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黑色轎車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馳，儀表盤幽藍的光映照著陸明川緊繃的側臉。車載電台突然插播一則緊急新聞，女播音員字正腔圓的聲音帶著令人不安的震顫："今日淩晨，城郊廢棄廠區發生暴力衝突，警方在現場發現疑似自製爆炸物殘骸，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中......"蘇晴下意識踩下刹車，輪胎與地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響，後方車輛不滿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他們這是要毀屍滅跡。"陸明川關掉收音機，金屬打火機在掌心反複翻轉，鋒利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後視鏡裏，一輛黑色suv已尾隨了三個路口，若隱若現的車牌被黑布遮擋。蘇晴重新啟動車子，指尖在方向盤上敲擊出急促的節奏："市公安局監控指揮中心主任上周剛調任，現在整個市區的天眼係統恐怕都成了他們的眼線。"
    秘密據點位於老城區一棟八十年代的筒子樓內，樓道裏的聲控燈忽明忽暗。陸明川警惕地貼著牆根前行，皮鞋踩在鬆動的地板上發出"咯吱"聲。打開402室的鐵門，發黴的牆皮簌簌掉落，他迅速拉上遮光窗簾，將賬本在滿是劃痕的木桌上攤開。台燈昏黃的光暈裏，紅筆標注的"翡翠碼頭"四個字格外刺眼。
    "快看這個！"陸明川的手指突然頓在某行數據上，鉛筆書寫的"d07"編號幾乎淡得難以辨認。他翻出母親遺留的筆記本，泛黃的紙頁間，同樣的編號出現了七次之多。蘇晴湊過來時，發絲掃過他的臉頰，帶著淡淡的硝煙味——那是倉庫爆炸時殘留的氣息。當u盤裏的加密文件被成功破解，運輸清單上"建築材料，淨重32噸"的記錄讓兩人瞳孔驟縮。
    "正常集裝箱建材載重不會超過20噸。"蘇晴調出港口貨運標準文件，屏幕藍光映得她臉色發白，"他們用混凝土預製件做掩護，每次運輸至少夾帶12噸......"話未說完，樓下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陸明川瞬間熄滅台燈，黑暗中，他摸到窗邊時撞倒了鏽蝕的暖氣片，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麵切割出明暗相間的條紋。三個戴著棒球帽的男子正在撬單元門鎖，其中一人腰間別著的電擊棍泛著冷光。陸明川摸到後腰的配槍，保險栓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從廚房天窗走，我去拿地下室的備份硬盤。"蘇晴的耳語帶著溫熱的氣息，轉身時軍用靴踏碎了地上的玻璃渣。
    手機在褲袋裏震動，陳默發來的照片讓陸明川呼吸一滯。市政大樓停車場的監控截圖裏，程硯秋佝僂著背將牛皮紙袋塞進張正國司機懷裏，路燈照亮他鬢角的白發，那曾是教導他寫入黨申請書的老領導，此刻卻像條搖尾乞憐的哈巴狗。"必須立刻轉移，程硯秋分管紀檢監察......"消息剛發送，身後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濃煙從裏屋湧出，蘇晴舉著燃燒的筆記本電腦踉蹌後退，火苗舔舐著她袖口。"有人黑進了係統，自動銷毀程序......"她劇烈咳嗽著，睫毛上沾著灰燼。樓梯間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為首的黑影摘下棒球帽，露出陳默帶著歉意的笑臉，他手中的消音手槍正對準陸明川眉心。
    "明川，別怨我。"陳默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海外賬戶跳動的八位數轉賬記錄，"張書記承諾送我兒子去常青藤，這些錢......"錄音筆的播放鍵被按下時，母親臨終前沙啞的叮囑在狹小的房間回蕩："明川，記住，最信任的人往往最危險......"
    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警燈透過窗戶掃過陳默驟然變色的臉。他咒罵著踹開窗戶，消失在夜色中。陸明川抓起邊緣卷曲的賬本，殘缺的硬盤在掌心發燙。暗道入口處，蘇晴捂著流血的手臂，眼神卻依然明亮："去翡翠碼頭，他們在燈塔安裝了幹擾器，那裏一定藏著......"
    潮濕的暗道裏，老鼠竄動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陸明川終於讀懂母親潦草字跡裏的深意——這場與黑暗勢力的博弈，從來就沒有所謂的盟友。滴水聲在通道深處回響，宛如倒計時的秒針，而他們手中僅剩的，是半本燒糊的賬本，和一個隨時可能失效的硬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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