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檔案室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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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廳地下三層的鐵門在鑰匙轉動時發出悶響,陸明川的手指按在密碼鎖上——周明遠鑰匙鏈上的金屬牌刻著“0715”,正是父親懷表裏的碼頭縱火案日期。電子鎖“嘀”地一聲彈開,黴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檔案架在聲控燈亮起時投下森冷的影子。
“1998年7月卷宗。”劉峰抱著物證箱跟在身後,箱裏裝著從周明遠身上搜出的紙條殘頁,“技術科還原了碎紙機裏的文件,除了航運通道,還有份‘特殊行動’人員名單——第一個就是王處長。”
陸明川的指尖劃過檔案盒上的編號,突然頓在標著“物證缺失”的紙箱前。懷表錄音裏父親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明遠,貨櫃編號3712藏著清單……”他猛然想起,周明遠被捕時,無名指根的燙疤與父親臨終前寫的“周”字重疊,而王處長監控視頻裏的懷表新刻字,分明是在指引他來找原始卷宗。
“陸隊,這裏。”劉峰舉著手機照亮檔案櫃縫隙,半張照片從夾層滑落——是二十年前碼頭案現場,王處長蹲在燒焦的集裝箱前,鞋底沾著與周明遠同款的藍色油墨。照片背麵用紅筆圈著個模糊的人影,正是東南亞航運董事長。
抽屜拉動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陸明川打開標著“物證登記”的鐵盒,裏麵整齊碼著二十年前的現場照片,卻獨缺3712貨櫃的開箱記錄。最後一頁的備注欄裏,父親的字跡被劃掉重寫:“周明遠堅持封存現場,王處聲稱貨櫃已清空。”
“有人來了。”劉峰突然按住耳麥,走廊傳來皮鞋撞擊地麵的節奏——是雙音節的警用製式皮鞋。陸明川吹滅應急手電,兩人貼牆躲進檔案架陰影,腳步聲在門口停頓兩秒,密碼鎖“滴滴”輸入聲後,鐵門轟然開啟。
手電筒的光圈掃過編號時,陸明川看清來人袖口的藍色紋身——正是東南亞航運的標誌。男人走到“物證缺失”的紙箱前,從風衣內袋掏出u盤,插向檔案櫃上的老式電腦。屏幕亮起的瞬間,陸明川看見登錄界麵的用戶名:angchengbo,王處長的全名。
“別動。”陸明川的槍口頂住對方後頸,卻在看清側臉時瞳孔驟縮——這人戴著和王處長同款的金絲眼鏡,左眉尾有顆黑痣,正是父親葬禮上“偶遇”的那位“老戰友”。男人轉身時,衣領滑下,鎖骨處紋著星星圖案,和女兒幼兒園的校徽一模一樣。
“陸隊長,別來無恙。”男人扯下假發,露出左耳後的條形碼——三年前碼頭縱火案現場,這個條形碼曾出現在燒毀的集裝箱鎖扣上,“周明遠沒告訴你吧?當年‘特殊行動’的警用裝備,現在都藏在星星幼教的教具裏,比如你女兒玩的積木,每塊都能拆解成槍支零件。”
劉峰的手銬哢嗒扣住男人手腕時,老式電腦突然發出蜂鳴。陸明川衝過去,屏幕上是正在刪除的文件夾,文件名閃爍著“星星幼教全國分布圖”“警用裝備改裝方案”。他眼疾手快拔下u盤,金屬外殼發燙,和周明遠辦公室的恒溫保險箱溫度一致。
“王處長呢?”陸明川扯開男人領帶,內側繡著“東南亞航運高級顧問”的暗紋。
“他?”男人笑出聲,喉結處有塊燙傷疤痕,“碼頭縱火案那晚,老陸撥通周明遠電話時,王處長就在監聽室。你以為懷表裏的錄音是完整的?周明遠刪掉的,是王處長說‘明川這孩子太像他爸,得提前防備’那句話。”
檔案室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陸明川將u盤塞進劉峰掌心:“帶著這個立刻去技術科,通知海關徹查所有星星幼教的捐贈物資。”他轉身時,男人突然掙脫桎梏,撞向消防警鈴——紅色燈光爆閃的瞬間,陸明川看見對方咬破齒間的毒囊,嘴角溢出藍黑色血液。
“姓名!”他扯住男人衣領,卻在翻到內袋時愣住——裏麵裝著半枚星星徽章,和女兒發卡上的圖案完全一致,背麵刻著“003”編號。三年前碼頭現場,他曾在灰燼裏撿到過編號“001”的同款徽章,當時以為是女兒丟失的玩具。
“陸隊!”技術員的電話在此時打進,“星星芯片裏的物流清單還有第二頁,收貨人簽名是王處長,周明遠隻是經辦人!”背景音裏傳來抽屜被撞開的聲響,“另外,我們在周明遠辦公室發現張合影,1998年7月15日,他和王處長在東南亞航運的貨輪上……”
鐵門被踹開的瞬間,陸明川把徽章塞進物證袋。衝進來的警員製服上沾著熟悉的香水味——是張副廳長秘書常用的檀香味,而她今早剛被安排“協助調查”。他突然想起,女兒幼兒園收到的捐贈物資清單上,負責人簽名正是“王chengbao”,而檔案裏王處長的名字,是“王成波”。
“陸隊長,督導組要您立刻去會議室。”警員遞過手機,屏幕上是加密視頻通話界麵,“關於星星幼教的立案調查,剛剛收到了來自……”他的聲音突然卡住,視線落在陸明川手中的徽章上,瞳孔劇烈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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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三層的通風係統突然發出轟鳴,燈光在電流聲中明滅不定。陸明川借著應急燈的紅光看見,警員腰後別著的配槍,槍套內側印著星星圖案——和周明遠被捕時,試圖摸向的那把槍的槍套一模一樣。
“劉峰,把物證箱送到6樓痕檢科。”他按住同伴的肩膀,在對方點頭時迅速交換了u盤,“我去會會督導組的人,你稍後查下這個警員的編號。”轉身前,他特意加重了“編號”二字——警校時他們約定,當需要排查內鬼時,就用這個詞傳遞信號。
會議室的落地窗外,晚霞把江麵染成血色。陸明川推開房門,看見王處長正對著投影儀講解“特殊行動”,屏幕上閃過星星幼教的倉庫地址,而坐在主位的督導組領導,左手無名指根戴著枚素圈戒指——和周明遠、張副廳長秘書照片裏的款式分毫不差。
“明川來了。”王處長轉身時,懷表鏈在燈光下泛著冷光,“1998年的碼頭案,其實是我們打入犯罪集團的臥底行動,周明遠的背叛純屬個人行為——”
“所以貨櫃裏的警用裝備,最後都成了星星幼教的玩具?”陸明川摔出物證袋,徽章在桌上滾出弧線,“編號003的執行者,是不是還包括您?”他盯著王處長不自然的眨眼頻率——這是對方說謊時的習慣,和父親生前描述的一模一樣。
投影儀突然閃爍,畫麵切到海警登船的實時監控:穿橙色救生衣的警員正在拆解“星星積木”,鏡頭拉近,塑料塊內側的編號“3712”與1998年的貨櫃編號完全一致。王處長的臉色瞬間煞白,督導組領導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正是周明遠在警校時教過的摩爾斯電碼節奏。
“陸隊長,技術科破解了u盤。”劉峰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帶著壓抑的顫抖,“裏麵是份‘清掃名單’,周明遠排在第二個,第一個是您父親,第三個……是您女兒。”背景音裏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還有,剛才那個警員的編號,對應著東南亞航運三年前注冊的空殼公司……”
陸明川的指甲掐進掌心。會議室的空氣突然凝固,王處長伸手去摸懷表的動作,讓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場景——原來早在二十年前,當父親收下刻著星星的打火機時,就已經被卷入這場持續二十年的陰謀,而所謂的“特殊行動”,不過是貪腐集團披著警服的走私網絡。
“啪嗒”。金屬碰撞聲從王處長腳邊傳來,是懷表掉在了地上。陸明川彎腰撿起,表蓋內側的新刻字跡在燈光下清晰可見:“2005.4.8,周明遠向航運集團轉賬三百萬”——那是他初任刑警隊長的日子,父親在筆記本上畫了滿頁的星星慶祝。
“明川,你聽我說——”王處長的聲音第一次帶上顫音。
陸明川後退兩步,槍口穩穩對準對方胸口:“三年前碼頭縱火案,你調走了現場所有警力,周明遠在集裝箱上安裝了定位器,而張副廳長負責銷毀證據。你們以為用我女兒的星星發卡、父親的打火機做標記,就能讓我永遠活在你們的監控裏?”
投影儀突然熄滅,黑暗中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響。陸明川本能地撲倒身邊的小女孩——不,那是女兒幼兒園的老師!他在翻滾時看清,窗外有狙擊鏡的反光,而督導組領導不知何時已倒在血泊中,胸口插著半枚星星徽章。
“爸爸!”走廊傳來女兒的哭喊,夾雜著警笛聲。陸明川撞開門,看見劉峰正護著女兒在安全通道拐角,他胸前的警徽染著血,手裏舉著從“督導組領導”身上搜出的證件:東南亞航運集團安全顧問,編號001。
“陸隊,海警在貨輪底艙發現暗格。”技術員的視頻連線突然切入,鏡頭搖晃著對準集裝箱,“裏麵不是塑膠模型,是十二箱……”他突然捂住嘴,鏡頭轉向鐵箱上的燙金大字——“獻給人民警察的禮物”,開箱日期正是今天。
陸明川的後背撞上牆壁。女兒不知何時掙脫劉峰,舉著染血的星星發卡跑過來,發卡內側的微型錄音筆還在工作,傳出王處長剛才在會議室的低語:“該讓明川知道真相了,1998年那天,老陸發現的不是警用裝備,是……”
警報聲突然蓋過所有聲音。陸明川低頭看著女兒,她發梢沾著的白色粉末,正是星星積木裏藏的槍支零件塗層。遠處的江麵傳來貨輪鳴笛,這次不是歸港,而是帶著新的暗礁,正朝著風暴中心全速前進。
他知道,當王處長的懷表停擺,當星星徽章的編號浮出水麵,這場始於碼頭縱火案的陰謀,終於露出了最猙獰的獠牙——那些藏在“特殊行動”背後的人,早已把槍口對準了自己人,而女兒手中的發卡、父親留下的懷表、甚至他胸前的警徽,都成了這場深海博弈裏,必須被碾碎的浮標。
但陸明川沒有顫抖。他扣緊女兒的手,另一隻手摸向腰後重新上膛的配槍——檔案室的陰影裏,王處長正對著藍牙耳機說些什麽,袖口滑落的瞬間,他看見對方手腕內側的星星紋身,和自己三年前在碼頭撿到的藍色打火機上,一模一樣。
“爸爸,星星在流血。”女兒指著他手背上的擦傷,那裏滲出的血珠,正沿著掌心紋路,慢慢拚成一個小小的、發亮的星芒圖案。陸明川笑了,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冷冽——既然他們敢用星星做餌,那就讓這束光,燒穿所有的黑暗與偽裝。
貨輪的汽笛聲穿透雲層時,省廳地。
下三層的檔案室裏,那份被周明遠調閱過的1998年卷宗,正隨著通風係統的氣流輕輕翻動,露出最後一頁父親的字跡:“當星星開始流血,就是燈塔亮起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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