了。”
    張德輝沉吟道。
    “這…能瞞得住嗎？都不是傻子，他們肯定會推測我們有其他軍事用途。”
    胡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知道是一回事，我們不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就讓他們去猜，去分析，去耗費大量資源來證實他們的猜測好了。”
    “況且，這種不確定性，本身也是一種威懾。而且...”
    說到這，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
    “公布的時候，我們可以同時宣布，我們的衛星定位服務，在一定精度範圍內，對全球民用領域免費開放。”
    “免費開放？”
    張德輝和張德民同時一愣，露出不解的神情。
    這技術優勢，不應該牢牢攥在手裏賺錢或者作為戰略籌碼嗎？
    胡力看著兩人疑惑的表情，耐心解釋道。
    “張叔，姑父，眼光要放長遠，免費開放民用基礎定位，有幾個好處。”
    “第一，能迅速在全球培養起使用我們技術的習慣和生態，將來我們的標準就可能成為世界標準。”
    “第二，能極大促進全球航運、交通、漁業、科考等行業發展，說好聽點這是惠及全人類的好事，其實是能極大提升我們的國際形象和軟實力。”
    “第三，海量的民用用戶使用我們的服務，其產生的數據本身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能幫助我們優化係統。”
    “甚至…在某些情況下，民用的船隻、車輛信號，也能為我們提供意想不到的信息。”
    “這是‘陽謀’，我們大大方方給你用，用的好處你拿走，但最終的戰略主動權，依然牢牢掌握在我們手裏。”
    張德輝和張德民聽著胡力的解釋，眼睛越來越亮，仔細品味著胡力話裏的深意，不禁頻頻點頭，聽到最後，心裏也豁然開朗。
    張德輝感慨道。
    “小力啊，你這腦袋瓜子…真是…步步都是棋啊！”
    “嗬嗬...那必須的，對了，到時連‘華夏網’一起推廣，想過肯定杠杠滴。”
    說到這，胡力忽然話鋒一轉，目光大有深意地看向張德輝道。
    “對了張叔，糧食的事，你也不用再發愁了，我在緬國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估計首列運糧的火車，明天就能到達京城火車站。”
    “糧食？”
    “運糧火車？”
    張德輝和張德民兩人被這突如其來、毫不相幹的話說得猛地一怔，麵麵相覷，一時間居然沒反應過來。
    張德輝下意識地看向張德民，狐疑道。
    “你…你跟小力說了？”
    他這幾天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根本原因就是從去年開始，國內好幾個產糧區遭遇了罕見的春旱和蟲災。
    而今年的夏糧減產幾乎已成定局，如何保障全國尤其是城市的糧食供應，穩定物價民心，成了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巨石。
    這事目前還是最高層的機密，他沒想到胡力會突然提起這事。
    張德民一臉茫然，連忙搖頭。
    “沒有啊！哥，這事我哪能隨便說！”
    胡力看著兩人猜疑的模樣，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隨後淡然道。
    “張叔，姑父，你倆別猜了，我又不瞎。”
    “上次回老家祭祖，沿途我就看到不少地方的麥苗長勢不對，地裏澆水的老鄉們也是愁容滿麵。”
    “再結合一些氣象資料，猜也能猜到了七八分了。”
    張德輝聞言，臉上露出苦笑，長長歎了口氣。
    “唉…是啊，這兩年的天時…真是難熬。小力，你…你準備了有多少？”
    他帶著一絲期盼，又不敢期望太高，畢竟，缺口不是一個小數目。
    胡力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一億斤？”
    張德民試探著問道，這已經是個很大的數字了，能解部分燃眉之急。
    胡力搖了搖頭。
    張德輝的心跳開始加速，聲音都有些發顫道。
    “十…十億斤？”
    如果真有十億斤，那幾乎能填補大部分缺口了！
    胡力依舊搖頭，緩緩開口道。
    “一百億斤，如果還不夠，後續還可以再加。”
    “一百億斤？！”
    張德輝和張德民幾乎同時從石凳上彈了起來，失聲驚呼，眼睛瞪得如同銅鈴，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一百億斤！這是什麽概念？這幾乎相當於花家正常年景全國夏糧總產量的一個相當可觀的比例！
    足以徹底平息任何可能的糧食危機，甚至還能有不少富餘！
    張德輝猛地抓住胡力的胳膊，因為激動，手都在微微顫抖。
    “小力！你…你沒騙張叔？！這…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一百億斤糧食？！你從哪裏變出來的？！”
    張德民也激動得語無倫次道。
    “我的老天爺！小力，你…你哪來這麽多糧食？！這得多少土地、多少人種多少年啊？！”
    麵對兩人的震驚和追問，胡力隻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攢的。”
    他早就想好了說辭，平靜地解釋道。
    “早些年和沙聯不是有過一份秘密協議嗎？他們提供糧食，換取我這邊五次導彈的使用權，這事你們不都知道嘛？”
    張德輝和張德民點了點頭，這事他們確實聽胡力提過，但具體細節和數量胡力當時並沒有完全透露。
    “沙聯按照協議，確實提供了兩年的糧食，數量還不小。”
    胡力繼續說道。
    “後來因為羅荒野那邊的戰事，協議執行中斷了。”
    “但之前運來的糧食，我一直囤積著，沒有輕易動用。”
    “再加上…我這邊這些年也一直通過各種渠道，從國際市場和其他產糧區零散收購積累了一些。”
    胡力這話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確實和沙聯有過糧食換導彈打擊的協議，也確實收到過糧食。
    假的部分是，那點糧食遠不足以支撐如此龐大的數量。
    真正的糧倉，是小世界，裏麵那幾十萬鬼子以及黑皮，這麽多年來利用小世界優越條件瘋狂耕種積累下了海量的糧食，現今的儲量供給全花家吃上三年都綽綽有餘。
    但小世界的存在是絕對機密，他隻能拿出沙聯和“國際市場采購”作為幌子。
    張德輝眉頭依然微蹙，他是個極其精細的人，心裏快速盤算著。
    “沙聯那兩年的糧食…就算他們大方，加上你零散收購…按理說，也遠遠達不到百億斤這個天文數字啊？”
    “小力，這裏頭…”
    胡力迎上張德輝探究的目光，眼神坦然，語氣卻不容置疑道。
    “張叔，當然還有其他渠道，但具體的渠道和數字你就別細問了。”
    “有些事，說出來不太光彩，你隻需要知道，我說有一百億斤，那就一定有。”
    “明天第一列車皮就會到站，這批糧食，算是我對家裏的一點心意，分文不取，隻為解燃眉之急，穩定大局。”
    胡力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張德輝自然不能再追問下去了，不過他在心裏也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光彩？搶鬼子了？很可能，嗯，還有阿三...”
    不管真相如何，他對胡力的能力和信譽有著絕對的信任，既然胡力如此肯定，那這件事就是板上釘釘了！
    巨大的喜悅和如釋重負的感覺瞬間衝垮了張德輝連日來的焦慮和沉重，他的眼眶猛地一熱，竟有些濕潤了。
    張德輝緊緊握住胡力的手，嘴唇哆嗦著，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隻化作一句重重地、帶著顫音的。
    “好！好！小力！張叔…代表家裏…謝謝你了！”
    張德民更是激動地一拳砸在石桌上，震得茶杯哐當響，放聲大笑道。
    “哈哈哈！太好了！天大的難題解決了！小力，你真是我們的及時雨啊！”
    “老子心裏這塊大石頭，總算特麽落地了！”
    邊說著，他邊興奮地搓著手，在院子裏來回踱步，臉上洋溢著難以抑製的興奮和激動。
    院裏的氣氛瞬間變得無比輕鬆，陽光似乎都更加明媚了，石榴樹葉沙沙作響，仿佛也在為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