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百鍛街，洪氏鐵匠鋪。
    父子倆忙碌了一上午，洪荒負責最基礎的錘煉，鍛形和引靈便交由洪廉完成。
    昨天貨架上那些沒引靈的器具便是父子倆近一個月的傑作，將等待引靈的器胚批量性的鍛造完成，臨近月末，便全由洪廉一次性收尾。
    洪荒對力量的控製不夠細致，一百多年了，連精確的鍛造出客人圖紙上的器具都做不到，更別說引靈了。
    因此，洪廉引靈，洪荒一時間便閑了下來。
    按照洪廉的教導，這個時候他應該在旁邊認真觀摩學習，可洪荒觀摩了上百年也沒觀摩出什麽名堂，洪廉也就放棄了，任由洪荒，願意看便看。
    洪荒無聊的把玩著厚重的鍛造錘，數萬斤的特製鍛造錘，在他手中如臂揮使，勁風環繞。
    忽然，洪荒似是無心的問道：“老爹，老雲遊曆江湖這麽久，不僅做過乘仙書院的執事，還是榮譽院長，笑魘魔君的名號更是響徹北瀝州和西辛洲，說不定他有法子能治好您。為何不問問？”
    洪廉不語，像是沒有聽見一般，自顧自的在器胚上篆刻器紋。
    洪荒心虛的不再說話，因為雲逍的出現，洪廉難得一上午沒有教訓他。
    嗡！
    一件上品靈器完成，器紋在完成的一刻沒入器身，成為靈器的經脈，器具仿佛也擁有了靈魂。
    將靈器收入儲物器後，洪廉枯槁的身體突然晃動，一個踉蹌，被洪荒及時扶住。
    “老爹，你這是咋啦？”洪荒不解，今天的量並不多，甚至隻有這最後一件是上品，大部分都是中品以下，畢竟物美價廉的東西銷量最好。
    按往常，這些工作對洪廉來說，算是比較輕鬆的了。
    洪廉在洪荒的攙扶下坐到了椅子上，洪荒替他擦去汗珠，又幫他取來一顆丹藥服下。感受到溫和的藥力在體內散開，洪廉這才輕鬆的呼了口氣。
    “沒什麽，就是昨天試了下徒手煉靈。”
    洪廉撒謊了，實際上他是表演了一場失敗的徒手煉製法器，因為煉製法器失敗，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洪荒頓時跳腳。“什麽！徒手煉靈？”
    “老爹！上次你徒手煉靈，差點兒把老命都丟了，你還來！”
    洪廉抬手壓了壓。“大呼小叫做甚，坐下。”
    咚！
    一個巨漢癟著嘴巴，雙臂交叉，席地而坐，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令洪廉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你不是問為父為何不嗎？”
    洪荒把頭轉了過來，洪廉語重心長道：“為父如何不知？”
    “雲逍本就不凡，甚至比如今各大教的聖子天驕之流還要出色，又喜好遊曆，身上定然不缺好東西。”
    “而他這次特意回到聚寶城，就為了洪家。以他的性格，先不說有沒有治好我的法子，單單是他口中的大事業，就一定不簡單。或許對洪家來說，真是一次契機。”
    “可是十賭九輸，更何況是賭上整個家族，為父是家主，不能意氣用事。”
    說直白一些，就是雲逍並沒有給洪廉展示出足夠的實力。
    如果洪家舉族投靠，真的能扛得住幾大勢力的針對嗎，不說洪家自己的梁子。雲逍一個人就惹了蛇人族、皇極宗、金焚宗還有極寒帝國等一眾上流勢力，爭奪道花的時候也有他的身影。
    雲逍潛力巨大沒錯，可如果他還是一個諸多因果加身的人呢，潛力始終隻是潛力。
    洪廉作為一個家主，他的考慮並沒有不妥，甚至昨日將雲逍領進家門，已經冒了一些風險。要不是最近笑魘魔君的熱度有所下降，或許那些人已經找上門來了。
    然而洪荒並不關心家族未來，他隻關心雲逍身上有沒有治好洪廉的法子。“老爹，俺記得百曉樓的報紙裏提到過，笑魘魔君曾攜兩大至寶前往極寒帝國換取秘法，其中就有不老泉。”
    “不老泉生死人肉白骨，定然可以修複您的根基。雖然當時被極寒皇室扣留了，但雲逍心眼多，一定還有。”
    “您不想離開聚寶城也沒關係，以雲逍有恩必報的行事作風，咱們可以直接跟他提。”
    洪廉沒有回答，洪荒從來沒有離開過聚寶城，不知道不老泉的珍貴，或者說沒有意識到。
    連極寒帝國國主，巔峰玄聖強者都迫不及待收入囊中的至寶，又豈是三年相處，說給就給的。說到底，當年雲逍隻在洪家呆了三年，煉器師的手段也隻是學了皮毛，僅僅入了門。
    無論於私於公，洪廉認為，如果是他站在雲逍的立場，他絕不會慷慨贈寶。
    洪廉搖了搖頭，父子二人沒有再就家族遷移之事上爭論。
    …
    傍晚，洪家各個工坊的匠人們開始往家裏趕，離得遠的就早點兒打烊，再離得遠的聚寶城外的一些分鋪就隻能就近安家，逢年過節回一次主家。
    洪廉父子回到洪家大院時，一進門，盧傑便拿著一件紅銅色女子內甲湊了上來。
    “洪前輩，沒想到洪家竟有如此技藝！赤炎金晶乃是先天靈鐵，無需引靈，自帶火屬性，是最理想的極品器胚，但因其硬度極高，難以錘煉，通常用來製作刀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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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洪家鍛造法居然能做到將其錘煉至此，薄如蟬翼，層層堆疊，組成適合女子的貼身內甲，麵對火屬性修士或者妖獸時，具有極高的優勢。”
    “而且能做成輕薄的甲片，就一定能做成金絲，勾嵌至尋常衣袍中，雖不如甲胄，但防禦效果也非尋常寶衣能比。”
    盧傑興奮至極，濱州雖是傀具聖地，善製精巧機關，但卻沒有技藝如此精湛的工匠。
    傀具雖與寶具走的是不同路線，講究機關精妙，陣法玄奧。但對材料同樣重視，理論上越好的材料，傀具的限製也越小，給了傀器師更大的發揮空間。
    當見到這件寶甲時，盧傑才明白，為何雲逍看重洪家，甚至當初帶他離開濱州時，直接放棄了讓盧柏尋找工匠。
    如果這次洪家願意加入他們，盧傑覺得，他或許真能設計出震撼世界的傀器。
    父子二人麵麵相覷，他們沒想到盧傑居然認出來了。
    正常的赤炎金晶是赤紅色的，這件寶衣製作出來後就被封住了靈性，毫無靈氣波動，所以才變成了暗淡的紅銅色。
    洪廉笑道：“盧小友好眼力，老夫封了靈性還是被你認出來了。”
    盧傑沒有接話，不解道：“洪前輩，此等寶甲為何會置於雜貨房，若是展露於外界，洪家定然會聞名煉器界。”
    還沒等洪廉解釋，大門外傳來一聲略帶嘲諷意味的調侃。
    “聞名？當年洪家的名聲可比這件寶甲響亮多了。”
    一名棕紅色錦袍青年把玩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緩步走進了洪家，其身後還跟著四名黃衣中年修士和一位黃袍老者。
    “洪叔，一月不見，別來無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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