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燈在寒風中搖晃，蕭奈的指節抵在戰術腰帶的暗格上。
    警戒線外，錢大勇被反扣的雙手在警車頂燈下泛著青灰，那個被銬進車門前咧開的笑容像鏽蝕的齒輪卡在蕭奈的神經裏。
    周姓訪客的衣領在押解中徹底撕裂，渾天儀紋身隨著喉結滾動，仿佛某種星圖正在皮膚下自行運轉。
    “蕭組！”李晴冰甩著被硝煙熏黑的馬尾走來，戰術靴碾過結冰的黏液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技術科確認了，那台電磁幹擾器改裝自三年前軍工試驗場的淘汰品。”
    蕭奈的視線掠過她肩頭，遠處救護車頂的藍光正穿透陸風側臉的輪廓。
    法醫套著防護服的單薄身影在車間門口晃了晃，很快被翻湧的灰霧吞沒。
    他摩挲著暗格裏發燙的證物袋，三年前父親被氣浪掀飛的領章碎片在記憶裏與“z”字刻痕重疊成刺痛的光斑。
    車間內的鐵腥味裹著腐肉氣息直衝顱頂，陸風將防護口罩又勒緊兩分。
    紫光手電掃過橫梁時，幾滴暗紅在蛛網間亮起熒光。
    他踮腳去夠懸垂的電纜，肋骨處的淤青突然抽痛——半小時前被爆炸氣浪掀翻時撞上鋼架的鈍響仿佛還在胸腔回蕩。
    “別動。”賀陽的聲音從增強現實眼鏡裏傳來，全息投影在黴斑牆麵勾勒出立體掃描圖，“你左前方兩米處，紅外成像顯示有機質殘留。”
    陸風抹掉護目鏡上的黏液，手術刀小心挑開磚縫裏的碎骨。
    突然竄過的老鼠撞翻了鏽桶，某種粘稠液體潑濺在防護服上，甜膩的腥氣讓他喉頭猛地收縮。
    他踉蹌著扶住鐵架，手套在管壁蹭出道青黑色反光——那是種類似鱗片的金屬質感。
    “蕭奈！”他對著耳麥喘息，冷汗順著脊椎滑進急救毯，“我需要……”劇烈的咳嗽震得喉間泛起鐵鏽味，餘光瞥見掃描儀上突然出現密集的金屬微粒分布。
    此刻廠區西側，蕭奈的戰術手電正刺破鍋爐房的黑暗。
    積灰的壓力表盤上，某個指紋覆蓋的數值區間讓他瞳孔驟縮——這分明是趙廠長上周堅稱“十年前就停用”的熔鑄設備近期運作的痕跡。
    記憶突然倒帶回三天前的問詢室，老廠長布滿老年斑的手曾無意識地在桌麵敲出冶煉車間的工號節奏。
    “賀陽，查趙明德名下房產。”蕭奈轉身時戰術靴碾碎冰殼，手電光掃過牆縫裏半融化的錫箔包裝——正是走私集團用來封裝納米機器人的特殊材料。
    他摸出暗格裏的證物袋，紅光穿透手套在牆麵投下血字般的“z”形陰影，“申請搜查令，我要他養老院的儲物間。”
    寒風卷著冰碴撲進車間破窗，陸風突然跪倒在滿地玻璃渣中。
    增強現實眼鏡顯示他的心率飆至120，但顫抖的手指仍在采集管裏塞入第七份樣本。
    當紫光掃過某截斷裂的排氣管時，內壁反光的紋路讓他渾身僵住——那是用納米蝕刻技術複刻的《天工開物》冶鐵圖，與周訪客脖頸的星宿紋身竟能嚴絲合縫地拚接。
    “陸醫生！”趕來送熱咖啡的李晴冰撞見這一幕，差點打翻證物箱。
    她看著陸風防護服後背滲出的新鮮血跡，耳麥裏賀陽正在驚呼：“老蕭！趙明德的銀行流水顯示……”
    蕭奈攥著突然震動的手機衝出鍋爐房，遠處車間的白熾燈在陸風身周暈開病態的光暈。
    當看到對方試圖藏起染血的手套，三小時前救護車裏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突然刺穿耳膜。
    他摸向暗格的手又觸電般縮回——那個本該屬於證物鏈的納米機器人，此刻正隨著心跳在掌心發燙。
    “今晚必須送檢。”陸風沙啞的聲音混著儀器嗡鳴，他正用鑷子夾起片閃著幽藍的金屬薄片。
    增強現實投影突然在牆麵炸開全息地圖，無數紅線從廢棄工廠輻射向港口，每條都精準穿過趙明德經手的市政改造路段。
    蕭奈的喉結動了動，最終隻是將保溫杯塞進陸風冰涼的手心。
    當賀陽發來趙明德養老院監控截圖——畫麵裏穿電工服的男人後頸隱約露出星宿紋身——他望著陸風蒼白的嘴唇，把“三年前我父親殉職現場也有這種淬火紋路”咽回灼痛的喉嚨。
    車間的排風扇突然發出瀕死的轟鳴，某種帶著鐵鏽味的震動從地底傳來。
    陸風猛地按住抽痛的肋骨，看著掃描儀上原本規律的金屬微粒突然開始詭異地旋轉，在投影中形成與渾天儀紋身完全吻合的星圖軌跡。
    車間頂棚的鏽鐵皮在夜風中發出嗚咽，陸風撐著解剖台起身時，防護服摩擦肋骨的沙沙聲像鈍刀刮過神經。
    蕭奈的保溫杯在掌心烙下滾燙的圓痕，枸杞混著西洋參的苦澀在舌尖漫開，卻壓不住喉間翻湧的血腥氣。
    "還剩三個取樣點。"陸風將空試管插進金屬架，增強現實眼鏡裏跳動的紅點正沿著脊椎輪廓閃爍健康警報。
    他伸手去夠牆角的輻射檢測儀，指尖突然被蕭奈攥住——對方戰術手套上的硝煙味混著薄荷糖的氣息撞進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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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療隊就在外麵。"蕭奈的拇指無意識摩挲他虎口結痂的凍瘡，戰術手電的光柱掃過對方防護服後背滲出的暗紅，"這些金屬微粒..."話音被遠處警笛撕碎，陸風突然劇烈咳嗽，半張臉陷進排風扇投下的柵欄陰影裏。
    金屬架被撞得嘩啦作響，蕭奈的手還懸在半空。
    他看著陸風彎腰撿起滾落的試管，防毒麵具的呼氣閥在脖頸勒出青紫痕跡，忽然想起三年前爆炸現場那個跪在父親遺體旁收集骨灰的身影。
    那時陸風的防護服也是這樣鼓著寒風，像隨時會被吹散的紙燈籠。
    "記得趙明德辦公室的保險櫃嗎？"陸風突然開口，鑷子夾起片閃著幽藍的金屬薄片，"這些淬火紋路..."他的聲音被儀器嗡鳴吞沒，全息投影在牆麵炸開的星圖軌跡中，某處光斑竟與蕭奈暗格裏證物袋的"z"字刻痕完全重疊。
    蕭奈的戰術腰帶突然震動，賀陽的加密頻道在耳麥裏炸響："老蕭！
    養老院監控拍到周訪客昨晚..."他轉身時戰術靴碾碎滿地冰晶，餘光瞥見陸風悄悄將染血的紗布塞進證物袋。
    寒風吹散未盡的話語，車間鐵門在兩人之間緩緩閉合，割裂的投影光斑如星群墜落。
    三公裏外的棚戶區，孫老頭蜷在褪色的門神畫像下，煤爐騰起的白霧模糊了蕭奈的警官證。
    紙錢灰燼在寒風裏打著旋，貼上他顫抖的棉鞋。
    "真...真瞧見穿白大褂的飄過去。"老人渾濁的眼球映著蕭奈肩頭的雪粒，"就上月初七，鬼門關開著..."他突然噤聲，枯枝似的手指死死攥住胸前褪色的護身符。
    蕭奈摸出證物袋裏的渾天儀紋身照片，老人突然打翻煤爐，通紅的炭塊滾到兩人鞋尖之間。
    "要遭報應的！"孫老頭嘶吼著撞上門閂，門縫裏漏出的嗚咽混著黃紙燃燒的劈啪聲，"他們動了鎮物...那些鐵水...會哭的..."
    蕭奈的戰術筆尖在記事本上懸停，忽然注意到門檻縫隙卡著半片錫箔——與工廠發現的納米機器人封裝材料如出一轍。
    他彎腰時，後頸突然掠過陰冷氣流，仿佛有雙眼睛正透過門板裂縫注視著自己。
    廢棄工廠二樓辦公室，賀陽的戰術手套在鍵盤上敲出串殘影。
    顯示器的藍光將他鼻梁上的防藍光眼鏡鍍成幽綠，三台信號幹擾器在腳邊嗡嗡作響。
    當生鏽的機箱第三次冒出青煙時，他猛地灌下半罐能量飲料，扯開領口的夜視儀帶子。
    "見鬼的dos係統..."他咬著微型手電筒，改錐尖端挑起主板上的蟑螂卵鞘。
    突然亮起的電源燈將牆角的蛛網染成詭譎的橘紅，硬盤運轉聲像垂死病人的喘息。
    賀陽的瞳孔在數據流中收縮，破解進度條卡在99時，他摸出陸風給的鎮定劑噴劑往太陽穴猛按兩下。
    "成了！"加密文件破開的瞬間，他對著空氣揮拳，打翻了摞滿煙蒂的搪瓷缸。
    1998年的財務報表在黴斑屏幕閃爍，某條標注"特殊冶煉補貼"的款項後，趙明德的簽名竟與周訪客紋身裏的星宿連線完美重合。
    賀陽抓起衛星電話正要呼叫，突然僵住——某個命名為"渾天"的文件夾正在角落閃爍加密紅光。
    倉庫方向突然傳來金屬墜地的巨響，賀陽抄起配槍衝出門時，夜視儀裏晃過道佝僂黑影。
    等他追到樓梯轉角，隻看到半融化的雪地上留著雙43碼膠鞋印，鞋紋與電工老吳的勞保靴完全一致。
    此刻的陸風正蹲在冶煉爐殘骸裏，紫光手電掃過內壁的瞬間，防護麵具突然報警——輻射值飆升至安全閾值的七倍。
    他摸索著采集樣本，指尖突然觸到塊凸起的銘文。
    當增強現實掃描顯示出"z1027"的編號時，耳麥裏傳來蕭奈低沉的嗓音："三年前父親最後接到的任務編號..."
    兩人的呼吸聲在電流雜音中重疊，陸風剛要開口，整座工廠突然劇烈震顫。
    他踉蹌著扶住鐵架，看著全息星圖在牆麵瘋狂旋轉，金屬微粒竟在空中組成父親實驗室的分子結構模型。
    蕭奈撞開鐵門衝進來時，正看見陸風徒手去抓懸浮的金屬團，防護手套被灼出焦黑的破洞。
    "這就是他們要掩蓋的東西..."陸風染血的手指穿透光影，星宿軌跡突然收縮成鋒利的"z"形。
    蕭奈的證物袋隔著戰術手套發燙，父親警號牌上的缺口與眼前的光痕嚴絲合縫。
    賀陽的驚呼突然切入頻道："那個加密文件夾需要動態密碼！"背景傳來激烈的鍵盤敲擊聲，"第一個字符是..."刺耳的電磁幹擾聲淹沒了後續話語，所有電子設備同時黑屏。
    應急燈亮起的刹那，陸風看見蕭奈眼底晃過父親殉職現場的火光。
    黑暗中，兩雙手同時抓住墜落的金屬薄片。
    當蕭奈的戰術匕首割開陸風破損的防護服，露出肋下滲血的繃帶時，兩人在濃重的鐵腥味裏突然笑出聲。
    陸風沾血的手指在對方掌心畫了個星宿符號，蕭奈戰術背心暗袋裏的"z"字碎片正與之共鳴般發燙。
    "回去給你煮當歸羊肉湯。"蕭奈將人按坐在急救箱上，戰術手電的光柱掃過對方泛青的唇色。
    陸風擦拭顯微鏡鏡片時，突然將沾著血漬的棉球彈向他眉心："加枸杞的話，可以考慮。"
    賀陽的咒罵聲從二樓窗口飄下來，他正把發熱的筆記本電腦貼到結了冰花的玻璃上降溫。
    當"渾天"文件夾的密碼框再次彈出，他盯著突然出現在窗台的半罐凍可樂，罐身凝結的水珠正緩緩匯成個星宿圖案的箭頭，指向工廠地下室的通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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