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的排水道裏，電磁雜音如同無數鋼針紮進耳膜。
    蕭奈扯下戰術頭盔的瞬間，陸風已經將醫用酒精棉塞進他耳廓，冰涼的觸感暫時壓住了那令人作嘔的笑聲。
    菌絲在防水麵罩內側蔓延出詭異的熒光紋路，陸風沾著黏液的手套正按在蕭奈後頸動脈處——這是他每次驗屍前確認生命體征的習慣動作。
    "老賀！"蕭奈對著腕表嘶吼，金屬管壁將他的聲音折射成破碎的回響。
    二十米外，賀陽整個人幾乎埋進全息投影裏，那些跳動的矽藻群數據流在他防化服表麵投下青灰色的光斑。
    他正用改裝過的激光測繪儀對著鏽蝕的管壁掃描，突然被竄過的老鼠撞歪了眼鏡。
    李晴冰突然扯開領口的戰術搭扣，兩枚電磁鏢擦著陸風耳畔射向頭頂通風口。
    鋼製百葉窗應聲炸裂的刹那，成百上千隻老鼠如同黑色瀑布傾瀉而下。
    這些齧齒動物瞳孔泛著詭異的青綠色，尖牙撕咬著防化服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退後！"蕭奈的警棍在潮濕空氣中劃出電弧，卻劈中了一團裹著黏液的不明生物組織。
    陸風突然拽住他手腕往後扯，兩人踉蹌著撞進蓄水池凹陷處。
    法醫染血的指尖在管壁上快速塗抹，菌絲遇到新鮮血液竟自動排列成管網結構圖——某個閃爍的紅點正與賀陽之前標注的矽藻群完全重合。
    鼠群突然齊刷刷轉向西北角排汙口，瘋狂逃竄時掀起的腐臭氣浪掀翻了賀陽的測繪儀。
    李晴冰正要追擊，戰術靴卻踩到了黏稠的膠狀物——那是陸風十分鍾前采集的矽藻樣本，此刻正在她鞋底沸騰般冒著血泡。
    "是信息素。"陸風突然扯開麵罩，菌絲順著他的下頜線爬上鼻梁，"有人在用改良矽藻素引導鼠群。"他沾著黏液的手套突然按在蕭奈心口，隔著防彈衣都能感受到劇烈心跳。
    這個動作讓李晴冰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微微發顫——她認得這種隻有戀人間才有的本能保護姿態。
    蕭奈反手握住陸風手腕的力道大得驚人，卻在瞥見對方防化服裂縫裏滲出的血絲時驟然鬆勁。
    二十米外的排水管突然傳來金屬斷裂聲，賀陽的驚呼伴隨著設備短路火花響徹隧道："活體導電！
    這些矽藻在給某個信號放大器供能！"
    陸風突然掙開蕭奈的懷抱，踩著沒過腳踝的汙水朝鼠群逃竄方向狂奔。
    他的醫用探照燈掃過管壁時，那些沉積三十年的苔蘚竟像被喚醒的蛇群般蠕動起來。
    蕭奈追上去的瞬間，戰術手電照見陸風後頸皮膚下遊走的青色脈絡——那是接觸變異菌絲三小時後的初期感染症狀。
    "回來！"蕭奈的吼聲震落管頂凝結的水珠。
    三百米外的檢修口突然噴出沼氣藍火，將陸風的身影切割成閃爍的殘像。
    李晴冰的電磁鏢在此時精準擊穿通風管支架，坍塌的鋼架暫時阻斷了追兵可能存在的路線。
    當眾人終於追上陸風時，他正跪在齊膝深的汙水中，醫用鑷子夾著半片避孕套包裝——正是第一章結尾被踩碎的那枚。
    菌絲在他手套表麵交織成微型城市模型，某個閃爍著紅光的節點突然與賀陽設備裏三年前的市政圖紙重疊。
    "不是走私。"陸風的聲音透過麵罩悶悶傳來，他沾著血汙的額頭抵住蕭奈戰術背心的夜光條，"是寄生。
    這些矽藻...在幫某種生物構築巢穴。"他顫抖的指尖突然指向五十米外的分流閘門，那些本該鏽死的齒輪正在某種黏液潤滑下緩緩轉動，閘門縫隙滲出帶著熒光綠的霧氣。
    賀陽的警報器在此時發出刺耳鳴叫，全息投影顯示他們所處的坐標與殯儀館冷庫地下二十七米完全重合。
    李晴冰突然拽著兩人撲向右側凹槽，她軍靴擦過的位置，管壁悄無聲息地融出個冒著熱氣的孔洞——就像有什麽東西剛剛完成了腐蝕穿透。
    當蕭奈的戰術手電最終定格在分流閘門後的幽深隧道時，所有人都看清了黏附在拱頂的膠狀物。
    那些半透明的物質裏包裹著無數未拆封的注射器，以及半塊印著生物危險標誌的鈦合金板。
    排水溝的水流在此處形成詭異漩渦，漩渦中心漂浮著半片避孕套包裝，與陸風手中的殘片剛好能拚成完整的條形碼。
    菌絲在戰術手電的光圈裏劇烈收縮，陸風忽然按住賀陽正要觸碰鈦合金板的手。
    暗綠色黏液正從注射器封口處滲出，順著管壁裂縫滲入汙水時發出碳酸飲料般的呲響。"別碰！"他話音未落，五十米外的分流閘門突然發出液壓裝置啟動的轟鳴，渾濁的水流裹挾著三具腫脹的鼠屍衝進眾人腳邊。
    蕭奈的戰術匕首在掌心轉出寒光，突然將刀刃插入閘門縫隙。
    金屬與金屬摩擦迸濺的火星照亮了他下頜緊繃的線條："老賀，幹擾器！"他話音未落，三枚改裝過的電磁鏢已經釘在閘門轉軸處——是李晴冰提前預判了他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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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陽防化服背後的全息投影突然扭曲成雪花狀，他跪在汙水裏瘋狂敲擊著防水鍵盤："他們在破解市政中控係統！"話音未落，整個排水道突然劇烈震顫，三十米外的管壁轟然坍塌，七個戴著防毒麵具的身影踏著翻湧的汙水衝了出來。
    蕭奈把陸風推向身後凹陷處的動作快得幾乎出現殘影，警棍橫掃時帶起的電弧在潮濕空氣中劈啪作響。
    第三個走私犯的彎刀擦著他戰術背心的夜光條劃過，陸風突然將醫用鑷子刺進那人手背的尺神經溝。
    慘叫聲中，他順勢奪過對方腰間的液壓鉗，金屬碰撞的火星照亮了他麵罩下泛青的唇色。
    "小心右肋！"李晴冰的警告與槍聲同時炸響。
    子彈擦過蕭奈肋下的瞬間，陸風突然旋身用後背替他擋住飛濺的金屬碎片。
    菌絲順著防化服裂縫瘋狂滋長，在他肩胛處織出詭異的熒光紋路。
    蕭奈瞳孔驟縮，反手將警棍捅進偷襲者的咽喉時，聽見自己喉間迸出野獸般的低吼。
    賀陽的改裝測繪儀突然爆發出120分貝的蜂鳴，強光模式開啟的刹那，整個排水道如同被投進閃光彈。
    走私犯們戴著夜視儀的眼部頓時爆出青煙，最前麵的兩人捂著眼睛栽進汙水。
    陸風趁機扯開蕭奈的防彈插板，醫用剪刀劃開浸血的戰術服時，指尖在對方腹肌上不自然地停頓了半秒。
    "別動。"他咬著手電筒的聲音含糊不清，菌絲正沿著他手腕爬上手術刀柄，"彈片卡在第五肋間隙。"蕭奈仰頭抵著管壁喘息，戰術手套死死攥住陸風染血的防化服下擺。
    這個角度能清晰看見戀人睫毛上凝結的冰晶——那是排水道低溫與體表高溫交匯產生的霧凇。
    李晴冰的電磁鏢在此時釘穿了最後兩個走私犯的膝蓋，她轉身時正撞見蕭奈抬手撫上陸風後頸的感染區。
    那個帶著槍繭的拇指在熒光脈絡上輕輕摩挲，讓她的電磁脈衝槍差點走火打中自己的戰術靴。
    "還剩三個活的。"賀陽的聲音從全息投影後傳來，他正用激光測繪儀當臨時手銬鎖住昏迷的走私犯，"這些王八蛋防毒麵具裏藏著..."他突然被竄過的老鼠撞歪眼鏡，那隻齧齒動物叼著半截注射器衝進暗流。
    蕭奈撐著管壁起身時，陸風突然用菌絲纏繞的左手按住他傷口："別用腰力！"他指尖的熒光脈絡突然暴漲，在蕭奈皮膚下遊走出血管的走向。
    這個過於親密的治療方式讓李晴冰別過頭去，她軍靴碾碎注射器的聲響在隧道裏格外刺耳。
    被反綁的走私犯突然發出漏氣般的笑聲。
    最年輕的那個掙紮著昂起頭，防毒麵具滑落露出布滿皰疹的下巴："你們居然敢碰聖巢..."他嘴角突然撕裂到耳根，暗綠色黏液噴濺在蕭奈戰術靴上時發出腐蝕的呲響。
    陸風的醫用鑷子快如閃電地夾住那人舌根，卻隻拽出一團裹著蟲卵的菌絲。
    "是神經毒素。"賀陽的全息投影突然彈出三年前市政廳的采購清單，"他們牙齒裏藏著..."話音未落，整個排水道的菌絲網絡突然同時發出熒光，那些黏附在管壁的膠狀物開始規律性脈動，如同某種巨型生物的心跳。
    陸風突然拽著蕭奈撲向右側，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突然隆起個黏液包裹的鼓包。
    賀陽的測繪儀顯示地下管網正在發生結構重組，李晴冰的電磁鏢擊中鼓包的瞬間，爆炸的氣浪掀翻了最近的兩個走私犯。
    當蕭奈的戰術手電照向幽深隧道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些原本靜止的矽藻群正在汙水中組成箭頭形狀，熒光綠的尖端全部指向殯儀館方向。
    陸風沾著黏液的手套突然按在全息投影上，菌絲自動填補了市政圖紙缺失的區塊，顯現出地下二十七米處巨大的蜂窩狀結構。
    "不是走私。"他轉身時防化服裂縫迸出細碎冰晶，菌絲正沿著鎖骨爬上喉結，"這些注射器...是培養基。"醫用鑷子夾起的水樣在強光下顯現出無數遊動的孢子，它們接觸空氣的瞬間突然爆開成微型傘狀物。
    賀陽突然扯著蕭奈後退三步，他改裝過的激光測繪儀正發出過載警報："活體信號！
    這些孢子帶著電磁脈衝！"幾乎同時，被製服的走私犯們防毒麵具內側同時亮起紅光，他們太陽穴位置的皮膚開始不自然抽搐。
    李晴冰的電磁脈衝槍在最後一秒擊穿了最近那人的顴骨，飛濺的金屬碎片卻擦著陸風耳畔劃過。
    蕭奈拽著戀人手腕的力道幾乎捏碎骨骼，他們身後十米處的管壁突然融出個冒著熱氣的孔洞，某種帶著腥味的霧氣正從地底深處湧上來。
    當陸風終於拚合完整的避孕套條形碼時，菌絲網絡突然發出高頻震顫。
    全息投影上的殯儀館三維圖開始自我增殖，無數熒光脈絡沿著地下管網蔓延，最終在城郊汙水處理廠的位置交匯成血紅色的漩渦。
    蕭奈的戰術平板突然收到十三封不同時間發送的加密郵件，最早那封的日期赫然是陸風接手第一個命案屍檢的清晨。
    李晴冰的軍靴碾過水窪裏的菌絲殘骸，突然用槍管挑起半片鈦合金板——那上麵被酸液腐蝕的痕跡，與三小時前在冷庫發現的屍體牙印完全吻合。
    排水道深處傳來金屬管道的共鳴聲，像是某種巨型生物在舒展肢體。
    賀陽的警報器突然全部失靈，全息投影上的城市模型正被菌絲網絡緩慢吞噬，而他們每個人的體征數據都開始出現相同頻率的異常波動。
    陸風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菌絲在他咽喉處織出半透明的薄膜。
    當他攤開掌心時，那些從蕭奈傷口取出的彈片正在菌絲包裹下詭異地蠕動，仿佛擁有了獨立生命。
    蕭奈扯開戰術背心的動作帶著破風聲，他沾著血汙的指尖按在陸風頸動脈上時，發現兩人的脈搏正以完全相同的頻率跳動。
    汙水突然停止流動的刹那，所有人戰術裝備的指示燈同時熄滅。
    在絕對黑暗降臨前的最後一幀畫麵裏，賀陽的夜視鏡捕捉到分流閘門後閃過半張人臉——那眉眼竟與三小時前殯儀館冷庫裏編號073的死者完全重合。
    菌絲網絡在此刻爆發出最後的熒光，在管壁上投射出巨大的倒計時：715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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