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去一個你喜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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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讓林聽的身子緊緊一崩。
那是她永遠也不想再聽到的聲音。
從聽到他說出第一個字開始,許多痛苦往事浮現腦海,像是怎麽也擺脫不掉的噩夢。
潮水般的記憶湧進腦海裏。
每一幀畫麵,都是她永遠也不想再碰觸的過往。
她好不容易擺脫掉的過去,被江遇如此輕而易舉地喚醒。
緩緩轉頭,看到了躺在身側,同樣跟著她一起從床上坐了起來的江遇,胸腔和肺部像是在炸裂了。
借著窗外的星光,江遇滿眼的內疚和深情,映入她的眼簾。
明明吹著一陣又一陣的海風,林聽卻忽然覺得胸腔裏沒了一絲空氣。
整個人窒息到極點。
她這排斥又厭惡的神情,落入江遇眼眸。
那不隻是她的真實情緒,更是一根紮進江遇胸口的刺。
他做了一個沉沉的深呼吸,以此來緩解。
克製著那股胸口湧起的痛楚,他無比抱歉道:
“聽聽,對不起,隻能用這樣的方式,讓你回到我身邊。”
啪!
林聽一個耳光抽在江遇的臉頰。
她毫不給他留情麵。
一巴掌下去,使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朦朧月光中,立即見江遇臉頰上有了紅紅的手指印。
這一把掌,扇得她自己掌心也跟著一陣灼痛。
可她恨不得再抽他一個耳光。
眼睛死死地盯著偏著頭的,默默承受這一切的江遇。
“江遇,你到底要幹什麽。”
“柚子呢,柚子在哪裏?”
江遇這才緩緩扭過腦袋,忍著痛,輕聲道,“你再吵,就把柚子吵醒了。”
林聽這才發現,柚子就躺在江遇的右側。
而江遇,睡在她和柚子的中間。
這個男人,這是癡心妄想著要與她們母女倆一家團聚?
真是可笑!
林聽麵不改色,“沒關係,周自衡一定能找到我們母女倆的。”
聞言,江遇勾唇一笑。
那是在笑林聽幼稚,也是在嘲笑他自己。
曾經眼裏隻有他一人的聽聽,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另外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與他有著過命的交情,是他最好的兄弟。
想到周自衡和林聽的種種,江遇緊緊咬著後牙曹。
那緊崩的腮幫子,有緊崩的脖頸肌肉線條,是他的隱忍與克製。
還有那無言的痛楚。
隨即,又是一聲冷笑,“你看看,周自衡送給柚子的那些頭繩,長命鎖,平安繩,還在嗎?”
林聽繞過江遇,從床尾爬到柚子的身邊看了看。
那些綁在柚子辮子上的頭繩,早就被換掉了。
還有柚子手腕上的平安繩,脖子上的長命鎖,都不見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釘,也不見了。
伸手,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也不見了。
那是周自衡花了兩個月的時間,親自為她鑄造的結婚戒指,上麵還有周自衡的名字。
王八蛋!
這一次,怕吵醒柚子的林聽,沒有再給他耳光。
也沒有再罵他。
她抓起江遇的手,用力咬下去。
一排牙印嵌進江遇的手臂,越嵌越深,很快有鮮紅的血液湧出來。
又鹹又腥的味道湧入唇齒。
林聽依然沒有鬆口。
江遇從最初疼得直皺眉頭,到最後欣慰一笑。
這笑聲中,竟然有一絲滿足。
他喜歡林聽用這樣的方式,在他的身體上留下印記。
他記得他們的初夜,是在她高考後的那個夜晚。
她剛剛成人。
情到濃時,他們誰都沒有控製住。
在她十八歲半,他二十一歲那一年的夏天,夜風那樣柔,月光那樣明亮,記憶那樣清楚。
疼的時候,她也是像此刻一樣,用力地咬著他的肩。
感受到他近乎變態的輕笑聲,林聽終於鬆了口。
她擦到嘴角的血跡,望著不可理喻的他,“江遇,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是。
他就是個瘋子。
他承認,林聽和周自衡真正在一起後的日子,他嫉妒地發瘋。
這些日子來,他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他每天都以懺悔、痛苦與嫉妒中,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有時候他會夢見林聽死在搶救室裏,有時候會夢見林聽依偎在周自衡的懷裏笑得那樣明媚。
他在每一個夜晚裏從噩夢中醒來。
陪伴他的,隻有被他吸掉的一根一根的煙頭,還有那夜色裏的孤獨和痛苦。
他知道,他對林聽造成的傷害可謂罪孽深重。
說什麽,都無法彌補。
手臂上的疼痛,倒是讓行屍走肉般的他,第一次覺得他還是活著的。
“聽聽,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我會慢慢向你證明,我的悔過與改變。”
“你要是不喜歡我躺在你身邊,我睡沙發。”
說著,他起身下了床,抱著一張毯子,躺到了床邊的沙發上。
而林聽,爬起來趴到窗邊。
放眼一望,黑丫丫一片。
又腥又冷的海風撲麵而來。
她和柚子,竟然置於一艘十幾二十米高的巨大遊輪之上。
夜晚的海麵黑沉沉的,一望無盡頭。
這個男人,為了躲避周自衡的追查,竟然放棄了空動,選擇了海路。
她回到床邊,問,“江遇,你要帶我們去哪裏?”
江遇從沙發上起身,擰起床邊的拖鞋,彎腰放在她的腳邊。
林聽追問,“你到底要帶著我和柚子去哪裏?”
見她不穿鞋,江遇強行握住她纖細白皙的腳踝,將鞋子穿在她的腳上。
“小心著涼!”
雖然她腳下踩著的,是軟軟的地毯。
那地毯是他讓人新鋪上去的,一塵不染。
但他還是怕她著了涼。
說完,這才起身,輕拂她耳畔邊被風吹亂的發,“去一個已經下雪的地方。那個時候你不是說,你最喜歡看雪嗎。我說過的,以後一定帶你去看看下雪地方,風景到底有多美。”
那是她高考結束後,與他偷偷嚐禁果,躺在他的懷裏,說著想要去一趟有雪的地方,進行一次長途旅行。
然後和他一起,走在雪地裏。
因為那樣,走著走著,就能白了頭。
這樣的話語,這樣的畫麵,既是回憶在江遇的腦海裏,也同時出現在了林聽的腦海裏。
她確實說過那樣的話。
可是,那是她不願意承認的那段愚蠢而又荒唐的曾經。
她冷冰冰道,“我現在不喜歡雪了。”
冷冰冰的語氣,讓江遇臉上的笑容僵下來。
他吸了一口空氣。
胸口依然堵堵的。
想要重新拂過她那被風吹亂的發,這一次,她躲開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沒關係,等你看到了那裏的風景,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不想再和他說話。
她與他話不投機半句多。
扭頭轉身,躺回床上。
柚子睡得正香。
她摸了摸柚子的腦袋,望著站在床邊的男人,問,“柚子在車上熟睡時,你對她做了什麽,是不是用了乙醚。”
乙醚是毒化製品,對人體有害。
尤其是大腦發育不全的小孩子。
身為柚子的親生父親,他怎麽可能給柚子用那種毒化製品?
他解釋道,“柚子吸入的是純中藥製劑,我親手調製的,不會有任何副作用。隻是讓她沉睡的時間久一些而已。”
林聽心裏哼了一聲,虧他還算有一絲生為父親的良心。
可是,林聽不但不會因此有半點欣慰,反而更加討厭他的處心積慮。
這個男人是學西醫的,能在短時間內製造出純中藥製劑的藥劑,讓柚子和她長時間處於昏睡狀態。
可見他早就在計劃著這次的行動了。
她躺在柚子身邊,再不理會這個男人。
心裏盤算著,到底該如何脫離這個男人的魔爪。
可是她們身處茫茫大海。
她唯一能聯係上周自衡的手機,也不見了。
想要逃脫江遇的魔爪,簡直難如登天。
好在,柚子還在她的身邊。
她抱緊柚子。
床邊的男人走到窗邊,關了窗,輕聲對她說,“睡吧,晚安。我就在旁邊,有什麽事隨時叫我。”
林聽沒有應聲。
她的腦海裏,是周自衡那張鐵血柔情的麵容,時刻浮現。
聯係不上她,周自衡一定很著急吧。
她不知道周自衡有沒有辦法,把她們母女倆找回去,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從小沒有疼的男人。
如果在這個時候失去了她,他該有多痛苦,多難受?
沙發上的男人似乎已經睡著了,聽著那均勻的呼吸聲,林聽無比堅定道,“江遇,我和你永遠不可能。不管你把我藏在哪裏,藏多久,我都不會回心轉意。你死了這條心吧。”
那均勻的呼吸聲,忽然被拉長。
胸口窒息的江遇,沉沉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濃濃的夜色裏,江遇緩緩睜開了眼睛,瞧著背對著自己,抱著柚子的林聽,他也無比堅定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在的是時間。”
為了這個計劃,他連林江醫藥也不管了。
那些研發項目,都是國家重點扶持的項目,是他曾經想要造福人類的夢想。
可是他都不要了。
往後餘生,他會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柚子和林聽身上。
他相信,林聽和柚子一定能夠感受到他的懺改和轉變以及他那顆真誠的心。
……
周自衡連夜開車,趕到了江書臣出差的城市。
此時,天色未亮。
車子還未抵達江書臣的酒店,周自衡便打電話催促江書臣從酒店出來了。
江書臣聽說林聽和柚子被江遇帶走了,整個鵬城,乃至是整個國內,都沒有江遇的蹤影。
他也很著急。
見到周自衡的車子緩緩駛進酒店大門,江書臣大步走過去。
車子停穩,周自衡也趕緊下了車。
江書臣一臉愧疚,“阿衡,抱歉,林叔和江遇現在都不管林江醫藥,所有的事情都落在我一個人頭上,我是一個人當三個人用,忙得沒日沒夜的。還是聯係不上小聽和阿遇嗎?”
聞言,周自衡心下更有數了。
江書臣忙成這個樣子,難怪家裏那位不正經的妻子,會去外麵找男人。
前夜離開星河灣的怡和別苑之後,周自衡讓洛高安排了人盯著,拍到了夏靜姝天不見亮,偷偷送走一個小白臉的照片。
這些照片,周自衡不準備這個時候給江書臣。
現在已經夠亂的。
他不希望江書臣突然沒了主心骨。
加上他心係著林聽和柚子母女倆,暫時沒有別的閑心去管夏靜姝的那檔子破事爛事。
他讓江書臣上了車。
車上,直入主題。
“江遇臨走的時候,吩咐過你什麽事情?”
江書臣從公文包裏,掏出一把車鑰匙,“阿遇讓我交給你的。他知道你出車禍的事情,怕周家的人和你的那些仇家報複你,重新給你定製了一輛安全性能很高的車子。”
那把車鑰匙,周自衡根本沒打算接過手來。
江書臣硬塞進他的懷裏,“你別看這是一輛國產的比亞迪,但是它比你之前那輛紅旗國耀還要更牛B,不僅防爆,防彈,防撞,而且掉進水裏,還能在水裏當船一樣行駛三百多公裏。這是我們國產車的新技能。”
“我不是問你這個,是江遇有沒有異常行為。”
回歸正題後,江書臣努力回想,“要說異常行為……江遇前前後後讓我準備了兩千個億的流動資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嗎。”
周自衡終於有了一絲眉目。
這個男人準備這麽一大筆現金流,肯定是有目的的,“查的到這筆現金流花在什麽地方嗎?”
江書臣:“我要回去查一查。”
周自衡:“我和你一起去查。”
一天查不到林聽和柚子的消息,他茶飯不思,日夜不眠。
從林聽和柚子不見到,到現在。
十幾個小時了,他沒喝一口水,沒吃一口飯,沒合過一眼。
江遇是個聰明人。
他知道周自衡會查到他讓江書臣,準備了兩千億的資金流。
也知道周自衡會查下去。
在周自衡和江書臣回到鵬城,順著這條線索繼續往下查時,一無所獲。
江遇在國外的瑞士銀行確實開了戶頭。
但他的每一筆出賬,都是取出後,付的現金。
查不到他買了哪些產業,錢花在什麽地方,每一筆都是大額取現。
江書臣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阿衡,這男人是準備徹底把小聽和柚子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