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母女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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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大力家。
“小力,跟媽媽如實交代。”二人坐在沙發上,諸葛大聖雙手抱胸看著長高的諸葛大力。
諸葛大力雙腿盤坐在沙發上悶悶不樂:“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什麽很清楚?你知道嗎?你現在才13歲,你!”
“可是我生理年齡又不是13歲。”諸葛大力默默反駁。
諸葛大聖有些生氣,又有些心酸:“還提這個,去滑個雪回來就變成這樣,而且還瞞我這麽久。”
“我…”諸葛大力不願意告訴母親那天發生的事情,她怕她承受不住自己是一個…
“小力,你真的喜歡他嗎?”諸葛大聖覺得自己的女兒變得有些陌生。
諸葛大力點點頭:“不是喜歡,經過我的檢測數據顯示這是愛…”
“愛?!你知道什麽是愛嗎?”諸葛大聖有些崩潰。
諸葛大聖的手指深深掐進沙發皮麵,骨節在燈光下泛著青白。牆上的掛曆永遠停在2004年3月12日,那是她最後一次在離婚協議上簽下名字的日子。茶幾上的銀質煙灰缸倒映著扭曲的人影,就像她支離破碎的婚姻。
“十三年前在徐匯民政局,你父親把離婚協議推過來時,用的也是愛這個字。“她突然解開襯衫最上方的紐扣,露出鎖骨處一道淡粉色疤痕,“他說愛上那個會陪他通宵做實驗的博士後,說真正的愛情應該像pcr反應般精準熱烈。”
諸葛大力忽然站起來,膝蓋撞到茶幾發出悶響。她看著母親眼尾新添的細紋,那些在法庭上從來都鋒利無比的眼神,此刻正像被雨水打濕的刀刃:“所以你用工作麻痹自己,用完美母親的假象來逃避另一個失敗?”
“至少我沒有讓你變成...”諸葛大聖突然捂住嘴,喉嚨裏滾動的哽咽卡住了未盡之言。
諸葛大力盯著母親頸間從未見過的傷痕,呼吸突然急促——那是她記憶中永遠精致得體的母親第一次顯露裂痕。
“你三歲發高燒那晚,我在虹橋機場攔他的登機箱。”諸葛大聖的指尖撫過疤痕,聲音像在宣讀判決書:“他說加州有個重要學術會議,我說女兒在搶救室。最後這個——”她突然輕笑,指腹重重按在疤痕上:“是他推搡時行李箱的金屬鎖扣劃的。”
諸葛大力張開雙臂擋在她麵前,嬌小的身體擋不住記憶的重量:“記得你教我打離婚官司時說,感情破裂的證據要像拚圖一樣嚴絲合縫?可你自己的婚姻呢?隻有那一張全家福?。”
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諸葛大聖望著窗外陸家嘴的霓虹燈河。那些曾在離婚協議上逐字斟酌的法律條款,此刻突然變得無比蒼白。她想起結婚照裏自己別在胸前的珍珠胸針——那是用第一筆律師費買的,卻在搬出別墅時被清潔工當成垃圾收走了。
“媽媽。”諸葛大力握住她顫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讓她想起小時候躲在被窩裏數她手背上的燙傷疤痕:“我知道你害怕重蹈覆轍,但你不能因此否定我的感受。就像你當年...”
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話。諸葛大聖瞥見屏幕上是事務所合夥人發來的緊急郵件,瞳孔驟然收縮。這是她經營二十年從未失誤的生物鍾,此刻卻被女兒打亂得支離破碎。
“我去看看郵件。”她掙脫女兒的手,卻在起身時碰倒了相框。玻璃碎裂聲裏,全家福中的男人輪廓在月光下格外清晰——那是她連夜從垃圾桶裏撿回的,邊緣還沾著奶茶漬。
諸葛大聖彎腰收拾滿地狼藉時,發現女兒正攥著相框背麵的刻痕不肯鬆手。月光沿著她纖細的手指流淌,照見ys&zdy字母邊緣細小的指紋——那是她十三年來無數次撫摸留下的痕跡。
“知道這是什麽嗎?”諸葛大聖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指尖拂過女兒掌心,"你爸當年總說自己是數學天才,說這兩個字母組合起來能解開所有方程式。”她笑著從抽屜裏取出泛黃的信箋,褪色的藍墨水寫著:“致我的小數學家——即使世界充滿未知數,我們仍是彼此唯一的常量。”
諸葛大力突然把信箋揉成團砸向牆壁,紙屑紛飛中迸出壓抑的哭腔:“所以你寧願相信一遝廢紙,也不願相信活生生的人?!”她踉蹌著後退兩步,撞翻了茶幾上的台燈:“就像...就像你當年寧願相信離婚協議,也不願相信我會好好的!”
玻璃碎片在月光下閃爍,諸葛大聖突然注意到女兒脖頸後新出現的淡紅色疤痕——那是她上周藏在睡衣領口下的印記,此刻在慘白的燈光下如同跳動的脈搏。記憶如潮水漫過防波堤,她想起十三年,也是這樣破碎的月光下,丈夫舉著手術同意書說:“保住孩子,放棄治療。”
“媽媽。”諸葛大力顫抖著扯開衣領,疤痕在鎖骨下方若隱若現:“醫生說我是rh陰性熊貓血,當時你連我的血型都不知道!”她的淚水砸在地板上,濺起細小的塵埃:“在你心裏,我從來就不是完整的存在,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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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大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她找回些許清醒。
她緩緩跪坐在地毯上,將女兒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頰:“那年你爸帶走的是我的全世界,但我答應過你,會永遠做你的超人媽媽。”她摸索著打開床頭櫃,拿出珍藏的藥盒,抗抑鬱藥的錫箔紙在月光下泛著銀光:“就像這些藥,每天吃兩粒才能維持正常呼吸,可媽媽還是想給你完整的愛。”
諸葛大力突然撲進她懷裏,淚水浸透了諸葛大聖的襯衫。她們相擁的姿勢像極了離婚典禮上那個被撕碎的全家福,此刻卻在破碎中重組出新的溫度。
諸葛大聖輕輕撫摸女兒後頸的疤痕,仿佛觸碰著自己年輕時未能愈合的傷口:“小力,媽媽錯了。不該把你當案件卷宗來分析,不該用別人的期待丈量你的愛。”
諸葛大力握緊母親的手:“我親眼目睹您的愛情悲劇,我不想重蹈覆轍。”
“即使我們相差6歲,隻要有愛,年齡不是問題。”
諸葛大聖的手指懸在藥盒上方,錫箔紙發出細碎的哀鳴。窗外的雨突然大了,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倒映著女兒鎖骨下方那道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疤痕。
“您知道嗎?”諸葛大力忽然抓住母親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每次看到您深夜對著一堆離婚案卷發呆,我就想把這些年您教我的法律條文都背出來——證明年齡差不能作為感情有效性的判定依據。”
諸葛大聖感覺到掌下的心跳像振翅的幼鳥,這讓她想起十三年前產房裏胎心監護儀的波動。當時她疼得咬破嘴唇,卻堅持要聽丈夫剛發來的學術報告錄音當鎮痛劑。
“上周數學競賽,有道題是計算兩個等差數列的交集。”少女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當我在草稿紙上畫時間軸時突然發現,如果現在不抓住他,等我們的人生軌跡真正交匯時...”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沙發坐墊:“他可能已經走進別人的春天了。”
空調出風口飄落的塵埃在台燈光柱中起舞,諸葛大聖注意到女兒衣服袖口露出的腕表——那是塊明顯改裝過的電子表,表麵用馬克筆畫著dna雙螺旋圖案。她想起上個月在女兒書包裏發現的《時間簡史》,書頁間夾著張電影票根,放映時間是十年前。
“還記得您教我用蒙特卡洛算法預測勝訴率嗎?"諸葛大力突然調出手機裏的表格,密密麻麻的數據在屏幕流淌:“我模擬了十萬次人生軌跡,當我們年齡差從6歲變成16歲、26歲時...”她的指尖劃過一道陡峭的概率曲線:“相遇時的情感共鳴度會衰減67.8。”
窗外的東方明珠塔忽然整點報時,諸葛大聖被驚得顫了顫。這個在法庭上能精準指出證人證詞中0.3秒時間差的金牌律師,此刻卻被女兒用時間命題逼進了死角。
“您總說感情不是數學題。”諸葛大力突然跪坐在母親腿邊,把臉埋進她帶著淡淡消毒水味的製服裙:“可當年您要是能算出爸爸去加州後的變心概率...”諸葛大力溫熱的淚水滲進羊毛麵料:“現在教我防沉迷係統原理的,會不會是另一個更溫柔的人?”
諸葛大聖的瞳孔猛地收縮。她想起上周處理的家事案件,那個堅持要嫁給年長二十歲企業家的女孩,在庭上哭著說:“你們律師眼裏隻有風險管控,根本不懂刹那即永恒。”
諸葛大力拉著諸葛大聖的手:“媽媽,看著您女兒。”
“別說了!”諸葛大聖觸電般抽回手,茶幾上的水杯被碰翻,浸濕了昨天剛收到的勝訴判決書。她這才發現女兒的病曆本藏在雜誌堆裏,最新診斷日期赫然是前天孟嶼陪她去的醫院
月光從雲層裂縫漏進來,照亮了母女倆同樣蒼白的臉。諸葛大聖突然發現女兒眼中有自己年輕時的倒影——那個在離婚法庭上堅持不要贍養費,隻要女兒完整撫養權的倔強律師。
“上周我去看過他。”諸葛大力從書包裏掏出個天鵝絨盒子,打開是枚老式懷表:“他說這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表盤玻璃有道裂縫,恰好停在三點十五分:“他媽媽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要替她看看2012年的春天。”
諸葛大聖的指尖撫過冰涼的金屬表殼,突然想起自己鎖在保險箱裏的離婚協議。最後一頁空白處有前夫潦草寫下的算式,當時她以為是什麽新推導的公式,現在才看出是道未完成的時間方程。
“媽,您知道為什麽我堅持要改裝這塊表嗎?”諸葛大力忽然按下懷表側麵的按鈕,表盤竟浮現出全息投影的星圖:“我在齒輪組裏加了光子芯片,現在每走一秒就會記錄下...”她哽咽著指向窗外暴雨中的陸家嘴:“記錄下這個他母親沒能看到的2011年。”
驚雷炸響的瞬間,諸葛大聖突然把女兒緊緊摟進懷裏。她聞到少女發間殘留的實驗室氣息,這讓她想起二十年前那個熬夜幫丈夫校對論文的深夜。當時他們擠在筒子樓的單人床上,用計算器做概率遊戲,說好要生個眼睛像獵戶座星雲的孩子。
“我懷念我們幸福的日子,但是我也知道這對於現在母親來說是過於殘忍。我也能理解父親的感受,現在的局麵是最好的結局。”諸葛大力擦了擦眼淚,對諸葛大聖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我會永遠愛他,一日如一年,永遠愛他。”
春水春池滿,春時春草生。
春人飲春酒,春鳥哢春聲。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人歸萬裏外,意在一杯中。
隻慮前程遠,開帆待好風。
自入長信宮,每對孤燈泣。
閨門鎮不開,夢從何處入。
一別行千裏,來時未有期。
月中三十日,無夜不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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