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無話到家，林風雖壓著氣，心情卻平複不少。
    她也沒指望一段關係會一直一帆風順，既然有問題，解決就好。
    進了家門，林風徑直進了廚房，照例先將手洗幹淨，然後倒了兩杯溫開水。
    返回客廳時，喻明澤已將外套脫掉，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沉默地坐在沙發上。
    林風走近，將水杯遞到他麵前，無聲的台階。
    喻明澤抬頭，看了她幾秒，接過杯子。
    林風並排坐在他身旁，兩人默默喝水。
    回憶上次見麵還是十一月初，如今已經一月中旬，整整兩個半月沒見……
    他們這種情況跟異地戀也差不多了吧。
    喻明澤不說話，但總要有人起頭。
    林風決定從最關心的問起，“……你病了？”語氣難掩擔憂。
    喻明澤抿了抿唇，“已經好了。”
    林風還是想知道實情，“……什麽病？嚴不嚴重？”
    喻明澤不想說，說了難免還要費勁解釋近來工作上的不順，以及被人故意為難灌酒的事，她隻要知道自己現在好了就行。
    林風卻不這麽想，雖然知道他怕自己擔心，但這種回避的態度更令她失望。
    他不覺得自己能幫他分擔遇到的困難，甚至連知情權都不願給。
    既然他不想說，林風也沒再逼迫，反正從小於或李哥那也能打聽到。
    接下來是令她內耗已久的問題。
    兩人見麵不容易，林風不準備再繼續糾結下去，索性一次問個明白。
    “我看到了。”
    “什麽？”喻明澤不明所以。
    “那篇你和……韓思初的報道。”
    喻明澤有些意外，但她看到也不奇怪。
    “……不解釋嗎？”林風將他方才的話原樣奉還。
    喻明澤心裏升起一絲煩躁，她在懷疑他？
    之所以沒解釋是因為根本沒什麽好解釋的，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他以為以林風的聰慧大度不會辨不出真假，更不會用這種無稽之談來質問他。
    看來他終究高估了他們之間的信任和默契。
    想及此，喻明澤也不禁失望。
    然而他的沉默在林風眼中又是另一層含義。
    她都已經問得這麽直白，他還不願意坦誠給她個解釋。
    如果他說沒什麽，她就相信。
    可他一言不發，她隻會猜測兩人之間真有什麽。
    況且方才的突然照麵她也看得出，韓思初對他並非毫無感覺。
    “不想說嗎？”
    如果他拒絕溝通，林風也沒了繼續談的精力。
    單方麵推進太難，對她這個戀愛白癡來說要求也太高了。
    喻明澤深吸口氣，捏了捏眉心，“我跟她的確之前就認識，但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誰知道網上編得那麽離譜……”越說越覺得不可思議。
    “那……她去醫院看你……”林風小聲問。
    “那天她正好在那邊拍戲，我也沒想到她會來。”
    喻明澤語氣不像撒謊，但這也……太巧了點。
    “那……今天？”林風趁熱打鐵。
    “之後有個項目可能合作，見麵聊了聊。”喻明澤語調已經沒了起伏。
    可在林風聽來，一切還是太巧了。
    “還有什麽想問的？”喻明澤反客為主。
    林風原本還想問，他對韓思初是什麽感覺，有沒有好感，會不會像爆料裏說的因個人前途錯過而遺憾？
    然而喻明澤已經解釋清楚，她之所以仍然糾結，無非是不能完全相信他們之間的清白。
    至少韓思初看他的眼神就不清白……
    林風猶豫的當口，一旁手機震動，來了條消息。
    兩人同時看去，屏幕上是【顧歆知】的備注。
    喻明澤眼神一瞬冷下來。
    林風拿過手機打開對話框，對方發來一份劇本文檔，附帶【到家了嗎？】的問候。
    林風回複：【安全到家。劇本收到，謝謝】
    林風剛想放下手機，顧歆知秒回：【好的，看完再聯係。晚安】
    附帶呼呼大睡的小兔子表情包。
    林風不得不回道：【晚安】
    確認他沒再發來消息，這才放下手機。
    喻明澤全程旁觀，拳頭已經捏緊。
    既然她問完，也該輪到他了。
    “你們晚上幹什麽了？”
    林風本就沒想隱瞞，禮尚往來，“張導約我出去跟他見一麵，他想讓我出演下部電影女主，我拒絕了。”
    喻明澤靜靜聽著，心知肚明顧歆知的目的遠不止此。
    “張導有事先走了，不信你可以問她……”
    “她不放心我一個人回來，才讓他送的……”
    “我沒想讓他送，準備打車回來……”
    林風絮絮叨叨解釋，聲音越來越小，忍不住痛恨自己的心軟，不想讓他有一絲一毫誤會。
    可喻明澤的表情並沒有改善。
    林風有些泄氣，她已經全盤托出，他還是不信嗎？
    那就沒辦法了。
    沒戀愛之前，林風是無法理解戀人間的誤會的，總覺得電視劇裏演的那些名場麵多少有些降智誇張。
    在她看來有什麽事說出來不就行了，有誤會當麵解釋清楚不就好了。
    可此時她才明白，兩人的溝通不是光靠嘴就能說清楚的。
    因為相互間的猜忌、失望和懷疑，以至於說出的話並不能直達對方心底，說了也白說，說也說不清。
    林風不禁感到無力，太累了。
    他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本該是相聚的美好時光，卻要在如此壓抑的氛圍中度過，好可惜。
    喻明澤也覺得遺憾，原本今天飯局後他就準備趕回來，沒提前告知隻因想看她驚喜的表情，誰想中途遇到，將一切都打亂。
    杯中水已涼透，兩人沒再開口。
    時間過了淩晨。
    林風默默起身去主臥洗漱。
    片刻後，喻明澤去了外麵的衛生間。
    林風一邊刷牙一邊暗自後悔，如果她還在自己的小窩，受了傷也能安心自愈。
    可眼下全副身家都在他的領地，即使心情已經如此低落，依舊無處可逃，周身充斥著四麵楚歌的不安全感。
    洗漱完畢，林風抱著被子對著大床猶豫，她不確定今晚自己是否能在他身旁安睡。
    或者去客廳睡？
    又不是沒睡過。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在鬧脾氣？
    不管了，林風一手被子卷一手枕頭，準備往客廳進發。
    臥室門打開，喻明澤入內，四目相對，一瞬明白了她的意圖。
    “你留在這，我去客廳。”
    喻明澤不容拒絕接過她手中的被子枕頭，順帶將門在她麵前合上。
    “那是我的……”
    林風小聲抱怨他沒聽到。
    是夜，林風蓋著他的被子，枕著他的枕頭，睡得還算安穩。
    就是夢境淩亂，心也跟著頓頓的痛。
    清晨，林風在大床上翻了個身，意外受到阻礙。
    隨後整個人都被束縛住了。
    她不耐煩睜眼，發現前一晚自願睡沙發的人此時正八爪魚般將她抱得死緊。
    林風迷糊的思緒一時分不清年月，還以為他們在她的小屋共度遠離嘈雜的甜蜜時光。
    要說她還有什麽優點，那就是忘性大，天大的不愉快睡一覺就忘光了，就像大腦自動清空碎片，省了她許多愁思糾結。
    然而心口的鈍痛提醒她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隨後記憶一瞬恢複，昨晚畫麵一幕幕走馬燈似的劃過腦海。
    他們鬧別扭了。
    她還沒有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