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小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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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偉,買5瓶夠了!”超市內,孟嶼按住了張偉想要繼續拿沐浴液的手。
    張偉很糾結:“可是,買十瓶送4瓶…真的很劃算。”
    “大哥,算我的!”孟嶼把購物車裏的沐浴液又放了回去。
    “嘿嘿。”
    二人繼續挑選,這時一個男人走了過來拍了一下張偉。
    “張偉。”
    “嗨。”張偉不認識此人,他疑惑的看向孟嶼。
    “真巧啊,在這碰到你。你一點樣子都沒變,嗬嗬。”
    “還好吧,最近怎麽樣?”
    “我很好啊,你呢?”
    “還行還行。”張偉頓了一下:“額,請問,我們認識嗎?”
    孟嶼看著都有些尷尬。
    “額,我認識你,但你不一定認識我。那次我帶小麗從你的婚禮上離開的時候…”強子不好意思的說了出來。
    孟嶼震驚了:“所以你是?搶婚的那個人!!!”
    這時,小麗走了過來站在強子旁邊:“這是我男朋友,強子。”
    “你們……這可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啊,嗬嗬。”張偉試圖讓自己看的灑脫一點。
    超市明亮的燈光下,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張偉臉上的“灑脫”笑容瞬間僵住,像卡帶的錄像機。
    他眼神裏的疑惑像潮水般退去,緊接著湧上來的先是茫然,然後是極其短暫的、難以捕捉的錯愕,最後迅速被一種強裝出來的、極其複雜的平靜覆蓋。
    那平靜底下是什麽?孟嶼太熟悉了——是硬生生咽下去的一口老血,是腳趾在鞋裏瘋狂摳地的尷尬,還混雜著點“這也能碰上?”的荒謬感。
    張偉的目光在強子那張帶著歉意的笑臉上停留了一瞬,又飛快地掃過他旁邊的小麗。小麗似乎也有些局促,微微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購物籃的提手。
    張偉感覺嗓子有點發幹,他清了清,試圖讓那句“有緣千裏來相會”聽起來更自然點,結果尾音還是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飄忽。
    “嗬嗬,是啊是啊,真是…太巧了。” 張偉重複著,眼神飄向旁邊貨架上琳琅滿目的洗發水,仿佛那些瓶子上的成分表突然變得無比吸引人。
    他伸出手,無意識地搓了搓旁邊一瓶沐浴露的塑料瓶身,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孟嶼站在張偉斜前方半步的位置,像一堵無聲的牆。
    他臉上的震驚還沒完全褪去,眉頭緊緊鎖著,眼神在強子和小麗之間來回掃視,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絲警惕。
    他那過命的兄弟——張偉在福利院替他打架的場景,他還曆曆在目。雖然張偉後來總說“過去了”、“無所謂”,但孟嶼知道,有些疙瘩不是嘴上說沒就沒的。
    此刻他看著強子那張訕笑的臉,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哥們兒是缺心眼還是真勇士?搶了人媳婦還敢上來打招呼?他下意識地側了側身,把購物車往前推了推,半個輪子不偏不倚擋在了張偉和強子之間。
    強子顯然也感受到了這微妙又有點緊繃的氣氛,他撓了撓後腦勺,試圖打破僵局:“那個…張偉,其實…那事兒吧,一直想跟你道個歉來著。當時年輕,腦子一熱…挺對不住的。” 他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個字幾乎含在喉嚨裏。
    小麗輕輕拽了一下強子的胳膊,小聲補充:“是啊,張偉,真沒想到能在這兒碰上…我們…我們當時太衝動了。”
    張偉終於把目光從洗發水瓶子上拔了回來,重新聚焦在眼前這對“有緣人”身上。他扯了扯嘴角,努力想擠出一個更“灑脫”點的笑容,結果隻牽動了一下臉頰肌肉,看起來有點皮笑肉不笑。“嗨,都…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
    他揮了揮手,動作幅度有點大,差點碰到旁邊堆成金字塔狀的促銷紙巾,“人嘛,誰年輕時候沒幹過幾件…呃…印象深刻的事兒?”
    他頓了頓,眼神飛快地掠過小麗,又落到強子臉上,“你們…這不也挺好?挺好。” 語氣幹巴巴的,像曬了三天的饅頭。
    孟嶼在旁邊聽著,鼻孔裏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眼神依舊銳利地盯著強子,仿佛在掂量對方道歉的分量。
    他一隻手搭在購物車扶手上,指關節因為用力有點泛白。
    強子被孟嶼盯得有點發毛,也意識到這場“敘舊”實在過於尷尬。
    他趕緊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是那種老式的帶鍵盤的諾基亞。“哎呀,那個…我們還得去買點別的,就不耽誤你們逛了哈!” 他如蒙大赦般地說著,順勢摟住小麗的肩膀,準備開溜,“張偉,孟…孟哥是吧?回見,回見啊!”
    “哎,行,你們忙。” 張偉幾乎是立刻就接上了話,語速快得像怕對方反悔,臉上那強撐的笑容終於鬆動了一點,透出點真實的如釋重負。
    看著強子和小麗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貨架轉角,張偉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氣,肩膀也跟著垮下來一點。他轉過頭,正好對上孟嶼探究的目光。
    孟嶼沒說話,隻是用下巴朝那倆人消失的方向點了點,眉毛高高挑起,眼神裏的意思明明白白:就這?這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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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偉讀懂了。他揉了揉鼻子,重新推起購物車,聲音恢複了點平常的調調,帶著點自嘲的無奈:“不然呢?衝上去打一架?2012年了大哥,法治社會。” 他推著車往前走,語氣輕鬆了些,“再說了,你看人家強子那體格,真打起來,咱倆夠嗆。”
    孟嶼撇撇嘴,跟上去,沒好氣地說:“我是怕你憋出內傷!剛才那臉,比超市裏打折的苦瓜還精彩。”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真沒事?”
    張偉推著車,目光掃過一排排貨架,似乎在認真挑選,又似乎什麽都沒看進去。他沉默了幾秒,才慢悠悠地說:“能有什麽事?早翻篇兒了。” 他拿起一包薯片看了看,又放下,“就是…嘖,這世界也太小了點兒。買個沐浴露都能碰上演連續劇。” 他搖搖頭,嘴角終於扯出一個比較自然的、帶著點無奈和好笑的弧度,“走吧,趕緊買完撤。這地兒‘緣分’太重,我怕待會兒再碰上個誰。”
    孟嶼看著他兄弟那副“往事如風”的架勢,雖然心裏還有點嘀咕,但也知道張偉的脾氣——他不想提的時候,撬也撬不開。孟嶼拍了拍張偉的後背,力道不輕不重:“行,翻篇兒就翻篇兒。不過剛才那小子要是再敢多說一句欠揍的,你看我…”
    “得得得,知道你仗義!” 張偉趕緊打斷他,推著車加快了腳步,像是要把剛才那場意外的“緣分”徹底甩在身後,“趕緊的,洗發水還沒買呢!再磨蹭超市關門了!”
    ……
    酒吧內,孟嶼剛剛講完了事情經過。
    “千裏有緣來相會?張偉,我說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曾小賢聽完事情過程吐槽道。
    呂子喬點點頭:“說不定張偉要和他們再續孽緣,而且小嶼。你看你殺氣重的,我之前給你說陰陽人才是最高級的。”
    “怎麽了,這隻是見麵打招呼的寒暄而已重。”
    “快快快,給我們說說寒暄後的內容。”胡一菲想聽細節。
    “寒暄後,小嶼就把他們嚇跑了。”
    “這麽勁爆的劇情,小嶼你竟然把他們嚇跑了。”曾小賢吐槽道。
    呂子喬點點頭:“就是,上次曾老師的老情人來,我們足足拍了三集!!!”
    孟嶼瞪了二人一眼:“你們覺得很好玩呀,我真想一拳……”
    “好啦,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別那麽激動!”張偉拉著孟嶼。
    “哎,這一點我就要表揚小嶼。”曾小賢指了指孟嶼:“他們可是毀了你人生的罪魁禍首,你難道就不想?”
    “你們倆才是。”胡一菲糾正道。
    孟嶼再次糾正:“不是子喬和曾老師,就算我們那天晚上沒有喝酒。第二天照常去的話,讓張偉難道親眼看著自己被搶婚啊!再者,就算沒有被搶婚,按照這樣發展難免保不住她婚內出軌!人家家大業大,能看著欺負張偉啊。”
    “哎呀,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對錯還有意義嗎?”張偉緩和了一下氣氛。
    “我對張偉很看好,他能把這事放下不是很好嗎?你們別再說風涼話了。”胡一菲勸誡道。
    曾小賢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挑了挑眉毛:“放下?真的嗎?”
    “張偉,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險?”呂子喬壞笑道。
    “危險?怎麽危險?”
    “女人是好勝的動物,誰都希望自己的前男友能對自己流連忘返,欲仙欲死。”
    “是要死要活吧。”胡一菲翻了一個白眼。
    “額…差不多啦。”
    “你裝很淡定,孟嶼很凶狠。這已經侵犯了對方的虛榮心,你表現的越淡定對方好勝心就越強。你信不信,她過幾天還敢來找你!”
    “她真的有那麽不要臉嗎?”孟嶼看向呂子喬。
    “很難說,畢竟……”
    “不管怎麽樣,我都已經放下了。一切向前看,總會好起來的。”
    “我頂你,張偉。”胡一菲很欣賞張偉這樣的態度。
    “切,一菲。我可不希望你重注下錯了盤!”呂子喬提醒道。
    “打住,打住。不能拿一個人的苦難化做打賭的資本。”孟嶼阻止眾人打賭。
    “哎,這可不是打賭。我們隻是想看看張偉是否改變了,我們輸了也是高興的。”呂子喬開始能言巧語。
    孟嶼轉頭看向張偉,眼神的意味很明顯:不要丟人。”
    ……
    臥室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孟嶼探進半個腦袋。
    暖黃色的台燈光下,諸葛大力正盤腿坐在書桌前的地毯上,背對著門,一頭柔順的短發在燈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她沒戴眼鏡,微微歪著頭,手指正快速地在攤開的書本上劃過,偶爾停下來用筆標注一下,神情專注得仿佛隔絕了整個世界。一本厚厚的《結構力學》攤在她腿邊,旁邊還散落著幾張畫滿草圖的演算紙。
    孟嶼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心裏在超市沾染的那點煩躁和酒吧的喧囂像潮水般迅速褪去,隻剩下一種溫軟踏實的安寧。
    他悄悄帶上門,像隻大貓一樣無聲地踱步到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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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說話,隻是彎下腰,雙臂從後麵溫柔地環住了大力的肩膀,下巴輕輕擱在她柔軟的發頂。一股淡淡的、屬於她自己的洗發水清香混著書本的油墨味鑽入鼻尖,特別好聞。
    大力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驚得微微一顫,隨即放鬆下來,身體自然地往後靠,完全陷進他溫熱的懷抱裏。
    她沒回頭,隻是抬起一隻手,反手輕輕拍了拍他環在自己身前的手臂,聲音帶著點剛脫離思考的微啞,卻滿是親昵:“回來啦?沐浴露買到了?張偉沒又囤十瓶吧?”
    孟嶼把臉埋在她發間蹭了蹭,悶悶地笑出聲,胸腔的震動清晰地傳遞給她:“沒有,被我摁住了。五瓶,夠用一陣子了。”
    “那就好。” 大力側過頭,臉頰蹭到了他的下巴。沒有了眼鏡的遮擋,她的眼睛顯得格外清亮,像浸在水裏的黑曜石,此刻盛滿了柔和的暖意。“累不累?”
    她抬手,指尖輕輕拂過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孟嶼抓住她作亂的手指,放在唇邊親了一下,然後順勢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十指相扣。“不累,看到你就充滿了電。”
    他語氣輕快,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就是有點餓,學霸大人,晚上我們吃什麽?樓下新開了家砂鍋粥,聽說不錯?”
    大力被他逗笑,肩膀輕輕聳動:“剛吃完晚飯才多久?你是陪張偉逛超市還是去搬磚了?” 她轉過身,正麵窩在他懷裏,仰著臉看他。
    沒有了鏡片,她的目光顯得更加直接和專注,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冰箱裏還有我下午買的西瓜,很甜,要不要先墊墊?”
    “西瓜!”孟嶼眼睛一亮,“這個可以有!大力買的肯定甜。”他立刻來了精神,作勢要起身去拿。
    大力卻拉住他,狡黠地眨眨眼:“等等,條件交換。幫我看看這個節點受力分析對不對?” 她拿起腿邊一張畫得密密麻麻的草圖,指著其中一個複雜的結構點。
    孟嶼誇張地歎了口氣,重新把她圈緊,下巴擱回她頭頂,假裝不滿地嘟囔:“哎呀,資本家剝削勞動力啊!想吃口西瓜還得先做題…”話是這麽說,他的目光卻已經認真投向了那張圖紙,手臂依然穩穩地環著她,把她完全圈在自己的氣息範圍裏。
    “這叫知識就是力量,懂不懂?” 大力得意地晃了晃手裏的圖紙,身體完全放鬆地靠著他,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穩定心跳和熱度。
    “我把西瓜抱過來。”
    孟嶼抱著半個冰鎮西瓜坐回大力身邊的地毯上,空調的涼風習習吹過,驅散了夏夜的黏膩。
    他把西瓜放在兩人中間,順手拿起大力攤在腿邊的一張演算紙。
    “唔,這個節點的彎矩分配…”孟嶼的目光快速掃過紙上那些代表梁、柱、節點的符號和密密麻麻的數字計算,修長的手指在幾個關鍵數據上點了點,“這裏,考慮次梁影響後,傳遞給這根主柱的彎矩是不是有點保守了?實際活荷載組合下,感覺還能再優化點空間。”
    他語氣自然,帶著專業性的思考,完全不是剛才故意裝不懂的調侃模樣。
    大力正低頭看著另一張圖,聞言立刻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
    她沒戴眼鏡,看近處的紙麵需要稍微眯一下,但這絲毫不妨礙她精準地捕捉到孟嶼指出的地方。
    她湊近了些,幾乎是肩膀挨著肩膀,仔細看著孟嶼手指的地方,幾縷發絲不經意間掃過孟嶼的手臂。
    “咦?有道理!” 她迅速拿過旁邊一支紅筆,在孟嶼指出的數據旁邊飛快地標注了一個問號,“我按最不利組合取的,但忽略了實際荷載的折減效應…你幫我看看這個迭代計算過程?” 她把另一張寫滿公式的草稿推到孟嶼麵前。
    孟嶼接過草稿,另一隻手很自然地挖了一大勺西瓜中心最甜的部分,順手就喂到了大力嘴邊。
    大力眼睛還盯著草稿,下意識地張口含住,冰涼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化開,讓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嗯,這裏迭代的收斂條件設得有點嚴苛了,”
    孟嶼一邊咀嚼著自己剛挖的一勺西瓜,一邊用筆尖在草稿某一行公式旁輕輕劃了一道,“你看,第七步其實已經滿足工程精度要求了,沒必要強行迭代到第十步,徒增計算量。而且這裏,用修正係數法可能比完全迭代更快捷。”
    他邊說邊在旁邊的空白處飛快地寫下了兩個簡潔的替代公式,筆跡清晰有力。
    大力湊得更近了,幾乎半個身子都倚在孟嶼手臂上,專注地看著他寫下的公式和簡短的推導過程。
    她的指尖隨著他的筆尖移動,偶爾輕輕點一下:“對哦!我怎麽鑽進牛角尖了…你這個思路更簡潔!修正係數取值有參考嗎?”
    “《高規》附錄裏有近似公式,我記得是…”孟嶼稍微回憶了一下,報出一個公式編號和參數範圍,順手又在紙上寫了出來,筆尖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兩人頭挨著頭,肩並著肩,圍繞著幾張寫滿力學符號和公式的草稿紙,討論著節點、彎矩、荷載組合、修正係數…專業術語在他們之間流暢地交換,思維的火花在安靜的房間裏無聲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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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調的嗡鳴、窗外隱約的蟬聲,都成了這專注討論的背景音。
    討論到關鍵處,孟嶼放下筆,拿起西瓜,又挖了一勺遞過去。
    這次大力終於從圖紙上抬起頭,笑著張嘴接住,清亮的眼睛裏滿是棋逢對手的愉悅和依賴:“孟工程師,專業水平保持得不錯嘛,沒被社會這個大染缸泡鏽了。”
    孟嶼得意地挑挑眉,也給自己喂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說:“那必須的,不然怎麽配得上我們諸葛總工?天天耳濡目染,想退步都難。” 他故意把“總工”兩個字咬得很重,帶著點調侃的寵溺。
    “少貧嘴。”大力笑著用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但身體依舊靠得很近,帶著工作告一段落的輕鬆。她看著紙上兩人共同討論修改後的清晰方案,成就感滿滿,比吃了最甜的西瓜還舒心。
    “解決了?”孟嶼看著她放鬆下來的神情。
    “嗯!豁然開朗!你這個修正係數用得真妙,省了好多事。”大力毫不吝嗇地誇獎,收拾著散亂的草稿紙,臉上是解決難題後的輕鬆和滿足。
    “那…知識付費?”孟嶼放下西瓜,側過身,一手撐在地毯上,微微傾身湊近她,眼底帶著笑意和顯而易見的期待,目光落在她因為專注討論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
    大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她沒有絲毫扭捏,抬手環住他的脖子,主動仰起臉,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帶著西瓜清甜氣息的吻。
    “嗯,報酬滿意。”孟嶼低笑,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低沉溫柔。
    ……
    曾小賢一大早頂著亂糟糟的雞窩頭,神秘兮兮地把孟嶼堵在3601門口,手裏還捏著兩張皺巴巴的彩彈場宣傳單,上麵印著幾個穿著迷彩服、表情誇張的人。
    “小嶼!江湖救急!”曾小賢壓低聲音,眼睛滴溜溜亂轉,“今天,彩彈場,三缺一!子喬那貨臨時放我鴿子,說約了十個美女要開泳池派對!結果呢?美女沒見著,被樓下保安當可疑分子盤問了半小時!現在他急需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來洗刷屈辱!”
    孟嶼剛睡醒,眼皮還有點沉,狐疑地看著他:“曾老師,你這表情…怎麽像是要去幹壞事,而不是去打彩彈?”
    “天地良心!”曾小賢誇張地捂住胸口,“純粹是男人間的熱血競技!釋放壓力!你看,票我都買好了,買二送一!”
    他晃了晃手裏的票,“子喬說他請客!機不可失啊兄弟!難道你忍心看我在彩彈場被陌生人打得抱頭鼠竄?”
    孟嶼還沒來得及吐槽“買二送一”和“子喬請客”之間的邏輯關係,身後就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和一絲好奇:
    “彩彈?就是那種用顏料子彈模擬實戰的遊戲嗎?”
    諸葛大力揉著眼睛從房間走出來,穿著簡單的t恤短褲,頭發隨意紮了個小揪揪,臉上還帶著點枕頭印。
    她顯然是被門口的動靜吸引了。
    “對對對!就是那個!刺激又安全!”曾小賢一看有門兒,立刻轉向大力,推銷員附體,“諸葛同學,有沒有興趣?特別鍛煉反應能力和團隊協作!孟嶼也要去,你們可以組隊啊!雙劍合璧,所向披靡!”
    大力眼睛亮了亮,看向孟嶼:“聽起來很有意思。物理課上學過一點拋體運動,正好實踐一下?”
    孟嶼看著大力興致勃勃的樣子,又瞥了眼曾小賢那“計劃通”的賊笑,心裏門兒清:這倆貨八成是想看自己笑話,或者單純想拉個強力外援。不過…既然大力感興趣…
    “行吧。”孟嶼無奈地笑笑,揉了揉大力的頭發,“不過某人說請客,別賴賬啊曾老師。”
    曾小賢一拍胸脯:“放心!子喬錢包都押我這了!”
    “那好,我去買個早飯。”孟嶼穿好衣服下樓去了。
    清晨七點半的陽光已經帶著點燙人的熱度,懶洋洋地爬進3601的客廳。空氣裏彌漫著油條的焦香和豆漿醇厚的氣息。
    孟嶼把最後一根金黃酥脆的油條從廚房端出來,放在鋪著格子桌布的小餐桌上。桌上是簡單的早餐:兩碗熱氣騰騰的豆漿,一碟切成段的油條,還有一小碟曾小賢友情讚助並強烈要求報銷)的醬黃瓜。
    “大力,吃飯了。” 他朝臥室方向喊了一聲,順手拿起遙控器把電視裏曾小賢那檔聒噪的《你的月亮我的心》重播音量調小了些。
    “來了!” 諸葛大力應聲從房間出來,換上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頭發紮成了利落的馬尾,額前幾縷碎發還帶著點水汽,顯然是剛洗漱完。
    她手裏還拿著一份彩彈場的宣傳單,邊走邊看,眉頭微蹙,像是在研究某種複雜的物理模型。
    “看什麽呢這麽認真?” 孟嶼拉開椅子讓她坐下,順手把一碗冒著熱氣的豆漿推到她麵前,又拿起一根油條,熟練地撕成小段泡進她的碗裏——他知道她喜歡這樣吃,軟乎又入味。
    “研究他們的場地布局和掩體類型。” 大力放下宣傳單,拿起勺子攪了攪碗裏吸飽了豆漿的油條段,眼睛亮亮的,“初步判斷是叢林廢墟模擬場,掩體多為不規則木質結構和廢棄輪胎,高度參差不齊,視野盲區很多。孟嶼,你說我們采用‘雙人交替掩護推進’戰術,還是‘火力壓製後定點清除’更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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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嶼剛把一段油條塞進自己嘴裏,聞言差點噎住。
    他趕緊喝了口豆漿順下去,看著自家女朋友那一臉學術探討的認真勁兒,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捏了捏她因為思考而微微鼓起的臉頰:“大力同學,我們是去打彩彈,不是去解放諾曼底。戰術嘛…待會兒隨機應變,最重要的是——”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認真,“別被打疼了,跟緊我。”
    大力被他捏得有點癢,縮了縮脖子,也笑了:“知道啦,孟教官。戰術儲備還是要有的嘛。” 她夾起一塊泡軟的油條送進嘴裏,滿足地眯起眼,“嗯,這家的油條好吃,豆漿也好喝。”
    “特意去樓下老劉那兒買的,知道你喜歡他家味道。” 孟嶼語氣平常,又給她碗裏添了點豆漿,“慢點吃,時間還早。”
    吃完早飯,孟嶼收拾碗筷,大力則拿著宣傳單,一邊看一邊在旁邊的筆記本上飛快地畫著什麽,嘴裏還念念有詞:“……掩體間距平均約3.5米,彩彈初速假設在90米秒左右,考慮到空氣阻力衰減和重力影響,有效射程內彈道下墜量約為……”
    孟嶼擦著手從廚房出來,湊過去一看,筆記本上赫然畫著一個簡易的場地俯視圖,旁邊標注著各種角度和計算符號。
    他無奈又好笑地搖搖頭,把她的筆記本合上:“大力,歇歇腦子,留點cpu待會兒實戰用。走了,曾老師估計在樓下等得跳腳了。”
    彩彈場更衣區,橡膠、汗味和消毒水的氣息依舊濃烈。陽光從棚頂縫隙投下幾道光柱,灰塵在光裏跳舞。
    孟嶼剛把自己那套還算合身的迷彩褲和黑色作戰靴穿好,戰術背心還沒完全扣上,就聽見身後女更衣間簾子“唰啦”一聲輕響。
    “孟嶼,這背心好像有點大,你幫我看看怎麽固定?” 大力的聲音清亮地傳來。
    孟嶼聞聲回頭。
    然後,他就像被按了暫停鍵,呼吸都滯了一瞬。
    諸葛大力站在門口的光影裏。這次租到的迷彩服對她嬌小的少女身形來說,明顯還是偏大了些。
    肥大的深綠與土黃迷彩外套幾乎蓋住了她整個臀部,袖管空蕩蕩地垂著,袖口被她努力向上挽了兩折,才勉強露出纖細的手腕。
    配套的叢林帽戴在她頭上,帽簷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幾縷柔軟的黑發不聽話地從帽簷下溜出來,貼在鬢角,襯得那張小臉愈發白皙精致。她手裏抱著沉甸甸的頭盔和護目鏡。
    最要命的是那件戰術背心。套在寬大的迷彩外套外麵,試圖束緊,卻更凸顯了她身形的纖細單薄。
    土黃色的背心在她身上顯得有些沉重,多口袋的設計和複雜的帶子環繞著她,像一件不合身的鎧甲掛在一株柔韌的幼竹上。
    非但沒有增加威武感,反而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硬朗粗獷的裝備包裹著一個玲瓏剔透、眼神卻格外清亮專注的少女。
    陽光恰好打在她半邊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子,挺直的鼻梁下,嘴唇微微抿著,帶著點對裝備不適的認真苦惱。
    孟嶼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軟軟地化開。一股溫熱的暖流混合著難以言喻的保護欲瞬間湧上心頭,直衝腦門。
    他捏著戰術背心搭扣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卻隻發出一個短促模糊的單音:“呃……”
    這身過於寬大、帶著硝煙味的裝束,非但沒有掩蓋她的存在,反而將她那份屬於少女的纖細、幹淨和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認真勁兒無限放大。
    那是一種強烈的、帶著稚氣未脫的衝擊力,精準地擊中了孟嶼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的目光近乎失神地落在她被寬大袖管襯得格外小巧的手、被戰術背心腰帶勉強束出的盈盈一握的腰線。
    以及叢林帽下那雙清澈專注的眼睛上…大腦瞬間空白,隻剩下視覺帶來的強烈震蕩和一種想把她嚴嚴實實護在懷裏的衝動。
    “噗——!”
    旁邊毫不意外地再次傳來曾小賢憋不住的、標誌性的嗤笑。
    他和呂子喬已經換好了裝備,曾小賢穿著一條褲腿明顯短了一截、露出騷包花襪子的迷彩褲,正斜靠在柱子上,一臉“曆史總是驚人相似”的賊笑。
    呂子喬則抱著胳膊,饒有興致地看著孟嶼的窘態。
    “喂,子喬,快看!”曾小賢用胳膊肘使勁捅了捅呂子喬,聲音壓得再低也蓋不住那股幸災樂禍,“孟老板又雙叒叕宕機了!這眼神,嘖嘖,比看見胡一菲的蛋炒飯還直!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孟嶼猛地回神,被自己的失態嗆得劇烈咳嗽起來,狼狽地別開視線,手忙腳亂地低頭去扣自己戰術背心的搭扣,試圖掩飾那燒得滾燙的耳朵和狂跳的心。
    手指卻因為莫名的緊張和慌亂,幾次都沒對準那個小小的卡扣,反而越急越亂。
    大力眨了眨眼,透過門口的光線看看突然變得笨手笨腳、連背心都扣不上的孟嶼,又看看旁邊擠眉弄眼、就差沒吹口哨的兩人,似乎完全明白了這突如其來的慌亂源自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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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嘴角悄悄彎起一個極小的、帶著點狡黠和溫暖的弧度,抱著沉甸甸的頭盔走到孟嶼麵前。
    “孟教官,”她的聲音清亮,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清晰地穿透了孟嶼的慌亂,“看來你的裝備也需要戰術支援?需要我幫你扣嗎?還是…我們先解決我的背心?”
    孟嶼被那聲清亮的“孟教官”喚回了幾分神智,耳根的熱度卻絲毫未減。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視線從大力那身過於寬大、反而襯得她更加玲瓏的迷彩服上撕開,強作鎮定地低頭看向自己怎麽也扣不上的戰術背心搭扣。
    “咳…我自己來。” 他聲音有點發緊,手指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微顫,終於“哢噠”一聲把那個頑固的卡扣摁了下去。
    隨即,他幾乎是立刻轉過身,麵向大力,像是要彌補剛才的失態,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背心給我。” 他伸出手,語氣恢複了平時的沉穩,隻是目光依舊不敢在她被寬大迷彩和戰術背心包裹的纖細身形上停留太久。
    大力順從地把懷裏抱著的頭盔和護目鏡暫時放在旁邊的長凳上,然後像個等待檢閱的小兵一樣,微微張開手臂。
    寬大的迷彩外套袖子空蕩蕩地垂著,戰術背心鬆鬆垮垮地掛在她單薄的肩膀上,前麵幾條尼龍帶子晃蕩著,完全沒有起到固定的作用。
    孟嶼走到她麵前,微微屈膝,讓自己的視線與她齊平。他伸出手,手指穿過那些複雜的尼龍帶、d型環和快拆扣,動作細致而專注地調整起來。
    他先用力拉緊她腰側的主調節帶,土黃色的背心瞬間收緊,清晰地勾勒出她纖細得驚人的腰線弧度。
    接著是肩帶,他小心地調整著長度和鬆緊,讓背心更穩固地貼合她的肩背,避免在跑動中滑落摩擦。
    他的指尖偶爾不可避免地劃過她肩頸處溫熱的皮膚,隔著薄薄的迷彩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小巧的肩胛骨和溫熱的體溫。
    他的動作很專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利落,像是在整理一件重要的裝備。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指尖每一次細微的觸碰,都像帶著微弱的電流,讓他心跳不穩。他刻意屏著呼吸,生怕灼熱的氣息會拂過她近在咫尺的頸側。
    “這樣呢?” 他低聲問,聲音有點啞,手指最後檢查了一下背心各處的貼合度,確保不會勒到她,又能提供足夠的支撐。
    大力試著輕輕動了動肩膀,又扭了扭腰,背心穩穩的,不再晃蕩。“嗯!好多了!很穩!”
    她仰起臉,透過門口的光線看向孟嶼,護目鏡還沒戴,那雙清亮的眼睛裏清晰地映著他專注的側臉,帶著毫不掩飾的信任和一點完成任務的小小雀躍。
    孟嶼對上她的目光,心頭又是一軟,方才那點窘迫被一種溫熱的滿足感取代。他拿起長凳上的叢林盔:“低頭。”
    大力乖乖低下頭。孟嶼一手托著沉甸甸的頭盔底部,一手小心地將她額前柔軟的劉海全部捋順,輕輕撥到帽簷兩側,避免被頭盔壓住。
    他微微低著頭,溫熱的氣息若有似無地拂過她的發頂,小心翼翼地將頭盔穩穩地戴在她頭上。
    頭盔對她的小腦袋來說還是稍顯沉重,他仔細地調整著內襯的鬆緊帶,直到確認既不會晃動也不會勒疼她的額頭和下巴。
    接著是護目鏡。孟嶼拿起鏡片,習慣性地用自己迷彩服相對幹淨的內襯衣角仔細擦拭內外,確保沒有一絲灰塵或指紋。
    他一手極輕地捧著她的下巴,力道輕柔得像捧著易碎的瓷器,另一手小心翼翼地將護目鏡戴上,仔細按壓邊緣的密封條,確保完全貼合她的臉頰和額頭,沒有一絲縫隙會漏進彩彈。
    “緊不緊?這裏呢?” 他的拇指指腹隔著密封條,極其輕柔地按壓她的顴骨上方和太陽穴位置,低聲詢問,眼神專注得仿佛在調試最精密的儀器。
    “嗯,剛好,不勒也不壓。” 大力的聲音透過護目鏡傳來,有點悶悶的,但很清晰。她試著晃了晃頭,頭盔和護目鏡都穩穩當當。
    孟嶼最後檢查了一遍所有帶子,才長長舒了口氣,直起身。
    他看著眼前全副武裝的大力——叢林帽和頭盔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點白皙的下巴和那雙在護目鏡後顯得格外沉靜明亮的眼睛。
    寬大的迷彩外套和緊緊束好的戰術背心形成了奇異的反差,讓她看起來像個誤入戰場的、稚氣未脫卻又異常認真堅韌的少女兵。
    “好了。” 孟嶼拿起自己的頭盔戴上,也戴好護目鏡,聲音透過護目鏡傳出來,沉穩了許多,“記住,跟緊我,別逞強。看見掩體先躲,確定安全再探頭。”
    “明白,孟教官!” 大力學著他的樣子端起對她來說有些沉重的彩彈槍,努力擺出一個“專業”的姿勢。
    雖然身形在寬大裝備下顯得格外嬌小,但眼神透過護目鏡,卻充滿了躍躍欲試的興奮和一絲屬於學霸的冷靜分析,“我會計算好彈道落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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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喂!你們兩個膩歪完了沒有啊?” 曾小賢那標誌性的、帶著點誇張酸味的嗓音插了進來。他和呂子喬早已等得不耐煩。
    曾小賢正努力把那條短了一截的迷彩褲褲腳往下拽,試圖蓋住他那雙色彩斑斕的花襪子,姿勢頗為滑稽。
    呂子喬則抱著槍,一臉“沒眼看”的表情,對著旁邊模糊的牆麵鏡子調整自己頭盔的角度,試圖找到最帥氣的造型。
    “就是!戰術會議開得比聯合國還長!” 呂子喬終於放棄凹造型,轉過身,對著孟嶼和大力,誇張地歎了口氣,“再磨蹭下去,太陽都下山了!趕緊的,戰場見真章!曾老師,待會兒可別拖我後腿!”
    “呸!誰拖誰後腿還不一定呢!” 曾小賢立刻梗著脖子反駁,“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槍戰小王子’的運動神經!走!”
    他端起槍,雄赳赳氣昂昂地率先朝入口通道走去,可惜那條不合身的褲子讓他走路的姿勢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別扭。
    孟嶼和大力對視一眼,隔著護目鏡,都能感受到彼此眼中的笑意。孟嶼朝大力伸出手:“準備好了嗎,小兵?”
    大力把自己的小手放進他溫暖幹燥的大手裏,用力握緊,聲音清脆:“報告教官,時刻準備著!”
    彩彈場的“叢林廢墟”區域比想象中更逼真也更雜亂。濃密的偽裝網低垂著,切割著斑駁的光線,廢棄的木箱、扭曲的油桶、半塌的木板牆和堆成小山的破舊輪胎構成了迷宮般的掩體。
    空氣裏彌漫著塵土、橡膠和隱隱的硝煙味彩彈粉末味)。
    “這邊!”孟嶼壓低聲音,一手端著彩彈槍,另一手極其自然地牽過諸葛大力的手腕,帶著她敏捷地繞過幾個堆疊的輪胎,貓腰鑽進一個由半截集裝箱和幾塊傾斜厚木板構成的三角空間裏。
    這裏視野狹窄,但相對隱蔽,頭頂有遮蔽,兩側和前方都有厚實的掩體。
    外麵已經炸開了鍋。
    “三點鍾方向!輪胎後麵!火力壓製!”呂子喬的喊聲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戰地指揮官”腔調,隨即是一串“噗噗噗”急促的彩彈射擊聲,伴隨著顏料包在掩體上炸開的輕微悶響。
    “壓製個毛線!他們至少有兩個人!子喬你掩護我,我迂回……哎呀臥槽!”
    曾小賢的聲音瞬間變調,緊接著是“啪嘰”一聲悶響和一聲痛呼,“靠!誰扔的香蕉皮?!不對…是彩彈殼!摔死我了!子喬救命!他們衝我來了!啊啊啊我的新褲子!”
    “曾老師!趴下!找掩體!不是那邊!那是死路!我靠!”呂子喬的聲音也帶上了氣急敗壞,“別衝那麽猛!……哎喲!誰打我頭盔?!震死老子了!曾小賢你人呢?!”
    “我…我在這個桶後麵…桶好像漏了…裏麵是啥?黏糊糊的?嘔……”曾小賢的聲音透著絕望。
    外麵槍聲、叫喊聲、彩彈爆裂聲、以及兩人互相埋怨的“戰術交流”亂成一鍋粥,簡直是一場災難級別的遭遇戰。
    與他們那邊的“慘烈”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孟嶼和大力藏身的這個小三角區。
    這裏意外的安靜,隻有外麵隱約的喧囂和兩人稍顯急促的呼吸聲。陽光透過偽裝網的破洞,在孟嶼沾了點彩彈汙漬的戰術背心上投下光斑。
    孟嶼側耳聽了聽外麵的動靜,確認安全範圍後,緊繃的肩線才微微放鬆。他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大力。
    她也正看著他,護目鏡後的眼睛亮晶晶的,因為剛才的小跑和緊張,臉頰微微泛紅,小巧的鼻尖上沁出一點細汗。
    寬大的迷彩外套袖口下,她纖細的手指緊緊握著彩彈槍的握把,指節有些發白,但眼神裏沒有害怕,反而充滿了新奇和一絲躍躍欲試的分析欲。
    “他們…打得挺熱鬧。”孟嶼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無奈的笑意。
    “嗯。”大力點點頭,也學著他的樣子壓低聲音,一本正經地分析,“老布的戰術意圖過於明顯,曾老師的隨機應變能力…有待提高。而且,這個場地有很多視覺陷阱,剛才那個看起來像通道的地方,其實是死胡同。”
    “觀察力滿分。”孟嶼忍不住笑了,看著她認真分析戰場的樣子,心裏那股煩躁勁煙消雲散了,隻剩下眼前這個穿著不合身迷彩服、眼神卻清澈專注的女孩。
    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股清泉。
    外麵的喧囂似乎被隔絕了。孟嶼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張合的、帶著自然紅潤的唇瓣上。
    護目鏡的帶子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壓出淺淺的印痕。一種強烈的、想要親近她的衝動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幾乎是本能地,輕輕摘掉了自己一隻手上的戰術手套彩彈場要求戴的薄款露指手套),指腹帶著薄繭,極其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隔著護目鏡的帶子,拇指蹭了蹭那道淺淺的壓痕。
    大力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快速扇動了幾下,護目鏡後的眼睛微微睜大,帶著一絲驚訝和詢問,但沒有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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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嶼沒說話,隻是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身體微微前傾。空間本就狹小,兩人幾乎是呼吸相聞。
    他另一隻手還端著槍,手臂卻自然地環過她的腰側,將她更近地、小心翼翼地圈向自己,避開她身上的裝備。
    他低下頭,溫熱的唇隔著兩人透明的護目鏡,輕輕印在了她的嘴唇上。一個帶著硝煙塵土氣息、笨拙又無比珍視的吻。
    這個吻很輕,很短暫。但分開時,孟嶼清晰地看到大力護目鏡後,那雙清澈的眼睛裏瞬間漾開了一層明亮的光彩,像投入石子的湖麵,臉頰的紅暈更深了。
    她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動,似乎輕輕吸了一口氣。
    “孟嶼…”她低低喚了一聲,聲音有點軟,帶著點被突襲的小小嗔怪,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被溫柔擊中的甜蜜。
    孟嶼的心像是被羽毛輕輕搔了一下,癢癢的,軟得一塌糊塗。他嘴角勾起,用額頭輕輕抵了抵她的頭盔邊緣,聲音低沉帶著笑意:“嗯?”
    “我的護目鏡…好像起霧了。”大力的聲音帶著點窘迫,又有點想笑。
    孟嶼一愣,隨即低低地笑出聲。可不是麽,剛才那一下,兩人靠得太近,呼吸都急促了些,溫差加上緊張出的汗,護目鏡不霧才怪。
    “咳…戰術失誤。”他笑著,用沒摘手套的那隻手,小心翼翼地幫她推了推護目鏡的邊緣,讓空氣流通一點。自己也趕緊推了推自己的。
    就在兩人忙著處理起霧的護目鏡,這個小空間裏彌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甜蜜和微妙的尷尬時——
    “砰!啪嘰!”
    一聲格外近的彩彈爆裂聲猛地炸響在他們藏身的集裝箱外壁上!震得木板都嗡嗡作響!緊接著是曾小賢撕心裂肺的嚎叫,仿佛就在耳邊:
    “孟——嶼——!大——力——!救命啊!!!子喬叛變了!他跟藍隊是一夥的!他們圍毆我!我的屁股中彈了!疼死啦——!!!”
    這聲慘叫如同平地驚雷,瞬間把三角區裏那點旖旎氣氛炸得粉碎。
    孟嶼和大力同時一個激靈,迅速端起槍,背靠背進入警戒狀態。
    “曾老師好像…真被打得很慘?”大力透過剛散開一點霧氣的護目鏡看向孟嶼,語氣裏帶著點同情和不可思議。
    孟嶼深吸一口氣,壓下那點被打擾的無奈,迅速判斷形勢:“聽方位,在輪胎山後麵。呂子喬這貨…八成是‘陣亡’後被策反了,玩無間道呢。走,去撈一下曾老師,再晚點他該喊‘非禮’了。”
    他朝大力伸出手,眼神恢複了戰場上的銳利:“跟緊我,注意左右交叉火力。我們…去執行‘拯救曾小賢’行動。”
    大力把手放進他掌心,用力握緊,護目鏡後的眼神也變得認真起來,嘴角卻還殘留著一絲未散的笑意:“明白!這次…算他欠我們一個人情?”
    “嗯,得讓他請一個月的早飯。”孟嶼拉著她,敏捷地矮身從掩體另一側探出,槍口警惕地指向曾小賢慘叫的方向,嘴角也勾起一個“債主”式的微笑。
    外麵,曾小賢的哀嚎還在繼續,混合著呂子喬得意且欠揍)的喊聲:“曾老師,這叫兵不厭詐!投降吧!藍隊優待俘虜!……哎喲!誰打我?!”
    顯然,戰局依舊混亂且“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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