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目標,呼倫貝爾大草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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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拉爾市人民醫院的單人病房裏,消毒水的味道被窗台上秦羽墨帶來的一小束野花衝淡了些許。
    清晨微熹的晨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潔白的床單和牆壁上投下細長的光帶,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塵埃。
    諸葛大力幾乎一夜未眠。
    她就坐在孟嶼病床邊的椅子上,姿勢幾乎沒怎麽變過。
    後半夜孟嶼因為麻醉完全消退,骨折處的疼痛和腦震蕩帶來的頭痛惡心開始顯現,睡得極不安穩,眉心緊蹙,偶爾發出壓抑的悶哼。每一次細微的動靜,都讓大力瞬間警醒。
    她會立刻俯身,用浸濕的棉簽輕輕潤濕他幹裂的嘴唇,用溫熱的毛巾小心擦拭他額角的冷汗,調整他背後的靠枕以減輕手臂的壓力。動作輕柔、精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她的指尖偶爾會停留在他沒有受傷的手腕內側,感受著那雖然虛弱但持續跳動的脈搏,仿佛那是維係她世界的唯一鍾擺。
    床頭櫃上,攤開著她的筆記本。但記錄的內容已經完全不同:
    0615 體溫 37.1°c (腋下) | 心率 82  | 呼吸 18 rp | 主訴頭痛vas評分 510),惡心感減輕 | 給予溫水 50 小口喂服 | 遵醫囑未使用額外鎮痛劑。
    0700 靜脈輸液葡萄糖鹽水 + 維生素)開始,滴速 40滴分 | 觀察穿刺點無滲出紅腫。
    0730 協助床上使用便器 | 過程順利,無暈眩加重 | 心理狀態:清醒,合作,情緒稍低落。
    0800 醫生查房前準備:整理生命體征記錄,匯報夜間情況疼痛、惡心變化,睡眠質量差)…
    她的記錄不再是關於草原生態,而是關於孟嶼。
    每一項數據、每一個觀察,都細致入微,嚴謹得如同對待最重要的科研項目。隻是握著筆的手指,偶爾會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主治醫生帶著護士進來查房。醫生檢查了孟嶼的瞳孔反射、骨折固定情況、傷口敷料,又詢問了他的感受。
    “頭痛還有,像被錘子敲……惡心好多了。”孟嶼聲音依舊沙啞虛弱,但意識清醒。
    “嗯,腦震蕩的典型症狀,需要時間恢複。骨折固定得很好,沒有移位跡象。”
    醫生點點頭,轉向一旁站得筆直、眼下一片青黑卻眼神清亮的大力,“諸葛小姐是吧?昨晚是你一直守著?處理得非常專業及時!尤其是頭部保護和骨折製動,做得比我們一些實習醫生都規範。傷者能這麽快穩定下來,你的應急處理功不可沒。”
    醫生的肯定讓大力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絲,但她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孟嶼身上:“這是我應該做的。醫生,後續的護理方案和康複計劃。
    我需要詳細的指導。包括營養支持、疼痛管理、康複訓練介入時機、腦震蕩的觀察要點和禁忌、以及可能出現的並發症預案。”
    她的問題條理清晰,直指核心。
    醫生有些驚訝於這個年輕女孩的專業和執著,隨即讚賞地點點頭:“好,待會兒讓護士把詳細的護理手冊和康複指導拿給你。有任何情況,隨時按鈴。”他又囑咐了孟嶼幾句靜養的事項,便帶著護士離開了。
    病房裏再次安靜下來。孟嶼看著大力布滿血絲卻異常執著的眼睛,看著她筆記本上密密麻麻關於自己的記錄,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暖流和心疼。
    “大力……”他輕聲喚她,想讓她休息。
    “別說話,”大力立刻打斷他,語氣是不容置疑的柔和卻堅定,“保存體力。你需要絕對的靜養。護理方案我會優化執行,康複計劃我會和醫生溝通製定最優路徑。你現在的kpi,就是心率、呼吸、體溫穩定,疼痛指數持續下降。”她像在給他下達最清晰的任務指標。
    孟嶼無奈又感動地扯了扯嘴角,沒再堅持。他知道,此刻的諸葛大力,已經將守護他的康複,當成了她不容有失的“核心項目”。
    上午九點多,病房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幾顆腦袋探了進來:胡一菲、曾小賢、呂子喬、關穀神奇、唐悠悠、秦羽墨、張偉,一個不少。看到孟嶼清醒著,眾人臉上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孟嶼!你嚇死我們了!”唐悠悠第一個衝進來,眼圈還是紅的,手裏拎著一個保溫桶,“感覺怎麽樣?疼不疼?我給你熬了點小米粥,最養胃了!”
    “孟嶼,你小子命真大!”呂子喬也湊過來,想拍拍孟嶼的肩膀,被胡一菲一巴掌拍開,“別碰!沒看打著石膏呢!”
    “孟嶼,感覺好點沒?昨晚真是……”曾小賢心有餘悸。
    關穀神奇則一臉認真加後怕:“孟嶼,你保護大力的樣子,像真正的武士!但是……以後請務必注意安全!”
    張偉則關心實際問題:“小嶼,你安心養傷!醫藥費……呃,酒店那邊說他們有一部分責任,在協商保險了!還有你那車陷在泥裏,救援隊已經去拖了,就是可能得花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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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嘴八舌的關心瞬間充滿了小小的病房。胡一菲走到床邊,看著孟嶼蒼白的臉和厚重的石膏,眼神複雜,有後怕,有心疼,最後化作一聲重重的歎息:“臭小子,算你命硬!下次再敢這麽嚇人,老娘先把你那條好胳膊也打折了!” 語氣凶狠,但眼底的關切藏不住。
    孟嶼虛弱地笑了笑:“謝謝大家……我沒事了。讓大家擔心了。”
    “最擔心的是大力!”胡一菲毫不客氣地指向旁邊安靜站著的大力,“你看看她!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一晚上沒合眼吧?”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大力。
    她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秦羽墨買的),頭發隨意紮著,臉色蒼白,眼下是濃重的陰影,手臂上的擦傷貼著創可貼,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但腰背挺直,眼神卻異常清亮銳利,像一隻守護著珍寶的、不知疲倦的鶴。
    “我沒事。”大力簡短地回答,注意力依舊在孟嶼身上,“他的生命體征正在逐步穩定,腦震蕩症狀需密切觀察72小時。現在需要安靜的環境減少刺激。探視時間建議控製在15分鍾內,一次不超過三人。”她給出了“醫囑”般的探視規則。
    眾人被她這份專業而“不近人情”的冷靜噎了一下,但也理解她的用心。
    “行行行,聽‘諸葛醫生’的!”胡一菲揮揮手,“我們輪流進,別吵著他!悠悠,粥放下,我們先出去。”
    大家放下帶來的水果、營養品,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按照大力的“規定”,分批進來探望,時間嚴格控製。秦羽墨默默地幫大力削好水果,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午後,在藥物的作用下,孟嶼沉沉睡去。病房裏隻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和孟嶼平穩的呼吸聲。
    大力坐在床邊,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空隙。疲憊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讓她幾乎支撐不住。她拿起筆記本,想整理上午的數據,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孟嶼沉睡的臉上。
    他額角的紗布、蒼白的唇色、厚重的石膏……每一個細節都像針一樣刺痛著她的心。
    筆記本上的字跡開始模糊,不是困倦,而是洶湧而來的後怕和自責。
    如果不是我後退那幾步……
    如果不是他撲過來……
    如果樹根早一秒斷裂……
    如果救援再晚一點……
    無數個“如果”在她腦海中瘋狂盤旋,每一個“如果”導向的後果都讓她不寒而栗。
    冰冷的恐懼感再次攫住了她的心髒,比在坡底時更加清晰、更加尖銳。她一直賴以生存的理性世界,在絕對的小概率意外和可能失去他的巨大恐懼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一滴滾燙的淚水毫無征兆地砸在筆記本上,迅速洇開了剛寫下的墨跡。
    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壓抑了一整夜的情緒,在確認他暫時安全、在獨自守護的寂靜午後,終於徹底決堤。
    她猛地用手捂住嘴,壓抑著衝到喉嚨的嗚咽,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浸濕了手背,砸在冰冷的筆記本上。
    不再是之前那種驚恐無助的哭泣,而是帶著劫後餘生的巨大慶幸、深入骨髓的後怕、以及對自己疏忽的強烈自責。所有的冷靜、所有的數據、所有的計劃,在這一刻被純粹的情感洪流衝得七零八落。
    細微的啜泣聲,還是驚醒了淺眠的孟嶼。他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大力捂著臉、肩膀劇烈聳動、無聲慟哭的背影。那單薄顫抖的背影,比任何語言都更直白地傳遞著她的恐懼、痛苦和脆弱。
    他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無法呼吸。他試圖抬起右手,動作牽動了左臂的傷處,帶來一陣刺痛,讓他悶哼出聲。
    這聲悶哼驚動了大力的哭泣。她猛地轉身,看到孟嶼醒了,正擔憂地看著她。
    她慌忙用手背胡亂擦著臉上的淚水,想擠出笑容,聲音卻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掩飾的哽咽:“你……你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頭還疼嗎?要不要喝水?”
    看著她紅腫的雙眼,臉上未幹的淚痕,以及那強裝鎮定的樣子,孟嶼心中最後一道名為“克製”的堤壩也轟然倒塌。他用沒受傷的右手,努力地、堅定地朝她伸去。
    “大力……過來……”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溫柔力量。
    大力怔住了,看著他伸出的手,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心疼和渴望。理智告訴她,他現在需要靜養,不能有大的動作。但情感卻像脫韁的野馬,驅使著她。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撲到床邊,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他受傷的左臂,輕輕地將臉埋在了他頸窩旁的枕頭裏。身體因為哭泣而微微顫抖。
    孟嶼用盡此刻能調動的所有力氣,抬起右手,有些笨拙卻無比堅定地、輕輕地環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微微顫抖的身體擁入懷中。這個擁抱很輕,很小心,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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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頰接觸到枕頭上屬於他的、混合著藥水味道的熟悉氣息,感受到他胸膛微微的起伏和頸動脈沉穩的跳動,大力緊繃的身體終於一點點放鬆下來。那壓抑的、破碎的啜泣聲,在他溫暖的懷抱裏,漸漸變成了無聲的淚水浸潤。
    孟嶼的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右手在她背上笨拙地、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像安撫受驚的小獸。他沒有說話,隻是用這個無聲的擁抱,傳遞著最堅實的依靠和安慰。
    病房裏一片靜謐。陽光在移動,儀器在滴答。窗台上的野花散發著淡淡的馨香。
    諸葛大力構築了多年的、以絕對理性和數據為基石的堅固心牆,在這個劫後餘生的午後,在這個小心翼翼卻充滿力量的擁抱裏,轟然坍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新的、更加洶湧也更加踏實的感知——那是超越了所有邏輯分析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愛與恐懼交織的洪流,是她願意用所有數據和理性去守護的、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她不再抗拒這份情感的洶湧,而是任由自己沉浸在這份失而複得的溫暖和安心之中。淚水浸濕了他的病號服,也仿佛洗去了她心中最後一絲冰冷和隔閡。
    孟嶼感受著懷中女孩身體的放鬆和依賴,感受著她無聲的淚水,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憐惜和一種沉甸甸的滿足。
    孟嶼那隻未受傷的右手,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力道,輕輕地將諸葛大力環在懷中。
    她的臉頰深埋在他頸側的枕頭裏,身體從最初的劇烈顫抖,漸漸變成細微的、壓抑的抽噎,最終歸於一種沉重的、帶著淚痕的平靜。他笨拙卻堅持地輕拍著她的背,像安撫一隻受盡驚嚇終於歸巢的雛鳥。
    病房裏隻剩下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和兩人交錯的、漸漸平緩的呼吸聲。
    時間仿佛在這個擁抱裏凝固了。陽光悄然挪移,在潔白的被單上拉長了光影。
    窗台上,秦羽墨帶來的那束不知名的紫色野花,在晨光中舒展著柔韌的花瓣,散發出淡淡的、帶著草葉氣息的芬芳。
    不知過了多久,大力緊繃的身體徹底鬆懈下來,仿佛耗盡了所有支撐的力氣。
    她依舊埋著頭,聲音悶悶地從枕頭裏傳來,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脆弱:“……對不起……”
    孟嶼的心像被細針紮了一下。他微微側頭,下頜蹭了蹭她柔軟的發頂,聲音低沉而沙啞,卻異常清晰:“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不!”大力猛地抬起頭,紅腫的眼睛裏還噙著淚,眼神卻帶著執拗,“是我的錯!是我後退觀察時沒有充分評估地質風險!是我的疏忽導致了這一切!是我害你……” “害你”兩個字後麵的話,被哽咽堵住,說不出口。
    “傻瓜,”孟嶼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新湧出的淚珠,動作溫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保護你,是我唯一不需要風險評估就會去做的事。
    看到你有危險,我的身體反應比大腦快。如果重來一次……”他頓了頓,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還是會撲過去,抓住你。”
    這句話,像一道暖流,瞬間衝垮了大力心中最後殘存的自責壁壘,也讓她一直強撐的堅強徹底瓦解。
    更多的淚水湧出,但這一次,不再是恐懼或自責,而是混雜著巨大慶幸、後怕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滾燙情感的宣泄。
    她再次將臉埋進他懷裏,隻是這一次,雙手緊緊地回抱住了他未受傷的腰側,仿佛要將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孟嶼感受著她全然的依賴和緊貼的溫度,心中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滿足感填滿。
    他不再說話,隻是更緊地擁抱著她,下巴抵著她的發頂,感受著她溫熱的呼吸拂過頸側,嗅著她發間混合著淚水、消毒水和淡淡青草香的氣息。劫後餘生的相依,比任何風景都更刻骨銘心。
    這份溫存並未持續太久,就被諸葛大力強大的責任感和“項目進度”意識拉了回來。
    護士進來更換輸液瓶。大力立刻從孟嶼懷裏抬起頭,迅速擦幹眼淚,恢複了清明的眼神,隻是眼下的青黑和微紅的眼眶依舊明顯。
    她站起身,認真地向護士詢問了更換的藥液成分、滴速調整依據以及下一瓶輸液的時間,並仔細記錄在筆記本上。
    護士走後,她立刻進入狀態: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頭痛指數vas)有變化嗎?惡心感是否完全消失?”<,小口慢飲。” 她將吸管杯遞到孟嶼唇邊,眼神不容拒絕。
    “根據康複手冊,骨折肢體抬高促進靜脈回流減輕腫脹非常重要。這個角度是否舒適?需要微調嗎?”她小心地檢查孟嶼墊著軟枕的左臂。
    “腦震蕩恢複期需避免強光刺激和過度用腦。請閉目養神,減少交談。我會監測環境噪音和光線強度。”她甚至走過去調整了百葉窗的角度。
    孟嶼被她這無縫切換的“諸葛醫生”模式弄得哭笑不得。他看著她在病房裏忙碌的纖細身影,看著她嚴肅認真記錄數據、檢查儀器、調整環境的樣子,心中充滿了暖意和一絲甜蜜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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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個被嚴格管理的“重點保護對象”,連翻個身都需要打報告。
    “大力研究員,”孟嶼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笑意和一絲虛弱,“我現在感覺良好,疼痛指數穩定在3分輕度隱痛),無惡心,精神狀態評估為‘高度配合但請求適度自由活動權’。
    請問,我是否可以申請……稍微坐起來一點?或者……看看窗外的樹?” 他試圖用她的術語爭取一點“人權”。
    大力停下記錄,走到床邊,俯身仔細觀察他的臉色和瞳孔,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溫度,最後看了看心電監護儀的數據。經過一番嚴謹的“評估”
    她才勉強點頭:“可以調整為半臥位,角度不超過30度。觀察窗外綠色植物有助於緩解視覺疲勞,但時間不超過5分鍾。需嚴格避免陽光直射眼睛。” 她一邊說,一邊小心地搖起床頭,在他背後墊好靠枕,調整到最舒適的角度。
    孟嶼滿足地靠好,視線投向窗外。醫院院子裏有幾棵高大的楊樹,枝葉在陽光下閃著光。
    雖然比不上草原的白樺林,但這份平凡的綠意,在此刻也顯得格外珍貴。他看著大力依舊緊繃的側臉,輕聲說:“謝謝‘諸葛醫生’特批。你的護理服務,專業度滿分,舒適度……有待提高。” 他故意逗她。
    大力聞言,抿了抿唇,耳根微不可察地紅了一下,但依舊維持著嚴肅的表情:“舒適度提升需建立在安全康複的基礎上。請患者孟嶼同誌嚴格遵守醫囑,否則將啟動‘強製靜默’方案。”
    她拿起筆記本,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但眼底深處,卻有一絲極淡的笑意悄然漾開。
    下午,夥伴們再次分批前來探望。氣氛比上午輕鬆了許多。
    胡一菲帶來了一個沉甸甸的消息:“陷在泥裏的車拖出來了,底盤有點刮蹭,發動機沒事,維修費酒店認了大頭,我們象征性出點就行。放心吧,沒讓你破產。” 這話主要是說給旁邊肉疼的張偉聽的。
    張偉果然鬆了口氣,隨即又獻寶似的拿出一個塑料袋:“孟嶼!你看!這是我從陷車那地方挖出來的!正宗草原黑土!肥力肯定足!帶回去給你養花!” 眾人絕倒。
    唐悠悠則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個u盤:“關關把昨天在白樺林拍的所有沒被意外打斷的‘大片’都導出來了!
    孟嶼你不能動,就讓大力陪你看!保證治愈心靈!特別是……”她湊近大力耳邊,壓低聲音擠眉弄眼,“……有你們的絕美合影哦!氛圍感拉滿!”
    關穀神奇則鄭重地拿出他的速寫本,翻到最新一頁,上麵是一幅用炭筆快速勾勒的素描:背景是醫院的百葉窗和模糊的綠樹,病床上,一個男子閉目休息,床邊,一個女孩專注地低頭記錄著什麽。線條簡潔卻充滿力量,捕捉到了病房裏那份劫後餘生的寧靜與守護的專注。
    “送給你們,”關穀認真地說,“這是……生命與守護的畫像。”
    秦羽墨默默地幫大力整理著床頭櫃上的雜物,將水果洗淨切好,插上牙簽。
    呂子喬則難得正經地拍了拍孟嶼沒受傷的肩膀:“兄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等你好了,哥帶你進行真正的‘人文深度體驗’!保準安全!” 換來胡一菲一個白眼。
    曾小賢則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們昨晚是如何“英勇”地聯係牧民、組織救援的,當然,在他的版本裏,他的作用被放大了十倍。雖然誇張,但病房裏充滿了久違的笑聲。
    這份喧囂和溫暖,像陽光一樣驅散了病房裏殘留的陰霾。
    孟嶼雖然不能多說話,但看著夥伴們關切的笑臉,聽著他們插科打諢,感受著這份真摯的情誼,心中充滿了暖意。
    大力緊繃的神經也在夥伴們的插科打諢中,得到了些許放鬆,嘴角不自覺地彎起柔和的弧度。
    夜幕再次降臨。夥伴們離開後,病房裏恢複了寧靜。
    在藥物的作用下,孟嶼很快有了睡意。大力幫他調整好睡姿,蓋好被子,關閉了刺眼的大燈,隻留下床頭一盞光線柔和的夜燈。
    “睡吧,”她坐在床邊,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我會守著。”
    “你也睡……”孟嶼困倦地低語,眼皮沉重。
    “我不困。”大力搖頭,握住了他沒有受傷的右手,“這是我的值班時間。”
    孟嶼知道勸不動她,隻能反手握緊她的手指。她的指尖微涼,卻帶著讓他安心的力量。在意識沉入黑暗之前,他模糊地低語:“大力……草原……下次……我們騎馬去看星星……就我們兩個……”
    “……好。”大力輕聲應道,看著他在柔光下沉靜的睡顏,心中一片柔軟。她拿起筆記本,在最新一頁的末尾,沒有記錄數據,而是用娟秀的字跡寫下了一行字:
    > 項目目標更新:
    >  核心kpi:孟嶼同誌安全、平穩、徹底康複。
    >  新增裏程碑:共赴星空下的草原之約。
    >  執行人:諸葛大力。
    >  期限:一生。
    她合上筆記本,將它輕輕放在床頭櫃上,與關穀的素描並排。窗外,海拉爾的燈火漸次亮起,映照著這座草原邊城溫柔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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