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最後時刻林風輕踩刹車安全過彎。
    喻明澤不動聲色，算是過關。既沒有暴跳如雷的指責，也沒有氣急敗壞的恐懼，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車子回到起點，熄火。
    見他半天不說話，林風有些心虛，難道被嚇到了？
    “你，沒事吧？”她偷瞄他，大不了不那麽開了。
    “沒事。”喻明澤搖頭看她，才領會她平靜外表下壓抑的熱情和力量，還有放手一搏的倔強。
    “那還……玩嗎？”她小心翼翼請示。
    “都行，看你。”
    林風覺得玩得差不多了，“要不……走吧？”
    兩人換了衣服準備離開，呂賀和沈小天仍不見人影。
    林風不放心發了消息過去：【我們先走了。】
    等了會呂賀未回複，不知沒看到還是沒時間回。
    “走吧。”喻明澤催促，依他的意思根本不用管他們。
    林風隻好收起手機，兩人一起走去停車場。
    怪道是這麽大個俱樂部還是周末，除了他們四個居然一個遊客都沒看到，林風隻能歸結為地處偏遠生意不好。
    回程依舊是喻明澤開車，雖然練了會車技有所提升，林風還沒蠢到立馬上手，安靜坐在副駕休息。
    呂賀和沈小天從賽場出來便徑直去了試衣間將連體服換下，重新穿回輕便的休閑裝。
    難怪林風到處看不到人，試衣間裏沒攝像頭，也不怕被人偷窺。
    “……對不起。”換好衣服沈小天率先開了口。
    呂賀坐在試衣間當中木質長椅上，盯著腳下地麵不看他，“……不用對不起，我都知道。”
    沈小天不明白，既然他都知道，還生什麽氣？
    呂賀不是不知道他的處境，他在意的是他的抉擇不經意透露的真心，在前途和他、現實和他、家族和他之間，他已作出選擇，雖然他自己可能還不知道。這才是呂賀的死穴。
    原來真是無心最傷人。
    “我問你，”呂賀抬頭直視他，“你要去哪？”
    “嗯？”沈小天不懂。
    “你要去哪？”呂賀重複，眼含深意。
    沈小天努力想弄明白。
    看他猜得辛苦，呂賀不忍提醒：“以前你想去最大的搖滾舞台，現在，你想去哪？”
    沈小天明白了，他在問將來。
    可他想不到那麽遠，他隻想度過眼前難關，想他不要不理他，想他理解包容他。至於將來……他無暇想，也不敢想。
    “還想讓我陪你走嗎？”呂賀繼續問。
    想！他當然想！他從未想過沒有他的未來。
    “但你好像已經……不需要我了。”呂賀比他更早看清，他的未來是條不兼容的路，唯有二選一，選了那條，勢必要跟自己分道揚鑣，隻是他還未意識到。
    呂賀可以等到狀況泥濘不堪，堅持不下去再放手，最後狼狽收場，可他不想消磨這段美好的感情，那就在最熱烈時掐斷，讓它即使墜落也保持最完美的綻放。
    原來巨大的年齡差差出的是他們錯位的人生，他已經看清，心傷、情斷、決定放手，而他還蒙在鼓裏，不知還要花多少年月才能真正明白，體味他的心情。
    不給他時間反駁，呂賀起身，“你不用說了，剛才的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來找我。在這之前……不要聯係了。”說完便朝門口走去。
    沈小天哪肯放過，大跨兩步拉住他的手，心裏升起巨大恐懼，好像讓他出了這個門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呂賀低頭，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背泛出青筋，還是不懂控製力道。他沒有用力甩開，而是抬頭安撫地對他一笑：“怕什麽？我不在這嗎？想明白了就來找我。”隨後拍拍他的手，示意放開。
    沈小天仍不肯放，反而握得更緊。
    呂賀沒辦法，隻好歎口氣張開手臂將他抱住，沈小天立馬回抱得死緊，像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安全港灣。
    呂賀抬手輕撫他如今利落的短發，有點紮手，很想念長發時的柔順，眼裏終是透出惆悵和不舍，語氣依舊笑道：“這是怎麽了？我又不走，想好了就來找我，我等著你。”
    又抱了許久，沈小天終於放開，呂賀也收住情緒。
    “行啦！”呂賀捏了捏他臉頰，對他一笑，“我走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沈小天沒再追過來，門在他麵前緩緩合上，將呂賀的背影掩埋。
    出了更衣室呂賀腳步飛快，一眨眼便紅了眼眶，鼻頭發酸，喉嚨發緊。
    他抿唇對自己生氣，三十好幾的大老爺們還哭，有什麽可哭的！
    抬手使勁揉揉眼眶，硬是將眼淚憋了回去。
    出門時瞥到門口促銷海報上七夕情侶打折，不禁感歎，七夕，情人節，團聚。
    他們卻在談分手。
    料想那小子短時間也想不明白，或許這一走就是永別。
    也好，至少日子記得清。
    “你們剛在聊什麽？”
    車子駛上熟悉方向，喻明澤打開話題。
    “他說，男人都是自私又現實的……”最後兩個字實在不雅，林風沒說出來，“讓我千萬別相信男人。”
    喻明澤聽完沉默下來。
    林風扭頭去看他表情，想知道他會不會被這句話刺激到。
    看他沒太大反應，接著問：“你覺得呢？”
    “他或許……是對的。”沉默半晌，喻明澤答道。
    林風挑眉，意外他會認同，有些佩服他大方承認自己群體的劣根性。
    呂賀的感概不便往他們倆身上硬套，林風沒有展開，更好奇背後的故事，於是問：“你知道他們怎麽了嗎？”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喻明澤緩緩開口。
    從他口中林風大致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簡而言之，為搖滾夢想孤勇闖蕩娛樂圈的富二代沈小天因家族企業出事被迫回去繼承王位力挽狂瀾。由於家風傳統根本不可能同意他跟呂賀的戀情，兩人沒有未來。眼下他顧全大局暫且妥協蟄伏，剪掉長發聊表決心，但呂賀顯然另有打算。
    聽完他的話，林風恍悟，原來是這麽回事。
    她終於知道呂賀那惆悵的無力從何而來。
    還未來得及深想，耳邊傳來聲音。
    “我沒有家族企業要繼承。”
    “嗯？”林風眨眨眼，不明所以。
    “我沒有家族企業要繼承，所以你不用擔心。”他說，眼睛直視前方。
    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