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確實很鬱悶，”喻明澤絲毫不怵她，“您也沒說原因。”
    這還怪上她了？
    “後來……”喻明澤頓住，“我現在知道了，您想從我這聽到的答案是，男主雖然客觀上有權用他喜歡的任何方式對待女主，實際上他也這麽做了。”
    “但他本不該如此自信的擁有這種權力，而且使用得得心應手得毫不自知。”
    這一大段繞口令在外人聽來怕不是要被繞死，但在張導聽來卻十分清晰。
    她不自覺放下手臂直視他，一晚上就想通了？
    “讓您真正氣憤的是眼下的狀況，而我的愚鈍不幸剛好成了那個導火索。”他繼續剖析。
    聞言張導這才確信，他是真的懂了她。她也是冷靜下來後才察覺自己發怒的對象不太對，因而對他有些歉疚。
    “我是該為我的不自知而道歉，”他開始反擊，“但您是不是也該為您的不解釋向我道個歉？”
    還真是分毫不讓。
    他都有勇氣，自己有什麽好怕。
    “對不起，昨天是我衝動了，”張導語氣誠懇，“我向你道歉。”
    圍觀眾人：這是什麽一百八十度大反轉？！
    林風盯著場中的喻明澤，就知道他會找回場子。
    “我x，嚇死我了！”
    身旁烏祥羽突然跳了起來，拍著胸口對身旁人抱怨：“你什麽時候來的？！”
    林風看過去，李沐染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神不知鬼不覺的。
    看到她和小於，李沐染微笑點了點頭。
    林風也頷首回應。
    “今天抽什麽風，這麽早過來？”烏祥羽納悶。
    不用李沐染回答，林風也猜得到，消息靈通的她肯定也是來圍觀的，果然八卦就是給力。
    四人排排站，齊齊朝場內看去。
    張導看著喻明澤，欣賞地笑了，隨後伸出手，“那，我們算扯平了。”
    “扯平了。”喻明澤握上。
    片刻後，“……男主結局無法確定，也是因為這個嗎？”他好奇。
    “嗯。”張導沉默下來。
    這似乎是個無解的問題。
    在這種環境成長起來的男主，他的利益天生得以維護，合理或不合理的資源都任由他取用。
    即使某天意識到這其中的不公，誰又能保證他會正義地向他所享用的一切宣戰？
    還是會被逼無奈，或不擇手段地維護既定規則，成為既得利益集團最忠實的幫凶？
    男主的結局，她還無法給出。
    因為或戰鬥，或毀滅，或沉淪，終究隻是他一個人的，於大局無法撼動分毫。
    “你覺得呢？他該是什麽結局？”張導問道。既然他們處境相似。
    “不知道。”
    自從昨晚聽了林風的話後他就一直在思考，此刻仍給不出答案。
    但有一點他很確信。
    “知道總比蒙在鼓裏的好。說不定就多個盟友，少個敵人呢？”
    張導看著他，羨慕他的樂觀。下一刻猛然意識到，也許所有的努力並非隻為撼動……
    知道，說不定更為重要。
    隨即心下一鬆，長久以來的壓力一下子釋了出來，笑道：“誰說不是呢？”
    兩人相視而笑。
    “怎麽還有說有笑的？”烏祥羽對事態發展不是很滿意，仍期待兩人暴力對決的場麵。
    身旁兩女生見怪不怪，根本不理會。
    小於偷偷翻了個白眼，笑話！就沒我們喻哥搞定不了的場子。
    “我很好奇，你是怎麽這麽快就想通的？”張導逼近，堅信肯定是哪位高人在他背後支了招。
    “確實，我一直想不通。”喻明澤想到什麽，勾起嘴角，“後來有個朋友……”
    “朋友？”張導來了興趣。
    喻明澤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這個朋友，能給我引薦引薦嗎？”張導不放手。
    “大概不行，”喻明澤朝她身後看去，陰影裏林風正站在三人當中，“她挺社恐的。”
    張導回頭就看到吃瓜的一排，惱怒：“你們倆，來了還傻看什麽！還不快過來！”
    突然的大嗓門嗬斥，眾人都跟著抖了抖。
    烏祥羽偷看被抓包，被嚇得一激靈，“來啦！導演。”忙向場內跑去。
    李沐染則淡定得多，也跟上。
    四人旁觀位如今隻剩林風和小於這倆閑散人員。
    隻有場內喻明澤的目光還緊緊跟著她。
    “昨天的飯盒還在休息室，一會兒拿給你。”林風對小於說道。
    “沒事，不急。”
    演員們被叫到張導身邊，說起今天即將開拍的戲份。
    戰火平息，幹戈已化為玉帛，按理說林風也該安心退場了，可她居然還賴著不想走。
    再看看，再看看。
    許是昨天對喻明澤的開解讓她對張導的想法更加透徹，也更加佩服。
    比之於之前怕被抓包的避之不及，此刻竟有點想要再次被邀請，加入這個如此有趣的故事。
    再看看，再看看。
    場中幾人正在討論，這是男主、女主、男三對峙的一場戲。
    看著他們，林風思緒遊移。
    此前她的關注點一直在男女主，似乎忽略了一個關鍵人物，男主的亡妻，也就是女主所替之人。
    這個妻子是個怎樣的人呢？
    劇本裏對她的描述不多，隻知道她生前是個小說家，意外去世。
    為數不多的幾次出現也都在旁人的視角裏，像丈夫對她的美好回憶，她留下的自傳體小說……
    之前一直未留意，是因為她從未真正出現。
    或者是，她從未真正離開？
    想及此，林風不禁一顫。
    她是整個故事的起源，是溝通男女主的橋梁，也是籠罩在故事上方不散的遊魂。
    實體未現，卻從未離開。
    她在這個故事中又充當著怎樣的角色呢？
    從丈夫的視角，妻子無疑是愛他的。如果她泉下有知，會對他如此瘋狂殘忍的舉動作何感想？又會對作為她的替身被製造出來的女主如何看待？
    她為什麽特意留下那本自傳體小說卻改寫了其中痛苦的部分？明知丈夫會因自己的離世崩潰，在所剩無幾的時日裏難道不會想做些什麽讓獨活的他聊以慰藉？
    關於她有太多謎團，林風隱隱覺得沒那麽簡單。
    導演設置這個人物究竟想達到什麽效果？
    “action!”
    場中張導令下，開拍。
    林風將注意力收回，目光投向片場燈光下的三人，這是一場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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