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親自上陣，雖然不出鏡，烏祥羽這下聚精會神在一旁盯著，連最愛的午飯都拋之腦後。
    一旁小於把他的轉變看在眼裏，心想回去定要跟喻哥說個明白，這小子絕對沒安好心！
    場上男女主重複著相似的台詞動作，演繹著同樣的情節。
    不同的是，這一次男主的情緒有了投射對象。對女主而言，似乎也如此。
    林風沒有關注他們具體在說什麽做什麽，而是以妻子的亡魂自居，就這樣在這個不近不遠的距離，靜靜凝望著男主。
    久別重逢，欣喜難耐。
    他還和他們分開時一樣，隻是愈顯消瘦。
    然後他的所做所為一股腦兒湧入她的腦海。
    她是知道他的不是嗎？感情上木訥執拗，智商卻登峰造極，所以不論在外界看來多麽瘋狂荒誕的舉動，他也會佛神俱殺的一路走下去。
    不論傷人多重，或是傷己多深。
    她想過無數種方法想讓他好受些的不是嗎？
    然而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有關自己的記憶完全從他的大腦中剔除，卻是他絕對不會接受的那種。
    所以她默許、放任、甚至推波助瀾。
    如果他想，就讓他實現。
    所以現在，他滿意了嗎？
    而她自己，又做對了嗎？
    喻明澤發現，林風正在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各種情緒混雜，如果非要總結，那就是，男主亡妻的眼神。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明明他才該是片中對亡妻最了解的人。
    她卻能將虛無縹緲的形象具象化，讓他此刻對她的身份生不出絲毫懷疑。
    從她的眼神中，他看出憐憫和無奈，仿佛看他越陷越深卻無能為力。
    “卡！”
    導演的聲音打斷兩人對視。
    隨後三人換了位置。
    這次林風站在李沐染身後，男主和女主正麵對峙，卻也能與她隔空相望。仿佛透過女主去看不存在的亡妻。
    “action!”
    這次亡妻將視線投向身前這個稚嫩的孩子。
    她是多麽像我啊，又那麽的不同。
    被他愛著或恨著，她也愛著或恨著他吧。
    因為執著地想讓他得到解脫，所以自己殘忍地選擇了站在他那邊，成為幫凶。
    而她則淪為完全的犧牲品。沒有自我，遑論存在。
    她都知道的。無論千百次千百次，自己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因為自己甘願為他而選擇，一切供奉他的救贖。
    可自己的選擇卻要用另一個無辜的自我和苦難來償還……
    對不起啊。亡妻看著女主的背影，淚湧出眼眶，怎麽也止不住。
    她明明也想過站在她這邊的，她本該站在她這邊的。
    看到林風哭泣，喻明澤有一瞬失神。
    亡妻淚流滿麵，仍望著女主。
    然而她們是不同的。女主是那麽純淨而強大，還沒有被絆住。
    如果所見皆為虛假和鎖鏈，那就斬斷一切，去走自己的路。
    她相信女主會找到的，自己的路。
    女主順著男主的眼神向自己身後望去，仿佛看到不存在的亡妻。
    她的眼神令她費解，那裏有歉疚、疼愛，還有期望。
    女主確信自己對亡妻是恨的，卻沒想到情敵對峙竟會是這種情緒。
    “卡！”張導喊道。
    喻明澤立馬大步朝林風跑去，烏祥羽也湊過來。
    林風從角色中抽離，正卸下眼鏡用袖口擦拭滿臉淚痕。
    哦，“亡妻”居然還戴眼鏡，剛才忘摘了……
    沒找到紙巾，鼻涕隻能一吸一吸地防止掉下來。
    “你沒事吧？怎麽哭成這樣？！”烏祥羽大吃一驚，要不是自己一直盯著，還以為誰給她多大委屈受了呢。
    “給。”喻明澤已經折返一次，貼心遞上紙巾。
    林風接過，甕聲甕氣，“謝謝。”
    隨後擤了個大大的鼻涕。深呼吸一下，終於舒服了。
    見眾人仍擔憂地望著她，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我沒事，一會就好了。”還勉強擠出絲微笑。
    “林姐，喝點水吧。”小於貼心遞上礦泉水。
    喻明澤自然接過，擰開瓶蓋才又遞過去。
    “……謝謝。”
    林風接過，小口抿著，透心的涼。
    監視器那邊，張導已經將剛才拍的幾條反複回放了好幾遍，興奮得兩眼放光。
    本想碰運氣試試看，沒想到效果居然這麽好！這下算是撿到寶了。
    看幾人圍作一團沒有過去的意思，張導走了過來，看到林風通紅的雙眼和鼻頭，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沒事吧？”她安撫道。
    “沒事。”林風連忙擺手。
    本來就沒事，都要好了。再來一輪安撫，她都不知道怎麽應付了。
    “都別在這杵著了，”張導解圍，“這次多虧了林風，去看看吧，這才是我想要的效果。”
    聞言烏祥羽跑得最快，李沐染速度也不慢，喻明澤配合著林風的腳步朝監視器走去，小於跟在兩人身後。
    張導看著幾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複看一遍，還是那麽超出預期的完美。
    “謝謝。”張導再次對林風鄭重道謝。
    “沒事的。真沒事。”林風微囧，都想接一句“這是我應該做的”了。
    “導演，林老師幫了這麽大的忙，光說謝可不行，”烏祥羽趁機替她薅羊毛，“給點勞務費不過分吧？”
    “去！找財務領，就說我說的。”張導慷慨應允。
    “謝謝導演！”烏祥羽興高采烈，簡直比自己領工資還高興。
    林風無語又欣慰，幫就幫了，她還真沒想到這上邊來。
    在烏祥羽的不懈攛掇下，大夥果然一起出去吃了頓飯，改善夥食。
    不過沒想到卻是張導請的客。
    誰也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興致高漲地要摻和進來，難道真是拍攝效果超出預期心花怒放？
    林風本想直接回家，可作為當天的大功臣，張導怎肯放人。
    於是當晚一行人來到附近一家東北菜館聚餐。
    小包間內一張圓桌。
    張導在主位坐定，招呼李沐染和林風：“來來來，坐坐坐！”
    李沐染聞言走去張導右邊的位置。
    林風則詫異地停住腳，她怎麽能坐主賓位呢？！
    這怕不是什麽鴻門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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