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鏡畫麵一轉，就見沈煉渾身浴血，抱著小桃的屍體進入一片密林。
    沈煉一言不發，徒手挖著泥土。
    此時天空下起大雨，但澆在沈煉身上，卻絲毫感受不到冷意。
    良久，沈煉抱起小桃屍身，小心翼翼將她放入坑中。
    “小桃……”
    輕聲呢喃一句，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伴隨第一灘濕潤的黃土覆在小桃臉頰，一起埋葬的，還有那顆熾熱的心。
    將小桃安葬後，沈煉跪在墳前足足七天七夜沒動一下。
    直到第八天清晨，沈煉布滿血絲的瞳孔中再也看不到一絲生而為人的情感。
    元念心頭一震，這才是他熟悉的沈煉。
    原來沈煉並非天生就是那般冷傲瘋狂，一切起因皆是被逼所致。
    “小桃，你放心，我一定會親自為你報仇，你是這世上最後一個讓我相信人性本善的人。”
    “我答應你，從今以後隻為自己而活，任何人事物，都不會再引起我一絲波動！”
    說完這句話，他緩緩起身，忽然抬起頭，目視的方向正好對著雲裳和元念。
    元念下意識就要催動道韻防備，卻被雲裳阻止。
    “冷靜些，這是過去的沈煉。”
    元念這才反應過來如今處於過去的時光。
    隻見沈煉手指虛空天道所在方向）。
    “天，既然你容不下我，那我就逆天，既然前兩次沒有讓你們醒悟，那從現在開始，就準備迎接沈煉的報複！”
    “氣運之子？天命之人？就看你們指定的代言人，能不能承受住我瘋狂的怒火！”
    話畢，猛然一轉身。
    “天又何妨，地又何妨！”
    “沈煉踏足之處，就是混沌煉獄！哈哈哈哈！”
    狂笑聲起刹那，那個對蒼生和命運還抱最後一絲期待的沈煉，徹底死去。
    留下的，隻有行逆天之路，向天道發起挑戰想的人狂。
    “唉。”
    看完沈煉的蛻變，元念也是微微歎息一聲。
    雲裳收回回光鏡，二人再度回到了瓊宇樓。
    “天道不分是非對錯，隻為維持一方秩序，可就是因為天道的偏見，造就了一個如此可怕的存在。”
    “你說，天道真的沒有錯麽？”
    麵對雲裳的發問，元念沉寂良久都沒有開口。
    “後來呢？”
    半炷香後，元念問道。
    “沈煉離開半年不到，蠻族卷土重來，城內三千修士毫無防備，
    在蠻族的攻勢下煉一盞茶都沒撐到，便被攻破了城牆，
    城內七萬百姓，全部為蠻族虐殺，一個活口都沒留，
    可笑的是這半年時間裏，沈煉在時每日尚有果餅果腹，六十年來不曾餓死一人，
    而自那氣運之子到後，半年時間卻足足餓死了三萬人，好一個氣運之子啊，
    城破之時，他卻已經在東荒大陸，成為了聖子，正與聖女談情說愛，
    得知孤城覆滅時，他隻是淡淡說了句生死有命，象征性感慨一番，便又獲得了無數讚譽。”
    元念：“孤城覆滅時，那些百姓可曾後悔？”
    雲裳：“悔不當初四個字，都無法形容他們當時的絕望，
    畢竟七大宗門的修士壓根就不會在意他們的死活，
    也隻有沈煉，會將自身修行的寶物拿去換取凡人的口糧支撐他們度過了這六十年，
    從將拯救他們的英雄抹黑的那一刻開始，冥冥之中的悲劇早已注定。”
    元念：“那氣運之子……”
    雲裳：“二十年後，沈煉歸來複仇，氣運之子連同他十七房嬌妻，
    以及後代，全部被沈煉削去頭顱供在小桃墳前，
    東荒聖地一百三十七個宗門，盡數覆滅，三十萬名修士，無論掌宗還是普通弟子全部鎮殺，
    大荒七大宗門更是一個不留，人頭堆積成山疊成京觀，
    這就是蛻變後的沈煉，將天道布下的所有劇本編排，撕裂的體無完膚，回想一切，天道布的局就是一個笑話。”
    元念握緊拳頭：“當真是凶殘成性，魔道中人都自愧不如。”
    雲裳：“天道又何嚐不是呢？沒有天道介入，會有如今沈煉的誕生麽？一切因果皆是天道執念種下的。”
    元念：“那你打算怎麽做？”
    雲裳：“我要引導沈煉尋回本性，蘇夢瑤就是我特意挑選的氣運之子，
    她身上有沈煉曾經最缺失的東西，希望能對沈煉做出改變，哪怕隻是一點也好。”
    元念：“好，你做什麽我不阻止，但我必須提醒你，讓沈煉重新拾回初心，難度比你想的還要大。”
    雲裳：“不嚐試過，又如何能妄下定論？”
    元念沉默半晌：“你以為我們沒有嚐試過麽？早就失敗了！”
    雲裳：“我還是想要再試一次。”
    “哼。”
    元念瞬間化作道韻光環。
    “雲裳，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天道意誌不可以因為私心而更改，如果遭遇大道法則反噬，誰也救不了你。”
    “還有，你去注意道統下落，六萬萬年前有沈昭介入，方才沒有釀成天道隕滅的悲劇，如今，一切隻能靠我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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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已消失在這方界域。
    雲裳喃喃自語：“大道法則麽？那個叫沈昭的早在數萬年前就嚐試過了，可惜他崇尚的卻是自然之道啊，
    知道現在，你們都不願意低頭選擇沈煉，既然如此，就有我，太古大陸的天道來帶這個頭……”
    ……
    幽冥馬車飛速向藥王琉璃穀前進。
    “小桃，熟悉的名字……”
    坐在車廂內的沈煉忽然輕嚀一聲，引得杜冰雁一陣側目。
    “師尊，你剛才喊什麽？”
    沈煉緩緩睜開雙眼，靜靜看著杜冰雁。
    杜冰雁忙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杜冰雁，你回答我，你覺得我是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魔頭？”
    杜冰雁下意識搖頭：“不，師尊絕對不是濫殺無辜的魔頭，在弟子眼裏，師尊是這世上最好的師尊！”
    “說實話，不要跟我說這些華麗的詞藻，我要的是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杜冰雁：“師尊，別人我不知道怎麽看，但在弟子眼中，
    你就是一個敢作敢當的豪傑英雄，弟子能以有你這樣的師尊感到榮幸。”
    沈煉：“那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對蘇夢瑤太過分了？”
    杜冰雁不語，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在你心中就是覺得我對她太過分了對麽？”沈煉輕搖折扇，平靜地說道，“其實，這件事她一點錯都沒有，理智告訴我她做的是對的。”
    杜冰雁頓感意外，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沈煉，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會從他口裏說出來。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是非對錯，我心裏清楚的很，但讓我惱怒的是，為什麽不經過我同意就擅自動手。”
    “師尊，師妹當時也怕勸不住你，這才這麽做的。”
    “這些我都清楚。”沈煉闔眼回道，“這件事到此為止，等回去後再說。”
    杜冰雁聞言心中一喜，打算待會兒找機會用傳音石把這消息告訴給蘇夢瑤，她知道一定會很高興。
    “藥王穀就要到了。”
    或許覺得這個話題很尷尬，沈煉岔開提醒一聲，便直接閃身出了帳簾之外。
    “什麽人，給我停下！”
    剛步出車廂，迎麵就有兩道青色掌氣逼近。
    “廢物滾開！”
    一聲沉吟，氣浪震蕩，直接將襲來的兩道掌勁轟散。
    聲浪餘波更是直接將十裏之外的二人當場震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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