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艙頂燈忽然暗了半格，吳乘務長被林機長拍肩帶走的畫麵在陸風視網膜上烙下殘影。
    賀陽拽著數據線往駕駛艙方向衝，蕭奈伸手扣住他後衣領的動作帶著刑偵組長特有的力道——三小時前被錢明輝摔壞的艙門監視器還在滋滋冒著靜電。
    “地毯縫裏有東西。”李晴冰單膝跪在過道第7排，軍靴後跟碾著半顆珍珠，“她耳墜是今早我親手幫她戴的。”
    陸風摸著閱讀燈下的金屬鑲邊，紫外線手電掃過商務艙座椅。
    那些暗紅色汙漬在藍光下泛著詭異的青，讓他想起上周解剖室台麵上凝結的屍斑。
    蕭奈的戰術腰帶擦過他後背時，駕駛艙突然傳來金屬門栓滑動聲。
    “請回到指定區域！”錢明輝的助理舉著平板堵在頭等艙入口，屏幕上公司標誌在頻閃，“根據航空安全條例第38條......”
    蕭奈的警官證直接拍在平板攝像頭位置，刑偵組長後腰抵著餐車金屬邊緣的姿勢讓陸風呼吸一滯。
    八個月前連環縱火案的攻堅現場，蕭奈用同樣角度的側身掩護替他擋過飛濺的玻璃渣。
    “讓孫工過來！”陸風突然衝著賀陽喊，他指甲縫裏還沾著餐巾紙的血漬，“波音787  9的輔助動力裝置apu）排氣係統是不是......”
    冷藏櫃突然爆發的嗡鳴吞沒了後半句話。
    李晴冰已經卸下第二排座椅靠背，藏在海綿墊裏的備用鑰匙串正在她掌心叮當作響。
    當蕭奈用膝蓋頂開錢明輝助理的瞬間，陸風看見經濟艙第15排c座的皮質頭枕上留著半枚新鮮唇印。
    “查乘客名單。”陸風把沾血的餐巾紙碎片塞進證物袋，指腹擦過蕭奈後頸時察覺到細微的汗意，“那個戴琥珀袖扣的趙先生，他登機時在平板上畫過三次螺旋線。”
    錢明輝的咆哮聲從上層客艙砸下來時，孫航空工程師正用圓珠筆在嘔吐袋背麵畫燃油係統圖。
    陸風後頸貼著駕駛艙門板的金屬涼意，他手機相冊裏存著今早拍攝的飛行儀表盤——那些被林機長刻意用指痕抹去的參數正在孫工潦草的公式裏顯形。
    “不是機械故障。”孫工突然用筆尖戳破紙袋，墨跡在787  9的機翼結構圖上暈染開，“有人篡改了艙壓日誌，看這個爬升率曲線......”
    蕭奈的戰術手電光柱突然掃過行李架。
    李晴冰用鞋跟卡住正要閉合的傳送帶艙門，賀陽的數據線像條銀蛇鑽進機械縫隙。
    當第37排舷窗外的機庫頂燈第三次閃爍時，陸風終於看清趙先生藏在登機牌背後的機場代碼縮寫。
    “他要讓飛機在特定坐標二次著陸。”陸風扯過孫工手裏的燃油計算表，圓珠筆在巡航高度欄畫圈，“看這個燃油消耗異常點！”
    錢明輝帶著四個安保人員衝進客艙的腳步聲驚散了紙頁。
    蕭奈橫跨半步擋住陸風，後腰撞上餐車的悶響讓兩人同時皺眉。
    三個月前結案慶功宴那晚，蕭奈被香檳塔碎片劃破的右手小指，此刻正壓在陸風鎖骨位置微微發抖。
    “請立即停止破壞行為！”錢明輝的領帶夾在應急燈下泛著冷光，“否則我司將追究......”
    李晴冰突然從傳送帶艙口拽出半截空乘製服袖子的動作打斷了威脅。
    當賀陽的電腦屏幕彈出艙門開關記錄時，孫工突然指著平飛階段的燃油曲線倒吸冷氣：“有人多加了八百公斤航油！”
    陸風抓著安全錘砸向緊急出口示意圖的動作比大腦快半拍。
    蕭奈的掌心貼上他手腕內側的瞬間，舷窗外機庫頂棚突然炸開驚雷，暴雨聲吞沒了所有爭吵。
    那些被暴力格式化的黑匣子數據，此刻正在賀陽的備用手機裏以每秒三幀的速度複原。
    “幫我拖住他們。”陸風貼著蕭奈耳廓低語時，餘光瞥見趙先生藏在座椅下的衛星電話亮起紅燈，“給我二十分鍾，我能算出篡改艙壓的具體時間節點。”
    蕭奈轉身用配槍套卡住傳送帶控製閥的動作流暢得像演練過千百次。
    當錢明輝的助理第三次試圖搶奪孫工的計算稿時，陸風終於注意到趙先生西裝內袋露出的半截航空日誌——封皮燙金日期與他們追查的第三起命案現場遺留的登機牌完全吻合。
    “不是謀殺是劫持。”陸風用牙齒扯開證物袋的動作讓蕭奈瞳孔驟縮，“他要的不是人命，是藏在貨艙裏的......”
    冷藏櫃生物鎖解除的電子音突然炸響。
    李晴冰掀開蓋子的瞬間，所有人看見吳乘務長的珍珠耳釘正嵌在香檳瓶塞上，冰霧裏浮著半張被血漬浸透的艙位圖。
    當賀陽終於破譯出第一段黑匣子音頻時，陸風發現蕭奈握槍的手背爆起了青筋——就像上個月在連環車禍現場，他們找到那個被壓在變形的方向盤下的幸存者時一樣。
    “我需要那本飛行日誌。”陸風拽著孫工往駕駛艙方向移動時，後腰撞上了蕭奈戰術腰帶上的手銬鏈，“隻要比對燃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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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奈突然扣住他手腕的力道讓解說戛然而止。
    刑偵組長沾著冰碴的睫毛在應急燈下顫動，陸風這才意識到自己左肩已經頂到了駕駛艙門禁識別區。
    當錢明輝的咆哮混著機庫雷聲再次逼近時，蕭奈的拇指突然重重擦過他掌心結痂的燙傷——那是三天前在證物室被加熱板燙出的傷口。
    “你臉色像停屍房的冷櫃。”蕭奈的聲音混著金屬門板的震顫傳進耳膜，握著他手腕的力道卻鬆了半寸，“孫工說輔助動力裝置apu）排氣係統檢查需要......”
    陸風掙脫的力度大得自己都心驚。
    他後腦勺撞上艙門密碼鎖的瞬間，看見賀陽的電腦屏幕閃過波音787  9的自動駕駛協議漏洞報告。
    那些熬了三夜查資料查出的疑點正在胃裏翻湧，而蕭奈還保持著被甩開的姿勢，戰術手套邊緣沾著他剛從冷藏櫃沾上的冰霜。
    冷藏櫃滲出的冷氣在陸風後頸凝成水珠。
    他盯著被蕭奈戰術手套壓住的燃油計算表，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三天前在證物室，正是同樣的姿勢，蕭奈把他按在加熱板邊緣查看燒傷報告。
    那時組長溫熱的呼吸掃過他耳尖說"別逞強"，此刻卻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孫工需要核對原始數據"。
    "我能算。"陸風抽回表格時扯破了邊角，波音7879的巡航參數在他視網膜上重影。
    昨夜在法醫室通宵查的航空手冊還攤在解剖台，那些被熒光筆劃爛的燃油換算公式突然變得模糊不清。
    蕭奈的戰術手電掃過表格上潦草的算式，光斑在"二次著陸坐標"處停頓半秒。
    李晴冰的高跟鞋聲從上層客艙傳來，她胸前偽造的航空安全專家證件在應急燈下泛著冷光。"錢總應該不介意我檢查貨艙生物鎖記錄？"她將平板電腦轉向錢明輝，屏幕上跳動的代碼界麵完美複刻了波音公司後台係統，"畢竟上個月737ax的傳感器故障……"
    錢明輝擦汗的動作讓陸風瞳孔驟縮。
    這個微表情與半年前醫療事故案的主犯在審訊室的表現如出一轍，他下意識摸向證物袋裏的血漬餐巾紙，卻撞上蕭奈伸過來取表格的手。
    兩人指尖相觸的瞬間，陸風觸電般縮回手，證物袋落進餐車殘渣裏。
    "我幫你。"蕭奈彎腰時戰術腰帶擦過陸風膝蓋，三天前燙傷的掌心蹭過對方小臂。
    陸風猛地後退撞上座椅扶手，後腰抵住的安全帶鎖扣發出哢噠輕響。
    那些在解剖室遊刃有餘的從容此刻碎成冰渣——當蕭奈的睫毛在平板冷光下投出陰影時，他突然想起結案慶功宴那晚沾著香檳的睫毛也是這樣顫動。
    賀陽突然爆發的咳嗽打破僵局。
    電腦屏幕映著他熬紅的眼睛："艙壓日誌被篡改過三次！"數據流瀑布般傾瀉而下，"第一次篡改在起飛後27分鍾，對應趙先生平板上畫的螺旋線……"
    陸風抓過平板的手指在發抖。
    那些熬夜惡補的航空知識在腦內翻騰，7879的apu排氣係統參數突然與上周屍檢報告的代謝數據重疊。
    他扯過嘔吐袋開始演算，圓珠筆尖戳破紙麵的力度讓蕭奈皺眉——就像兩個月前暴雨夜出現場時，陸風用同樣暴力的方式劃開裹屍袋拉鏈。
    "這裏。"陸風突然用血跡未幹的手指戳向巡航高度欄，"二次著陸需要額外燃油，但貨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視線穿過搖晃的應急燈落在李晴冰身上。
    女特工正用身體擋住錢明輝的視線，左手背在身後比劃特勤處暗號——三點鍾方向有異常。
    蕭奈的配槍套擦過傳送帶金屬邊沿，戰術手電光柱掃過第15排c座。
    皮質頭枕上的唇印在藍光下泛著熒光反應，與冷藏櫃裏發現的唇膏成分完全一致。
    當陸風意識到這是第四處關聯證據時，蕭奈已經用取證棉簽采集樣本，動作標準得令他胃部抽痛——他們本該是最默契的搭檔。
    "幫我拖十分鍾。"陸風突然拽住蕭奈的戰術背心，指甲在防彈插板上刮出白痕，"隻要核對完孫工給的艙壓曲線……"
    蕭奈反手扣住他手腕的力道讓安全錘當啷落地："你臉色比冷藏櫃的屍體還差。"組長聲音壓得極低，溫熱氣息拂過陸風結痂的燙傷，"三天前在證物室……"
    "我能行！"陸風甩開手的動作讓賀陽的數據線差點脫手。
    破碎的自尊混著機油味在喉頭翻滾，他抓起孫工遺落的燃油係統圖衝進經濟艙。
    那些被暴力折疊的圖紙邊緣割破掌心，與解剖刀劃開皮膚的觸感驚人相似。
    李晴冰的高跟鞋聲停在駕駛艙後方。
    她假意檢查滅火器箱，特製鏡片後的視線鎖定林機長休息室門縫——那裏滲出比冷藏櫃更刺骨的寒意。
    當錢明輝的助理第五次試圖接近貨艙時，她突然用航空專用術語高聲說："諸位不覺得客艙溫度異常？
    faa規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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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抬頭的瞬間，陸風看見蕭奈用戰術腰帶卡住傳送帶齒輪。
    刑偵組長側臉繃緊的弧度與結案那天在醫院走廊等他包紮時一模一樣，但此刻他們之間隔著搖晃的餐車和散落的證物袋。
    當孫工突然指著燃油曲線驚叫時，陸風終於發現異常波動周期與連環命案的時間線完全重合。
    "是定時裝置！"賀陽的驚呼混著鍵盤敲擊聲炸響，"有人篡改了自動駕駛協議，看這個爬升率……"
    蕭奈撲向駕駛艙門的動作帶倒餐車，橙汁混著冰碴濺上陸風褲腳。
    這個瞬間他突然看清組長戰術背心下擺露出的繃帶邊緣——那是上周追捕逃犯時被鐵網劃傷的位置。
    酸澀的情緒尚未漫到喉頭，李晴冰的警示哨聲突然刺破空氣。
    "溫度傳感器顯示異常！"女特工舉著偽造的檢測儀逼近林機長休息室，"根據faa第91.213條……"
    錢明輝的咆哮與雷聲同時炸響時，陸風看見蕭奈用身體撞開駕駛艙門的背影。
    那些在法醫室演練過無數次的關心話語卡在齒間，最終變成對孫工的厲聲質問："apu排氣口檢測記錄在哪？！"
    李晴冰的軍靴後跟碾過地毯某處，隱藏式攝像頭開始掃描門縫。
    當她的特製鏡片捕捉到休息室內溫度驟降的紅色輪廓時，偽造的航空專家證件突然發出偽造的警報聲："檢測到艙壓異常！
    建議立即疏散！"
    混亂中陸風終於抓到那本航空日誌。
    泛黃的紙頁間飄落半張登機牌存根，上麵的日期讓蕭奈的配槍套突然重重撞上艙壁——正是三年前他們初遇那天的航班號。
    當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時，李晴冰已經擰開偽裝成溫度檢測儀的特工工具。
    "請配合安全檢查！"女特工的聲音完美複刻航空管製腔調，右手卻摸向大腿外側的微型震爆彈。
    當錢明輝的助理第三次試圖撥打電話時，她突然用高跟鞋尖踢中傳送帶緊急製動閥。
    金屬摩擦的火花照亮休息室門縫的瞬間，李晴冰的特製鏡片終於解析出室內異常——溫度計顯示零下15度，而地毯上的霜花正以違反物理規律的方式凝結成螺旋狀。
    她的軍靴底沾著吳乘務長的珍珠粉末，在門把手投下的陰影裏拚出半個航空代碼。
    "林機長需要解釋製冷係統問題。"李晴冰的指尖觸到門把手的瞬間，偽造的檢測儀突然發出真實的警報。
    她的瞳孔驟縮——門板傳來的震顫頻率與特勤處訓練的極端環境警報完全一致。
    當錢明輝的咆哮聲迫近時，女特工用身體擋住眾人視線，將微型攝像頭滑進門縫。
    蕭奈的戰術手電光柱掃過陸風蒼白的臉。
    刑偵組長伸手想扶他後腰的動作僵在半空，轉而抓起震動不休的衛星電話。
    那些在唇齒間翻滾的關切最終化為冷硬的"核對貨艙清單"，而陸風攥著航空日誌的指節已經泛青——他認出某頁邊緣的折痕與第三起命案的屍斑形狀驚人相似。
    當李晴冰終於擰動門把手時，冷藏櫃突然爆發的嗡鳴吞沒了所有聲響。
    她的特製鏡片映出門內景象：林機長的製服整齊掛在衣架上，而牆麵電子鍾顯示的時間正以倒流方式跳動。
    一股裹挾著航空燃油味的寒風撲麵而來，在軍靴表麵結出淡藍色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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