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最後最後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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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陽光斜斜穿過省委大樓的雕花玻璃窗,在顧有為新辦公室的波斯地毯上投下菱形光斑。張萱踮著腳調整牆上的《臨南市政區圖》,藏青色套裙隨著動作輕輕擺動,新換的副處級胸牌在晨光裏泛著微光。身後突然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她慌忙轉身,正撞見顧有為背著手跨進門檻,銀灰色領帶夾在白襯衫上閃著冷光。
    "張萱,晚上回家吃飯。"厚重的橡木門剛剛合攏,顧有為就率先打破寂靜。他沒有像尋常人那樣打量新辦公室的紅木書櫃與真皮沙發,而是徑直看向還保持著踮腳姿勢的張萱。窗外玉蘭樹的影子在他警服肩章的銀星上晃動,將那份威嚴襯得愈發鮮明。
    "領導我副處了!"確認門已鎖死,張萱瞬間卸下平日裏的嚴謹,雀躍著原地轉了個圈,馬尾辮掃過牆上的黨旗。她晃著手機裏的任命文件截圖,眼睛亮晶晶的,活像隻偷腥成功的貓兒。
    "咦,這虎娘們。"顧有為板著臉推了推金絲眼鏡,唇角卻不受控地揚起。記憶突然閃回多年前那個暴雨夜,蜷縮在值班室發著高燒的小姑娘,此刻竟也能獨當一麵了。
    "虎就虎!"張萱衝他吐了吐舌頭,抓起桌上的保溫杯給顧有為倒了杯君山銀針。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兩人的麵容,卻遮不住她眼底的笑意。
    "對了顧書記,省委辦公廳袁源主任跟我說您省委大院的大別野已經收拾完了。"張萱翻開隨身的皮質筆記本,鋼筆尖在紙麵沙沙作響,"另外袁主任問是否要將a6專車換成紅旗。"
    顧有為走到落地窗前,望著樓下往來的公務車輛,抬手將警服領口的風紀扣解開:"別浪費錢了,你告訴他有這錢我可以請全省幹警吃頓餃子。"他摩挲著窗框上的黃銅把手,"我的a6挺好的,坐習慣了。"
    "好的顧省長...呸呸呸好的顧書記。"張萱的耳尖瞬間紅透,慌忙劃掉本子上的筆誤。鋼筆尖戳破紙麵的聲音,混著窗外的鳥鳴,讓空氣都變得鮮活起來。
    顧有為踱步到辦公桌前,指尖劃過烏木桌麵的紋理。晨光穿透水晶鎮紙,在他側臉投下細碎的光斑:"對了張萱,我囑咐過辦公廳多布置一間房間,你幹媽說要給你留間房,這樣你早上能晚起半個鍾。"他恢複了往日的威嚴姿態,背著手往門口走去,藏青色警服下擺帶起一陣風。
    張萱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又吐了吐舌頭。正要開口調侃,卻聽見腳步聲突然折返。
    "對了,記得找對象,不然就是老姑娘了。"顧有為的聲音從虛掩的門縫裏飄進來,帶著幾分無奈的長輩腔調。
    "我才不要!"張萱抓起沙發上的靠墊作勢要扔,卻隻聽見走廊裏傳來漸行漸遠的輕笑。陽光爬上她的辦公桌,將那份副處級任命文件染成溫暖的金色。
    省委大樓的日光燈管在頭頂嗡嗡作響,張萱對著電腦屏幕咬著筆頭,忽然“騰”地從真皮轉椅上彈起來。新換的處長工牌隨著動作晃了晃,在她眼前晃出一片金晃晃的光暈,她伸手胡亂按住,嘟囔著:“都三天了還不習慣叮叮當當的。”
    路過茶水間時,幾個年輕科員正圍在一起分辣條,油辣子的香氣勾得她眼睛發亮。她踮著腳湊過去,馬尾辮跟著一晃一晃:“分我一根嘛!就一根!”有人剛要遞過來,瞥見她胸前的處長工牌又縮了回去,結結巴巴道:“張、張處,這……”
    “哎呀叫我萱萱!”她急得直跺腳,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咳咳,工作時間吃零食可不好啊,不過……”她壓低聲音飛快地說,“分我兩根,我幫你們打掩護!”
    科員們麵麵相覷,憋笑遞來一包辣條。張萱像偷到糖的小孩般躲進安全通道,剛撕開包裝咬了一口,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她嚇得一激靈,把辣條往背後藏,轉過身卻對上顧有為似笑非笑的目光。
    “張處長在忙什麽?”顧有為雙手抱胸,警服肩章上的銀星泛著冷光。
    “沒、沒忙什麽!”張萱把辣條舉到身前,眼睛亮晶晶的,“領導,你要不要也來一根?超好吃!”說著還踮腳晃了晃,馬尾辮掃過印著“中共臨南省委”抬頭的文件袋。
    顧有為伸手接過辣條,突然挑眉:“收下屬辣條,這算不算受賄?張處長剛來就學會以權謀私了?”
    “哪有!”張萱急得直擺手,臉頰漲得通紅,“這是他們自願給的!而且……而且一根辣條也算賄賂啊?”她突然靈機一動,伸手揪過顧有為手裏的辣條,“那領導剛才接過去,豈不是同流合汙?”說罷得意地吐了吐舌頭,晃著辣條小跑開,留下顧有為望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怎麽也壓不住。
    張萱攥著辣條包裝袋溜回工位,心跳還沒平複,就看見電腦屏保上跳動的待辦事項。她慌忙點開顧有為的電子日程表,手指突然在屏幕上頓住——後天下午的行程欄赫然寫著"檔案局:吳麗芬同誌退休儀式",旁邊還標著個不起眼的愛心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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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蟬鳴聲突然變得刺耳。作為跟了顧有為多年的秘書,她比誰都清楚,以顧有為如今在臨南政壇的地位,安排夫人體麵退休本無可厚非。但政海詭譎,那些盯著顧有為位子的人,難保不會借題發揮。去年隔壁省某領導家屬的慶生宴,都能被惡意曲解成"拉幫結派",她絕不能讓幹爹在這種小事上栽跟頭。
    "必須滴水不漏。"她咬著嘴唇,指甲在鍵盤上敲出急促的聲響。先是登錄購物網站,給幹媽吳麗芬訂了99朵香檳玫瑰和最新款折疊屏手機,附言欄寫著"給最漂亮的退休儀式";緊接著打開政務係統,聯係檔案局局長:"李局,顧書記後天要去檔案局,建議臨時增加檔案數字化建設視察環節,需要準備匯報材料......"對方立刻心領神會:"張處放心,一定安排得妥妥當當。"
    安排完這些,張萱又撥通景州公安局局長的電話:"王局,顧書記後天下午要去檔案局,安保方案按二級警衛標準執行,重點排查周邊路線......對,不用提具體事由,就說是常規公務。"掛電話前,她特意加了句:"辛苦王局保密,顧書記最討厭興師動眾。"
    做完這一切,她長舒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盯著行程表發呆。原本單薄的"檔案局"三個字,如今已經變成:"14001530 視察檔案局檔案數字化建設;15301600 出席吳麗芬同誌退休儀式;1600 返程"。這樣一來,私人行程完美融入公務安排,既保全了顧有為的清譽,又能讓幹媽風風光光退休。
    手機突然震動,是購物網站的訂單確認消息。張萱看著屏幕上的"已發貨"字樣,嘴角忍不住上揚。她摸出藏在抽屜深處的辣條,小心翼翼咬了一口,辣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突然想起顧有為調侃她受賄的話。"他是不怕,可我得護著他周全。"她嘟囔著,把辣條包裝袋團成球扔進垃圾桶,重新坐直身子開始起草後天的行程預案——在這暗流湧動的官場,多一分謹慎,就能少十分風險。
    晨光穿透省委大樓的防彈玻璃,張萱抱著行程表站在顧有為辦公室門口,深吸一口氣敲門。顧有為正在係銀灰色領帶,瞥見她手上的文件夾:"又搞什麽花樣?"
    "顧書記,今日行程做了些優化。"張萱展開計劃表,紅筆標注的重點格外醒目,"14點先視察檔案局新落成的數字化中心,李局長親自匯報;15點30分開始退休儀式,流程精簡為三項,媒體隻拍視察環節,榮休部分不對外宣傳。"
    顧有為扣上風紀扣的手頓了頓,鏡片後的目光變得柔和:"費心了。"這句話讓張萱鼻尖發酸,她知道這個男人看似無堅不摧,卻把最柔軟的地方留給了家人。
    下午兩點,九輛黑色轎車組成的車隊準時抵達檔案局。張萱提前半小時到場,反複檢查動線。當顧有為的專車緩緩停下,早已列隊等候的局領導們齊刷刷挺直腰板。李局長額頭沁著薄汗,握著匯報稿的手微微發抖,連"歡迎顧書記蒞臨指導"的套話都帶著顫音。
    視察過程中,張萱舉著錄音筆跟在側後方,目光警惕地掃過隨行記者。當鏡頭對準顧有為查看檔案管理係統時,她不著痕跡地側身擋住拍攝角度。突然,有年輕記者將鏡頭轉向休息區的吳麗芬,張萱立刻快步上前,壓低聲音:"王記者,這部分素材請刪除。"
    退休儀式在三樓會議室低調舉行。吳麗芬身著藏藍色真絲套裝,坐在鋪著紅綢的主賓席上,看著牆上循環播放的工作回顧短片,眼眶漸漸濕潤。十八年前顧有為還是個為晉升發愁的正科級幹部,她跟著他擠過單位筒子樓,在深夜為他熱過涼透的飯菜。如今,丈夫已是省委副書記,而自己竟能以"省委三號夫人"的身份風風光光退休。
    "下麵請吳麗芬同誌發表退休感言。"主持人話音剛落,全場響起熱烈掌聲。吳麗芬接過話筒時,特意看向站在顧有為身後的張萱:"感謝組織培養,也感謝張處的貼心安排......"
    張萱臉頰發燙,悄悄低下頭。儀式結束後,吳麗芬趁著眾人合影的間隙,拉住張萱的手小聲說:"丫頭,晚上回家喝湯,你幹媽燉了蟲草花雞湯。"
    返程車上,顧有為看著窗外後退的街景,突然開口:"下次別這麽緊張,沒人敢拿這事做文章。"張萱整理著會議紀要,頭也不抬地回懟:"等出了事就晚了!您是不怕,可我得給您兜著。"
    夕陽的餘暉透過車窗灑進來,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暖光。顧有為望著這個把自己安危看得比天大的幹女兒,嘴角不自覺上揚——身處高位身不由己,卻總有這樣的溫暖時刻,讓他覺得一切奔波都值得。
    元旦的晨霧還未散盡,省委家屬院的雪鬆上掛著晶瑩的冰棱。顧有為站在書房窗前,指尖摩挲著泛黃的合影——照片裏二十年前的月河區教育局會議上,他穿著深藍色夾克,身旁站著時任教育局局長張紅賢和月河一中校長婁偉,三人背後的黑板上還留著未擦淨的粉筆字。書架上,一支刻著"月河區教育先進工作者"的鋼筆靜靜躺著,筆帽邊緣已有些磨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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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書記,婁校長他們快到了。"張萱抱著文件夾輕敲門,羊絨圍巾上還沾著室外的寒氣。自從在省發改委做秘書起,她就養成了提前兩小時確認行程的習慣。顧有為轉身時,瞥見她胸前新換的處長工牌,突然想起初見時這個紮馬尾的小姑娘,總在會議記錄本上畫可愛的簡筆畫。
    十點整,門鈴響起。婁偉拄著棗木拐杖站在門口,駝色羊絨衫袖口磨得發亮,手裏卻緊緊攥著個紅綢包裹:"小萱丫頭!月河酥糖,還是當年老作坊的手藝!"老人布滿皺紋的手顫抖著,將糖塞進張萱懷裏。"
    張紅賢提著月河特產茶葉,西裝熨得筆挺卻難掩局促:"老領導,您當年教我寫的教育改革方案,我現在還當範本......"話音未落,彭誌愷風風火火推門而入,手裏拎著兩壇自釀米酒:"師兄!說好的不搞排場,結果紅賢非要買禮盒!"
    客廳瞬間熱鬧起來。顧有為笑著從茶櫃深處搬出陳年金駿眉:"知道你們這群老茶鬼好這口!"他突然變魔術般摸出四支鋼筆,筆尖的金屬光澤在陽光下泛著暖意:"當年月河區教育表彰,咱們一人一支,可不許嫌棄舊!"
    熱氣騰騰的茶香中,婁偉望著牆上顧有為和兒子顧靖的合照,聲音哽咽:"小靖那孩子,當年......"顧有為拍著他的肩膀,轉向張萱:"小萱,婁校長孫子考警校的事,按特殊人才計劃跟進,五年基層服務協議不能含糊。"他故意板起臉,"但這事要是讓老婁知道,我可饒不了你!"
    張萱悄悄記下重點,給婁偉續茶時瞥見老人偷偷抹了把眼睛。彭誌愷和張紅賢匯報工作時,顧有為時而皺眉:"紅賢,月河區新建學校的招標流程必須透明;誌愷,景州的職業教育規劃要和產業需求接軌。"話鋒一轉又 softened語氣:"遇到難處別自己扛,咱們月河出來的,沒什麽坎過不去。"
    臨別時,婁偉拉著張萱的手,把個油紙包塞進她口袋:"丫頭,當了處長也不許挑食!"張萱紅著眼眶點頭,望著老人遠去的背影,在手機備忘錄裏寫下"跟進警校招錄進度"。
    暮色漸濃,省委大院的路燈次第亮起。顧有為站在窗前,轉動著手中鋼筆,恍惚又看見二十年前月河區教育局的那間辦公室——那時他們都還年輕,懷揣著同樣的熱忱。有些情誼,就像鋼筆尖流淌的墨水,歲月越久,越沉澱出醇厚的印記。
    元旦夜的雪撲簌簌地砸在落地窗上,顧有為家餐廳的水晶吊燈將暖光灑在青瓷碗碟間。吳麗芬夾起一筷子蟲草花雞湯裏的嫩雞肉,放進張萱碗裏,眉頭卻微微蹙起:"小萱這性子,以後怎麽當領導啊。"她望著對麵大快朵頤的年輕姑娘,想起下午張萱幫婁偉係圍巾時笨手笨腳的模樣,又想起她在官場酒局上直愣愣拒絕敬酒的架勢,忍不住歎了口氣。
    顧有為端起湯碗,熱氣氤氳中,他鏡片後的目光柔和又帶著審視。"虎娘們還想當領導呢?"他故意拖長尾音,湯勺碰著碗沿發出清脆聲響,"給人坑死都不知道。"話音未落,張萱嘴裏的米飯差點噴出來,她舉著筷子抗議:"幹爹!我可是幫您擋過多少酒局的人!上次在市委招待會上......"
    "就你那兩杯倒的酒量?"顧有為挑眉打斷,嘴角卻藏不住笑意。吳麗芬看著兩人鬥嘴,眼角也跟著彎起來,起身又給張萱添了勺湯。
    張萱抹了把嘴角,呲著牙傻樂:"當秘書挺好的我才不當領導。每天幫您處理文件、懟懟那些想走後門的人,多痛快!"她晃著筷子,突然認真地挺直脊背,目光灼灼地望向顧有為,"當年我就說過要看您成為省長,成為省委書記,走到更高更高的位置......而我要當省長的秘書,書記的秘書,甚至更高更高的秘書。"
    顧有為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滯,杯中的紅酒泛起細密的漣漪。吳麗芬夾菜的動作也停了,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張萱壓低聲音,像是怕窗外的風雪聽見:"現在官場上,私下都叫您"半步封疆"。"她盯著顧有為鬢角的白發,想起下午彭誌愷匯報工作時拘謹的神色,想起張紅賢說起老領導時眼底的敬畏。
    餐桌上突然安靜下來。顧有為仰頭飲盡杯中紅酒,喉結滾動兩下才開口:"半步封疆?這步子跨得太大,容易摔。"他伸手拍了拍張萱的手背,力道卻比往常重了些,"小萱,位子越高,越要記得自己從哪兒來。"
    吳麗芬輕輕歎了口氣,起身給兩人添茶:"你們啊,一個總想著往上衝,一個總擔心摔跟頭。"她望著張萱,眼中滿是疼惜,"但不管走到哪一步,都要平平安安的。"
    窗外的雪又下起來了,簌簌落在玻璃上。張萱望著顧有為臉上被歲月刻下的紋路,突然笑了:"放心吧!就算真有那麽一天,我還是那個會在您文件袋裏塞辣條的小秘書。"顧有為笑出聲,重新倒滿酒杯朝著張萱舉杯:"好,那就先說好——等我真走到那一步,秘書的位子,還給你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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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有個假期歇歇,張萱吃過晚飯沒一會就去睡覺了,這個二十幾歲漂亮的小姑娘,通過她的努力已經達到無數人窮盡一生都到達不了的高度了。
    顧有為在臥室陽台上抽著煙,一根接著一根。
    “麗芬,我們真的要給張萱找好退路。”顧有為沉默了很久,掐滅了煙頭。
    “是啊有為,你要是退了二線這姑娘怎麽辦呢?”吳麗芬憂心的說,“畢竟級別已經擺在這裏了,離開了你大小怎麽著都是個領導幹部。”
    落地窗外,新年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又熄滅,最後的星火墜入茫茫雪幕。張萱窩在客房柔軟的鵝絨被裏,白天奔波的疲憊像潮水般漫上來。睡前最後一刻,她還迷迷糊糊想著明天要給婁偉孫子的警校招錄材料做最後的核查,睫毛輕顫兩下,便墜入沉沉的夢鄉。月光透過紗簾灑在她年輕的臉龐上,映得睫毛投下的陰影微微晃動,這個二十幾歲的姑娘,早已憑著過人的機敏與拚命三郎般的幹勁,站在了許多人窮極一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顧有為站在主臥的陽台,指間的香煙明明滅滅,煙灰落在雪地上,轉瞬便被新雪覆蓋。夜風卷著寒氣灌進來,吹得他裹緊身上的羊絨披肩,卻渾然不覺。吳麗芬輕輕走到他身後,將溫熱的紫砂壺塞進他手裏,壺嘴蒸騰的白霧模糊了兩人的麵容。
    "小萱吃完晚飯就睡了,怕是累壞了。"吳麗芬望著次臥的方向,聲音裏滿是疼惜,"這孩子,總把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扛。"
    顧有為沉默良久,深吸一口煙,吐出的白霧在冷空氣中凝成細小的水珠。"麗芬,我們真的要給張萱找好退路。"他掐滅煙頭,在煙灰缸裏重重碾了碾,仿佛要把滿心的憂慮都碾碎,"你看她今天說要當"更高更高的秘書",眼裏那股子勁兒......"他頓住話語,胸腔裏泛起一陣酸澀。
    吳麗芬歎了口氣,伸手握住丈夫的手:"是啊有為,你要是退了二線這姑娘怎麽辦呢?她現在已經是副處級幹部,離開了你,無論去哪都是個領導崗位。"
    顧有為望著窗外的雪幕,鏡片後的目光複雜而沉重。作為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他太清楚張萱的短板。這孩子聰明伶俐、重情重義,可性子太直,不懂迂回;做事全憑熱血,少了幾分官場必備的圓滑與城府。別人匯報工作時滴水不漏的場麵話,她能直愣愣戳破;酒桌上推杯換盞的門道,她學了多年還是隻會梗著脖子護著自己。讓她當秘書,是如魚得水的好手;但若真走上領導崗位,那些看不見的暗礁,隨時可能讓她遍體鱗傷。
    "實在不行,就把她扔去清閑衙門,或是高校。"顧有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長輩對晚輩的疼惜與無奈,"省社科聯、文史館這類單位,工作壓力小,又能保住級別待遇;要是去高校,憑她的筆杆子和組織能力,當個行政處長也能順風順水。"他捏了捏眉心,"再讓她抽空讀個在職博士,鍍鍍金。"
    吳麗芬輕輕點頭,手指摩挲著紫砂壺的紋路:"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在風口浪尖上擔驚受怕。"她想起張萱幫自己籌備退休儀式時的細心模樣,想起小姑娘麵對下屬時故作嚴肅卻藏不住的可愛,眼眶不禁發熱,"我們能護她一時,護不了一世。找個安穩地方,她也能過得舒心。"
    雪不知何時又大了起來,簌簌落在陽台的護欄上。屋內,張萱的手機在枕邊輕輕震動,屏幕亮起的瞬間,是警校招生辦發來的最新進度。而窗外,兩個長輩的身影在風雪中依偎,商討著關於未來的每一步安排,隻為那個喚他們"幹爹幹媽"的姑娘,能避開險灘,尋得一方安穩天地。
    張萱在顧有為和吳麗芬的心裏已經占據了重要的位置,省委常委別墅的次臥甚至都沒給顧靖夫妻留,直接給了張萱住。
    省委常委別墅區顧有為家的暖黃燈光總會準時亮起。推開雕花木門,玄關處常年擺著三雙拖鞋——深灰的男女士款旁,粉色兔子拖鞋永遠歪歪扭扭地候著,像極了張萱不拘小節的性子。
    二樓朝南的次臥,原是按客房規格裝修的米色牆紙早已換作淡紫色碎花款,飄窗上堆著張萱隨手扔的毛絨玩偶,書架角落還藏著幾包沒拆封的辣條。衣櫃裏掛著的羊絨大衣與真絲睡袍,都是吳麗芬按張萱尺寸添置的,就連床頭櫃的鬧鍾,都特意調成了姑娘最愛的薄荷綠。
    顧靖帶著妻子回來看望父母時,總笑著調侃:"咱家次臥現在成了小萱專屬領地,連我們回來都得打地鋪。"吳麗芬擦拭著相框,眼角帶笑:"你小時候住校都不戀家,哪像小萱,加班再晚都要回來喝口熱湯。"
    月光爬上別墅的羅馬柱時,顧有為常看見吳麗芬端著燉好的銀耳羹,輕手輕腳推開次臥房門。暖光裏,張萱蜷在懶人沙發上整理文件的身影,與好多年前那個怯生生遞上會議記錄的實習生漸漸重疊。在這對長輩心裏,這方承載著姑娘歡笑與疲憊的空間,早已勝過任何血緣羈絆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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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雪粒子砸在陽台玻璃上沙沙作響,顧有為指間的香煙明明滅滅,煙灰落在羊絨披肩肩頭,暈開一小片灰白。吳麗芬握著紫砂壺的手緊了緊,蒸騰的熱氣模糊了鏡片:"張萱說要跟著你到更高更高,正夯首長是不是跟你承諾過什麽..."尾音顫得像寒風裏的枯枝。
    顧有為夾煙的手指頓在半空,煙灰簌簌落在雪地裏。他轉頭時,鏡片後的目光讓吳麗芬想起月河老宅天井裏的古井,深不見底的漆黑中泛著冷光。良久,胸腔裏滾出一聲歎息,驚飛了棲在雪枝上的麻雀。
    "麗芬啊,從放牛娃到省委常委,我已經感覺這一輩子都像一場夢了。"他碾滅煙頭,金屬煙灰缸撞出悶響,"當年在月河教育局,為了個正科級崗位,我能在老領導門前站三個小時。現在想想,守著那十年正科,騎著二八自行車接送小靖,何嚐不是安穩日子?"
    吳麗芬望著丈夫鬢角新添的白發,想起兒子顧靖打電話時總抱怨晉升太慢,說團裏最年輕的旅長才三十五歲。此刻顧有為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小靖一休假就說上尉軍銜不夠看,說男人就該掌千軍萬馬。可權力這東西..."他突然笑了,笑聲裏裹著化不開的苦澀,"爬得越高,越像懸在刀刃上走鋼絲。"
    "有為啊,如果有機會還是急流勇退吧..."吳麗芬抓住丈夫的手,指尖觸到虎口處常年握筆的老繭。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大了,路燈在雪幕裏暈成朦朧的光圈。
    顧有為猛地抽回手,又摸出一支煙點燃。火苗照亮他繃緊的下頜線,煙灰隨著劇烈的呼吸簌簌掉落:"退?往哪退?"他突然轉身,鏡片後的目光灼燒著吳麗芬,"我從山溝溝裏爬出來,踩著多少人的肩膀走到今天,現在說退?"煙頭在夜色中劃出猩紅的弧線,"半步封疆?我要的從來不是半步!"
    吳麗芬被這突然爆發的氣勢驚得後退半步。結婚幾十年,她見過丈夫在常委會上舌戰群儒,見過他在招商引資簽約時談笑風生,卻從未見過此刻眼中翻湧的滔天野心——那是困獸掙開鎖鏈的狠厲,是賭徒梭哈全部身家的瘋狂。
    "正夯首長承諾我明年進省委書記辦公會。"顧有為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卻帶著令人心悸的篤定,"再熬兩年,我就能坐進那把交椅。"他望著遠處省委大樓永不熄滅的燈火,喉結滾動,"小萱想當更高的秘書?等我成了一把手,她就是最年輕的省委副秘書長。"
    雪依舊簌簌地下,卻掩不住陽台上壓抑的喘息聲。吳麗芬看著丈夫在煙霧中勾勒出的輪廓,突然覺得既熟悉又陌生。那個曾在月河小巷背著高燒兒子狂奔的男人,那個手把手教張萱寫公文的長者,此刻與眼前野心勃勃的政客重疊,化作一個讓她既心疼又畏懼的影子。
    顧有為的肩膀突然鬆弛下來,倚著欄杆發出一聲疲憊的輕笑:"算了算了,張萱大概對省委副秘書長沒啥想法,這虎娘們,總把辣條塞文件袋裏的性子,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他彈落煙灰,望著雪地裏漸漸積起的灰痕,"也就再十年,至多十來年光景。"煙圈在寒風中扭曲變形,"等坐上那把椅子,我才算真正對得起當年在泥水裏打滾的自己。"
    他的聲音陡然冷下來,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別墅區外的監控探頭:"你以為隻有我在賭?顧靖在部隊拚命立軍功,張紅賢半夜三點還在改匯報材料,彭誌愷連親爹葬禮都要算著開會時間——"煙頭在雪地上燙出焦黑的洞,"還有正夯首長,他敢把寶押在我身上,何嚐不是在走鋼絲?我們這群人,早就被權力的齒輪絞在一起,誰都別想獨善其身。"
    寒風卷起雪粒撲在臉上,顧有為卻渾然不覺。他想起二十年來雷打不動的五點晨跑,想起那些背得滾瓜爛熟的講話稿,想起深夜辦公室裏亮著的孤燈。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羊絨披肩留下月牙形的褶皺:"這是和撒旦的交易。"他突然攥緊拳頭,指節泛白,"用自由、用良心、用後半輩子的安穩,換一個青史留名的機會。"
    雪幕在陽台外翻湧,顧有為的目光穿過朦朧的玻璃,落在客房透出的暖黃燈光上。張萱房間的窗簾半掩著,能隱約看見她伏案整理文件的側影,偶爾伸手揉一揉發酸的脖頸。他的聲音裹著煙味,輕飄飄地散在寒風裏:"張萱不是不願意找對象不願意結婚嗎..."喉結滾動兩下,"其實現在想來,如果張萱是我們的兒媳婦就好了..."
    吳麗芬握著紫砂壺的手驟然收緊,滾燙的茶水晃出杯沿,在大理石台麵暈開深色水痕。這麽多年來,她看著張萱從初出茅廬的大學生成長為幹練的處級幹部,卻從未想過丈夫會生出這樣的念頭。記憶裏張萱偷吃顧靖零食時狡黠的笑,還有陪她逛街試穿婚紗時滿臉的抗拒,此刻在腦海裏交替閃現。
    "哎,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小萱結不結婚重要嗎?"顧有為突然轉身,鏡片後的目光灼灼發亮,"等我坐實了那個位子,整個省都是我的護佑範圍。誰敢動她一根手指?"他抓起妻子的手,掌心的老繭硌得人生疼,"就像當年在月河,我能讓婁偉的學校翻新,能讓張紅賢更進一步,以後..."話音被呼嘯的北風撕碎,卻在吳麗芬耳中炸響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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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史留名嗎..."吳麗芬望著丈夫被煙霧籠罩的輪廓,突然想起書房裏那排泛黃的《資治通鑒》,想起他反複臨摹的"為天地立心"條幅。三十年夫妻,她第一次覺得眼前人如此陌生,"我終於明白了你們男人的畢生追求,"她的聲音顫抖著,"這是士大夫最大的追求?還是權力帶來的虛妄?"
    顧有為猛地扯開羊絨披肩,領口的絲綢襯裏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大步走到欄杆前,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卻比不上胸腔裏翻湧的熾熱:"你以為我是為了虛名?"他指向遠處省委大樓頂端的黨徽,"等我站在那個高度,就能把月河的教育模式推廣全省,能讓寒門子弟都有出路!"煙蒂被狠狠擲向雪地,瞬間熄滅在厚重的積雪裏,"青史留名?我要的是讓千千萬萬人記住,顧有為這個名字,代表著改變!"
    吳麗芬後退半步,後腰抵上冰涼的欄杆。她突然想起年輕時,顧有為也是這樣站在月河中學的土操場上,說要讓每個孩子都讀得起書。那時他眼裏的光,和此刻望著省委大樓的眼神如出一轍。雪落在兩人肩頭,分不清誰的白發更多。
    雪粒子在玻璃窗上撞出細碎聲響,顧有為的喉結劇烈滾動,先搖了搖頭,又緩緩點頭,像是在與內心某個聲音反複辯駁。他摘下眼鏡,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睛,鏡片後的冷光褪去,隻剩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眼底翻湧的潮意。
    "麗芬,我是農民的孩子,這烙印刻在骨頭裏,一輩子也不會忘。"他突然扯開羊絨披肩,露出洗得發白的襯衫領口,"你見過淩晨四點的夜嗎?七歲那年,我打著赤腳趕牛上山,露水浸透草鞋,腳趾凍得發紫。仰頭看星星的時候就在想——"他的聲音突然哽住,抓起欄杆的手青筋暴起,"憑什麽有人能坐在轎車裏吃白麵饅頭,而我挑水、放牛、挑糞、割草,全家老小也隻能勉強糊口?"
    吳麗芬看著丈夫顫抖的背影,想起初次見麵時他補丁摞補丁的褲腳,想起他發工資後第一件事就是寄錢回村。此刻漫天風雪中,那個蹲在田埂上啃窩窩頭的少年,與眼前執掌一方的省委常委重疊成同一個輪廓。
    "還有這麽多老百姓跟我當年一樣啊!"滾燙的淚珠砸在欄杆上,轉瞬凝成冰晶,"上個月去基層調研,有個老農用樹皮摻著觀音土充饑,那眼神..."他突然捂住臉,指縫間漏出壓抑的嗚咽,"我要是不爬得更高,不攥緊權柄,拿什麽改變這一切?"
    風卷著雪灌進領口,顧有為卻渾然不覺。他張開雙臂,任由雪花落在睫毛上融化:"比起青史留名,我更想當張居正啊!"沙啞的聲音穿透雪幕,"一條鞭法、考成法,他用鐵腕撕開腐肉,哪怕死後被抄家,也要在史書上刻下"改革"二字!"他猛地轉身,通紅的眼眶裏燃燒著近乎瘋狂的執著,"我要修一千所希望小學,建一萬公裏鄉村公路,讓每個孩子都能讀書識字,讓所有農民都能吃飽穿暖!就算最後身敗名裂,隻要老百姓記得——"
    話音戛然而止,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節擦過嘴角時帶出淡淡的血絲。吳麗芬衝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丈夫,卻被他反手緊緊攥住:"麗芬,你信我。這不是野心,是命。"雪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很快被體溫融化成水痕,"我這條命,從離開山溝溝那天起,就不屬於自己了。"
    雪片撲簌簌落在顧有為肩頭,瞬間被體溫焐化。他望著遠處被雪霧籠罩的省委大樓,突然轉身握住吳麗芬的手,骨節嶙峋的指節微微發顫:"我們夫妻,我的兒子,我們的小萱,我們的死活下場真的重要嗎?"他的聲音穿透呼嘯的北風,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比起"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我們不過是曆史長河裏的一粒沙。"
    吳麗芬望著丈夫眼底跳動的火焰,記憶突然閃回二十年前的月河。那時的顧有為還是個騎著二八自行車的教育股長,卻敢為了給山區學校爭取經費,在暴雨裏守了三天三夜。此刻他鏡片後的目光,竟與當年在泥濘中倔強的少年別無二致。
    "權力隻是實現理想的工具!"顧有為重重拍在欄杆上,驚起樹梢積雪簌簌墜落。他扯開襯衫領口,脖頸處青筋暴起,"你以為我貪戀那把交椅?我要的是讓全省的留守兒童都能吃上熱乎飯,讓每個鄉鎮都建起衛生院!"他的聲音突然哽咽,"就像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哪怕得罪天下官僚......"
    寒風卷著雪粒鑽進領口,顧有為卻扯開羊絨披肩,任由風雪拍打胸膛。他仰頭望著夜空,睫毛上很快凝出冰晶:"為了我們的黨,為了我們的人民,為了我們的信仰......"胸腔劇烈起伏,仿佛要將畢生熱血都傾注在話語裏,"我願意用我的生命踐行入黨誓言!"
    吳麗芬突然想起丈夫總在書房懸掛的《入黨誓詞》書法,想起他無數個徹夜未眠修改民生報告的夜晚。此刻漫天風雪中,這個被人稱作"半步封疆"的男人,褪去所有權謀與城府,露出最赤誠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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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個共產黨員。"顧有為的聲音低沉卻字字千鈞,在雪夜裏久久回蕩。他轉身時,鏡片後的淚光與省委大樓徹夜不熄的燈火交相輝映,恍惚間,仿佛看見無數個與他相似的身影,在曆史的長河裏前赴後繼,用滾燙的信仰融化千年寒霜。
    顧有為的聲音在風雪中愈發激昂,呼出的白霧凝結成霜:"而張萱也是,她也是黨員,你也是,顧靖和凡舒同樣是———"他突然攥緊妻子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我們全家都是在黨旗下宣過誓的人!"遠處省委大樓的霓虹穿透雪幕,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就算前方是萬丈深淵,也要踏出一條路來!"
    "雖九死其猶未悔!"吳麗芬突然抬起頭,眼眶裏的淚水在寒風中凝成冰晶。這句話是他們當年結婚時共同許下的誓言,此刻在漫天飛雪中重響,竟比任何時候都要鏗鏘。她想起張萱在扶貧一線曬黑的臉龐,想起兒子顧靖在部隊立功時寄回的勳章,那些深埋在心底的驕傲與牽掛,在此刻化作滾燙的力量。
    暮色如墨,將整座研究所籠罩。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哢嚓",像是樹枝斷裂的輕響,又像是某種精密儀器啟動的提示音,轉瞬便消散在寂靜的夜色中。
    二百公裏外的地下三十米深處,一間布滿精密電子儀器的特殊房間內,冷白色的熒光燈將整個空間映照得纖毫畢現。數位身著銀灰色防護服、戴著無菌白手套的工作人員全神貫注地敲擊著鍵盤,他們麵部被防輻射麵罩完全遮擋,看不清分毫表情,唯有偶爾閃爍的屏幕幽光,在麵罩上投下流動的光影。
    沒人知道,此刻這場看似平常的操作,實則暗藏玄機。那些從某個隱秘角落采集的直抒胸臆的內心獨白,正化作一串串加密數據,伴隨著輕微的電流聲,穿透層層防護,跨越千裏,直達那座神秘的九重宮闕。
    與此同時,在研究所另一處,一份標有"絕密"字樣的牛皮紙袋正被小心翼翼地轉運。紙袋上的紅漆封泥還隱隱發燙,顯然剛剛封印不久。袋子裏,一枚小小的u盤靜靜躺著,看似普通,卻承載著足以改變局勢的關鍵信息。兩名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一左一右,寸步不離地護送著這個特殊的包裹,朝著那間莊嚴肅穆的大辦公室走去。每一步,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慎重與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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