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跑到鬼市邊緣的時候，城牆磚縫的位置已經破了好幾道口子，正在汩汩往外冒水。
    她原本表演“釣魚”的小水潭裏，浮著一雙官靴，還有兩個小太監在水裏撲騰。
    謝臨風一手一個，把兩個小太監撈到岸上，又去拉那雙靴子。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小太監哭嚎。
    “冷靜點，怎麽回事？牆怎麽塌的？水裏的是誰？”
    “是，是段公公……”
    .
    話說，段公公跟這處據說能釣上魚的小水潭死磕了好幾天，宮裏的貴人們都沒了耐心，逼著他立軍令狀，讓段公公弄不到魚，就別回來了。
    段公公心裏發苦。
    這要是從別人手裏占的水池子，誰釣的魚，他找誰算賬，直接抓了那人做壯丁回來幫他釣都沒人敢吱聲。
    可偏偏，會釣魚的是謝臨風。
    他也是鑽了牛角尖，釣竿不行就上漁網，漁網不行……就開始鑿池塘。
    說不定這個池子連了別的暗渠呢？
    說不準魚被淤泥堵住，過不來了呢？
    就這樣，這池子被段公公越鑿越寬，最後鑿到了城牆根兒上，把城牆給挖穿了。
    沈霜聽得一陣無語。
    讓出這個小水潭的時候，她是打死都想象不出來，會有這麽個展開。
    段公公這是憑一己之力，讓都城內的大洪水提前爆發了啊！
    至於罪魁禍首本人，被掉落的磚石砸中，目前正倒插在水潭子裏，隻露出一雙靴子，水麵上半個泡泡沒冒出來，顯然已經升天。
    事到如今，她也顧不上做任務了，從虛擬倉庫裏掏出閑置已久的烏篷船，放在水麵上。
    係統倒也乖覺，把任務欄收進了子目錄裏，免得分散她的注意力。
    “這船，是，是你變的？”
    兩個小太監指著沈霜，震驚得說話都結巴了。
    沈霜遞給他們一人一個不鏽鋼煎鍋，一把大湯勺，充當銅鑼。
    “謝少爺，我們劃過去看看，破了多大的口子。你們兩個快進城敲鑼示警，把大家叫醒。”
    小太監已經嚇傻了，連連點頭，拔腿朝岸上跑。
    沈霜跟謝臨風合力逆著水流，劃起烏篷船，努力靠近城牆上的破洞。
    與此同時，都城裏的達官貴人們，像事先演練好的一般，在火把的引導下，拖家帶口湧向城頭。
    城外水麵上，隱約可見幾艘熟悉的大帆船。
    沿城牆修建的階梯上，站著一排手持弓箭的官兵，站成一排，手舉弓箭，對準水麵上的活物。
    .
    胡小藝從接到新任務開始，就一直在籌備逃生計劃。
    都城像一個周圍都是水的大木桶，胡小藝自認沒有本事攔住可能湧入的洪水，也堆不出比城牆還高的庇護所，最後跟朝廷商量出來一個應急預案。
    一旦洪水破城，官府就用船運走1000人，她保障這些人在船上的吃喝拉撒，直至洪災結束。
    這樣一來，她無論如何都能完成任務。
    要是洪水結束時，都城安然無恙，大家都能活，當然皆大歡喜；
    要是都城已經裝滿了水，隻要在洪水結束前一刻，卡點讓船隊駛進都城範圍，一樣不耽誤任務完成。
    而1000人的額度，其實很緊張，目前江南各大世家的主要成員，都擠在都城避水，主子們就占了一半的額度。
    還要帶上得用的工匠，心腹奴仆，必要的服務人員如水手，廚師……
    就這樣，朝廷僅有的幾條船還是超負荷運作。
    很多靠近城牆的鬼市攤販以及買家，看到大船之後，都意識到這是逃生的希望，奮力朝著帆影趕。
    謝臨遠看到掙紮著遊過來的百姓，還有零星的木筏，麵露不忍之色。
    “爹，城牆上好歹是高處。不讓他們上船，至少叫人上來避一避。”
    謝相表情冷漠。
    “上得城牆，就要爭搶著上船。在我們駛離之前，一個活口都不準放上來！”
    “那，能否點燃烽火示警？現在是半夜，百姓都在睡夢中，我們就這麽走了，他們都會淹死的……哪怕往高處躲躲，說不準就能多活些人了呢？”
    “往高處躲？皇城最高的地方，都高不過城牆，他們能躲多高？”
    謝臨遠還要爭辯，卻看到周圍的士族勳貴，都用不善的眼神看著他。
    他隻得把話咽了回去，轉而問起胡小藝。
    “胡姑娘呢？後世比我們遙遙領先這麽多，可有防洪之法告知百姓？”
    “沒有，沒有，快開船，別等了，快開船！”
    胡小藝早就上了船，一身狼狽地扒拉著船舷尖叫，臉上全然不見方才秀優越時的得意之色。
    她在現代，也隻是普通人一個，水管破了都隻能叫物業，穿過來就被月月撈上船了，後來住在相府，全程養尊處優，哪裏經曆過真正的大風大浪。
    看到像個破桶一樣正在漏水的城池，她隻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連那1000人都不願意等齊整。
    完不成任務隻會失去獎勵，總比丟了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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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表現刷新了其他人對穿越者的認知。
    好家夥，這位連張公子都不如呐！
    本來士族私下還說，胡姑娘是迄今為止出現過最有本事的，前麵的還隻能變出食物，這位不僅能變出醫療用品，還能變出糧種，氣質特別，長得貌美。
    不是皇家公主，也是大家閨秀出身。
    結果，遇到事兒，還不如小丫鬟們淡定。
    護衛家丁們遲遲不動手，開始有人攀上城牆，胡小藝看到那些人頭就覺得頭皮發麻。
    光上這麽點人，她都覺得腳下的甲板開始搖搖欲墜。
    再放人上來，船沉了怎麽辦？
    “啊啊啊，快給我放箭，不要讓他們擠過來啊啊啊！”
    水裏往城牆方向遊的，有剛才還在鬼市上恭維她的攤販，聽到這話，一臉錯愕地看向高聳的城牆。
    “胡姑娘，為什麽……”
    回答他們的，隻有弓弦拉響的聲音。
    沈霜見勢不妙，連忙從“糧倉”儲物格掏出一堆平底鍋跟烤盤，往水麵上扔。
    當初沈霜耍賴，利用“糧倉”儲物格還可以容納食物容器的漏洞，強行塞進去一堆廚具，這下正好派上用場。
    有機靈的百姓頭頂鍋碗瓢盆，成功躲過一波箭雨。
    問題是，沈霜沒法隔著船篷丟東西出去，一通操作下來，自己也暴露在了箭雨之下。
    “霜霜！”
    箭矢襲來的瞬間，謝臨風從船篷裏衝出來，猛地將沈霜撲倒在船板上，用整個後背擋下飛來的箭支，帶著她滾進船艙。
    沈霜看到，至少有五六根竹箭，直直戳向謝臨風的後背。
    他悶哼幾聲，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到了她身上。
    聞到淡淡的血腥味，沈霜瞳孔驟縮。
    “係統，申請員工福利，療傷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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