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剩餘的航程裏，沈霜再沒見過祝管事，也沒怎麽見過段公公。
    這兩人不出現，船隊的主事權就漸漸落到了沈霜等人手裏。
    謝老爺這段時間到處轉悠，又是立威，又是收攏人心，經過一段時間的經營，終於把五條船上的人手重新安排了一遍，得以獨占一艘帆船，行動自如了不少。
    沈霜也終於能低調地在房間裏，享用一些員工們從營地打包的食物了。
    “霜霜姐，我回來啦。”
    竹生背著個竹背簍進門，看著像是放學回家的小學生。
    “都要到都城了，段公公還是下不了床？”
    竹生搖頭，眼裏是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稍微能夠走動了，不過還是腹瀉，我給開了一劑猛藥，到之前能好個八成。”
    “沒用我們自己的藥吧？”
    “沒，都是船上本來就有的藥材。”
    船上本來有船醫，但醫術遠不如竹生。竹生去出過一次診之後，段公公就奉他為小神醫，掏空了家底請他醫治。
    現在，他們不僅把那兩箱子東西都收了回來，還一直從段公公的小金庫那兒賺走銀子。
    竹生在沈霜的指點下，言明是義務治療，沒有當場收診金，但天天窩在廂房裏等段公公派人送禮，沒收到禮就不出門。
    ——沒當場收錢，就不會被判定為“提供醫療服務”，段公公就算最終不治，也不會對網店造成什麽影響。
    這些銀錢雖然不能用來網購，但正好能作為他們在都城開店的啟動資金。
    “沈姐姐，又有人來盤查了。”
    雀兒敲門。
    “這回官兵說要上船。”
    .
    隨著船隊接近南朝都城，周圍的開始出現零星的水寨，時不時有簡陋的木筏劃過；也有稍好的小木船，但上麵坐的往往是穿著號服或者鎧甲的官兵，顯然是官船。
    一條稍大的官船停靠在大帆船旁邊，一個穿官袍的青年順著繩索慢慢攀上來。
    連日來，段公公第一次出現在人前。
    “這是段公公？”年輕官員大吃一驚。
    “謝大人啊，咱家這回，可是吃了大苦頭哇……”
    青年好生安慰了段公公一番，又轉向謝老爺父子，露出驚喜之色。
    “二堂叔，風弟！總算找到你們了！”
    “哎呀，是臨遠堂侄親迎。”
    謝老爺為燕九跟青年引薦。
    “這是我堂兄幺子謝臨遠，拜戶部尚書丞郎。”
    他又指著燕九，說辭半真半假。
    “這是風兒的妻兄沈九。”
    燕九不語，稍一抱拳，點頭示意。
    謝臨遠怔了怔。
    “沒想到風堂弟娶妻了，真是可喜可賀。”
    “那是！”謝臨風一臉得意，“阿遠，我都娶妻了，你怎麽還打光棍？”
    謝老爺踢了他一腳。
    “怎麽說話的！唉，堂侄別跟他計較，他這嘴就這樣兒……”
    謝臨遠隻笑而不語，顯然也知道自己這族弟什麽尿性，另起話頭。
    “現在入城卡得嚴，我爹讓我出城接應。要是排隊進城，幾天幾夜都進不去。”
    “我們這不是皇家的船？皇家船隊還要排隊進城呐？”
    “風弟有所不知，都城外麵新建了碼頭。到了碼頭，人都要從船上下來，依次入城，誰的船都不能例外。”
    “這麽快就建起碼頭了？”段公公奇道，“咱走之前還沒有呢。”
    沈霜也在廂房裏朝外張望。
    洪水爆發後，南朝都城已經變成了一個被洪水包圍的巨大深坑，形態跟他們的營地有些類似。
    高聳的城牆將洶湧的濁浪牢牢擋在外頭，已經被洪水淹沒了大半的高度，城門不見了，城頭上新建了簡陋的拱門，充作新的城門。
    他們的船挨著城牆停靠，甲板高度幾乎與城頭齊平。
    搭上一條長木板，船裏的乘客就能直接登上城牆頂端。
    “霜霜姐，你看，城外掛著字！”
    竹生忍不住低呼。
    沈霜定睛一看，入城的位置掛著橫幅，白底黑字寫著一串串標語。
    ——“穿越者團結起來！”
    ——“歡迎來自現代的朋友，有意合作請聯係皇家督造處！”
    “霜霜，你有沒有看到那些字幅？”謝臨風跑進來，興致勃勃道，“這可是皇家掛出來的！穿越者是不是指你這樣的？咱們是不是能直接跟皇家合作？”
    “呆子，給我慢點兒！”
    謝老爺在後麵追得氣喘籲籲。
    “你還不如兩個孩子穩重！幸虧剛才周遭沒人，要不然非給沈姑娘惹出來大亂子不可！”
    “周遭有人怎麽了？人家不是歡迎咱們嘛？”
    其實謝臨風已經長進了不少。
    剛看到那堆標語的時候，他愣是憋住了沒做出反應。
    一直憋到進入沈霜所在的廂房，關好房門，才開始撒歡。
    沈霜給謝老爺看了錄像。
    “謝叔，他還是知道分寸的。”
    “哼！我也知道他沒鬧大亂子……”
    “不過，謝少爺，你是該長長心。人家說歡迎，就是真心想找我們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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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要不然呢？”
    沈霜知道，謝老爺是人精，燕九能有5點的“偵查破案”技能，洞察力也不會差，已經看出來有問題了。
    她想考校兩個年紀最小的員工。
    “你們怎麽看？”
    竹生撓撓頭。
    “在江南這裏的那‘宿主’，應該跟王二差不多吧？那人在這兒做買賣，霜霜姐也在這兒做買賣，對方肯定跟王二一樣，對咱們不太友善，不會真的歡迎咱們。”
    “雀兒怎麽看？”
    雀兒想了想，麵朝虛空處。
    “係統哥哥，我想看錄像~”
    【終於不喊阿姨了……】
    係統覺得小蘿莉嘴挺甜，也不吝嗇能量，主動跳出來。
    【想看什麽錄像？】
    “就咱們剛上船那會兒。”
    謝臨風身上自帶攝像頭，沈霜剛剛還在看錄像，畫麵都不用切，係統直接把視頻往回調，調到十天前，幾人剛剛上大帆船的畫麵。
    雀兒看到段公公的大臉，就喊了停。
    “看，段公公當時是這麽說的。”
    視頻裏，播放的正是段公公注意到沈霜，詢問沈霜身份時說的話——
    .
    “……咱家沒有別的意思。現下都城查得嚴，陛下最近嚴查來曆不明者，據說是要找什麽，穿越者。不單是這姑娘，另外幾位也是一樣的。不說清身份，我這兒不問，回城也要被盤問……”
    .
    “標語寫得漂亮，可段公公這個禦前紅人，提到‘穿越者’的時候，用的是嚴查，盤問這樣的詞兒。這說明，上頭對沈姐姐這樣的穿越者，態度絕對很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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