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喜歡騎馬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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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伊香保神社繼續出發,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紅色的鼓橋,橫跨伊香保溫泉的源頭。
    橋的名字叫鹿鳴橋。
    站在橋上放眼望去,盡是大片的火紅色,溫泉潺湲的水聲融入幽靜的氣氛裏,楓葉美不勝收。
    是最能讓人直觀感受到紅葉季之美的觀光地。
    “真澄哥你看,好漂亮的景色耶!”
    千愛興奮地拍著真澄的手臂。
    “喔,的確。”
    把這片景色定格下來吧,真澄拿起手機,“喀嚓喀嚓”拍了兩張照片。
    凜音扶著欄杆,視線停留在水麵上漂流的紅葉。
    “……有鹿踏紅葉,深山獨自遊。呦呦鳴不止,此刻最悲秋。”
    她輕聲說道,表情比平常多出幾分柔和。
    吟誦和歌的美麗身姿看在眼中,繼承人小姐要是換上華麗的十二單,絕對是飾演小野小町的不二人選。
    凜音禦前。
    “不愧是凜音,看到風景立刻就能聯想到合適的和歌呢。”
    旁邊千愛露出崇拜的眼神:
    “相比起來麻美姐就……”
    “好大!好紅!”
    麻美望著橋下流淌的河水,半張著唇瓣,人在遭遇了壯麗景觀的衝擊後,就隻會發表這種感想了。
    “就連河水也和楓葉是一個顏色,好神奇。”
    “因為溫泉中含有豐富的鐵元素,接觸空氣後就變成了這個顏色。”
    真澄在一旁解釋。
    “所以我們昨天泡的溫泉就是來自這裏?”
    “嗯。”
    真澄站在橋上,指了指不遠處的木亭。
    “那邊可以供遊客自由飲用溫泉水。”
    “誒,溫泉水還可以喝嘛,那有沒有免費的溫泉蛋吃?”
    麻美的雙眼頓時放射光彩。
    “沒有那種東西喔。”
    真澄無奈地歎了口氣。
    “去看看吧。”
    六個人走到寫著「伊香保溫泉飲泉所」的木亭之下。
    略帶鐵鏽的水箱上,有兩處圓柱形出口,不斷汨汨湧出水流,水箱的頂端放著用鐵鏈連接的杯子。
    “給你杯子。”
    拉扯杯子時,鐵鏈搖晃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麻美頓時露出嫌棄的表情:
    “這杯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過,我才不想用……真澄君的水壺給我用!”
    “我放在車上沒帶。”
    “誒,真澄君怎麽這樣。”
    麻美神情不滿地嘟起唇。
    “不過我帶了一次性的紙杯。”
    “哦~早說嘛,快給我快給我!”
    “真澄哥怎麽還隨身帶了這個?”千愛好奇。
    “為現在這種情況未雨綢繆。”
    如果帶的是自己的水壺,那水壺想必就變成女生們公用的了。
    “——呸呸呸!”
    麻美喝了一口溫泉水,姣好的五官頓時扭曲成一團,浮現出苦澀的表情。
    “這溫泉水一股鐵味,好難喝!”
    “畢竟溫泉水是用來泡澡的,不是用來喝的。”
    真澄雲淡風輕地啜飲著紙杯裏的水,順帶一提,右麵的出口流出來的是正常的飲用水。
    “要泡溫泉的話,那裏就有露天溫泉呢。”
    澪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手臂,朝這邊暗送秋波,唇角微勾的表情任誰看在眼裏,都是可人的笑容。
    “……那間露天溫泉不支持混浴喔。”
    “是嗎。”澪困擾地垂下眉梢,“那就算了。”
    可以的話,真澄希望澪能更委婉一點。
    橋的另一頭沒有路,於是六人原路返回。
    日頭爬到天空中央的位置,由於一直爬台階消耗了不少體力,真澄一行人走進一間炸豬排飯店吃飯。
    “觀光地用餐居然不用排隊,Lucky!”
    醬汁炸豬排蓋飯同樣是群馬縣當地的特色料理。
    選用的豬裏脊肉脂肪含量低,口感柔嫩,油炸後表皮酥脆,內裏肉嫩多汁。
    澆醬汁則是每家餐廳的獨特配方,六個人要了甜口和辣口兩種醬汁。
    麻美從豬排飯被端上桌後,就目光如炬地盯著金黃的炸豬排出神。
    “麻美姐是怎麽了?一直盯著看。”千愛納悶。
    “我在認真考慮該從哪裏吃炸豬排的問題。”
    麻美回答的語氣跟表情都無比認真。
    “誒,這也算問題嗎?”千愛大感錯愕。
    “當然。”
    麻美沉沉點頭:“有人主張從邊緣開始吃才最好吃,有人說除了油炸溫度最剛好的第二片之外都不能吃,還有說第三片的肉和油脂比例最完美。”
    “……糾結這麽多,再不吃就要冷掉了。”真澄不解風情道。
    “別急,我在等待時機。”
    麻美唇角貼著高深莫測的笑意。
    什麽時機?炸豬排冷到不酥不脆,所有位置的肉片都變得一視同仁地難吃的時機嗎?
    就在真澄思考著如何對這句話展開吐槽時。
    “——這是您點的純米大吟釀,讓您久等了~!”
    “咦?”
    群馬縣當地酒廠直銷的米酒被擺到幾人的麵前。
    “唔哦哦~時機終於來了!”
    麻美洋洋得意,高高地吊起唇角。
    “麻美姐還真是個酒鬼怪物。”
    凜音不知是出於無奈還是疲憊而歎氣,用筷子夾起一塊豬排,優雅地送入口中。
    軟潤的裏脊肉自唇齒間迸發出鮮美的汁水,醬汁的味道在舌尖漾開,繼承人小姐認可似地點了點頭:
    “肉片不厚,吃起來不會覺得膩,麵衣應該是在處理的時候添加了少許的醋,來減少使麵衣變黏稠的麩質,所以很酥脆。”
    “好厲害,凜音簡直是美食家啊。”
    “不,應該算是職業病吧。”
    凜音歎一口氣說。
    “雖然話說出來有點掃興,不過,在觀光地吃到好吃的料理後,就會琢磨改進店裏的菜單呢。”
    繁星咖啡店提供的定食,主要就是蛋包飯,咖喱,炸豬排蓋飯這幾種男子料理。
    真澄喝了一口烏龍茶:“出來玩的話,放輕鬆一點比較好喔。”
    “沒錯沒錯,既然少東家都這麽說了,小凜音就專心享受旅行的愉悅吧。”
    六人中心態最輕鬆的麻美小姐如是說道。
    “嗯。”
    繼承人小姐微微頷首,玻璃杯裏逐漸融化變小的冰映出她端正的側臉。
    餐後一行人邊啜飲茶水,邊休息。然後沿著石階街原路返回溫泉街的入口。
    下一個目的地是伊香保綠色牧場。
    這片牧場位於榛名山下,麵積約10公頃,場地相當開闊。
    碧藍如洗的澄澈天空飄著白雲,在這之下,一望無際的山坡草地也有小塊雲朵似的綿羊在散步。
    真澄身處這堆白雲中間,遞出買來的牧草。
    靠近的一隻綿羊慢條斯理地仰起臉,溫吞咀嚼他手裏的牧草,真澄見狀又從塑料桶裏拿起幾枝——
    倏地,另一隻綿羊咬住他手裏的牧草。
    “誒。”
    接著是第三隻,第四隻……
    咦?什麽時候?
    不知不覺中,六隻綿羊將真澄的身邊圍得水泄不通,飽滿期待地盯著他手中的牧草,這下就連移動都成了難題。
    即便真澄已經把手裏所有的牧草全都交了出去,但綿羊們似乎仍不饜足。
    “糟糕。”
    眼看自己就要被綿羊群淹沒,空氣裏忽然響起一道凜然的聲線:
    “這邊。”
    一名清麗無雙的黑發美少女於藍天白雲下現身。
    真澄身邊的綿羊頓時紛紛被她吸引了去,準確的說,是她手中的牧草。
    不過在被投喂了牧草後,綿羊並未跟剛才糾纏真澄一樣,圍在凜音身邊,而是各自悠閑散去。
    “這是為什麽?”真澄目瞪口呆地傻眼:“繼承人小姐的威嚴嗎?”
    “應該是吃飽了吧。”
    凜音輕描淡寫地回答,定睛看向真澄,小巧粉潤的鼻翼忽然翕動了幾下。
    “……身上好臭。”
    “拜托別這樣,我會很受傷。”
    真澄垂頭喪氣地說道。
    “開玩笑的。”
    壞心眼的繼承人小姐輕輕揚起唇角,撥開垂到肩上的黑發,從口袋裏遞來一張濕紙巾。
    “不過手上綿羊的口水,還是擦一擦比較好。”
    “謝謝。”
    真澄從善如流。
    另一邊,興趣盎然參加人氣項目,體驗騎馬的幾人也回來了。
    澪神采飛揚,在胸前微笑著合掌說道:
    “騎在馬背上麵看到的風景真不錯呢~好想也和真澄一起體驗一下。”
    “……那個,兩個成年人共乘一匹馬的話很危險,牧場應該也不會允許。”
    阪東武士自古就秉承弓馬之道嘛,作為地地道道的關東出身,澪會喜歡騎乘也是理所當然。
    “想和真澄……騎馬……”海月麵無表情地說。
    “都說了很危險喔。”
    和泉國出名的應該是鐵炮(鳥銃)才對。
    麻美則有如半規管被人賞了一記重拳,臉色蒼白,搖搖晃晃地癱在了長椅上。
    “我已經不行了,馬背上好晃,而且感覺隨時都可能會摔下來,果然我還是更適合待在下麵。”
    “是地麵吧,知道麻美不擅長騎馬了。”
    畢竟近江國也沒什麽流鏑馬,龍騎兵之類的武家傳統。
    一旁扶著她的千愛臉色也不太好,看起來就像暈車了一樣。
    “頭好暈,好可怕~看不到馬的眼神會覺得很慌呢。”
    嗯,秘魯更是連馬匹都沒有的國度。不過並不存在能對視的騎乘體驗啊。
    “真澄和凜音不去體驗一下嗎?在這裏喂綿羊有什麽意思。”
    “不必了。”凜音拒絕道:“在這裏投喂綿羊感覺很治愈。”
    “誒。”澪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凜音其實是害怕了吧。”
    這激將法再明顯不過了。
    按繼承人小姐的個性,應該是不會上這種低級的當的吧……這個想法在腦海裏產生的瞬間便被真澄否定。
    凜音其實是一名有著強烈好勝心,個性不服輸的女生。
    更別說是在澪麵前。
    自從發生了昨晚的事後,澪隻要一逮到機會就藉此揶揄凜音,害後者身上散發出強烈的寒氣。
    “隻是騎馬而已,有什麽好害怕的。”
    凜音淡然望向她。
    “哦~既然如此,我很期待看到店長大人騎馬的英姿呢。”
    澪唇角漾起挑釁的弧度。
    “不會讓澪失望的。”
    凜音從隨身包裏拿出毛巾,敷到了正靠在長椅上的麻美的額頭上。
    “你們先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和真澄還有澪去排騎馬體驗。”
    “誒,我並沒有說想要騎馬。”
    不由分說,真澄便被拉走了。
    作為伊香保綠色牧場最受歡迎的人氣項目,體驗騎馬的隊伍總是那麽長。
    然而,原本應該呈兩路縱隊排列的隊伍,卻偏偏從中間某處變成了三個人擠在一起的繪卷。
    兩位女生彼此互不相讓地瞪視,讓被夾在凜音和澪中間的真澄倍感壓力。
    口袋裏的手機傳來震顫。
    拿起來看,是我如古前輩發來Line消息。
    真澄剛才給她傳了牧場的照片。
    我如古千歲:「居然在體驗騎馬項目啊,真悠閑,好羨慕。」
    真澄:「沒聽說過前輩喜歡騎馬。」
    我如古千歲:「是回到宮古島才喜歡的。」
    我如古千歲:「騎馬是項很有樂趣的活動對吧?而且馬也是種很漂亮的動物,尤其是憨態可掬的小馬駒,非常可愛呢。」
    真澄:「也許吧,不過隊伍還沒排到我。」
    我如古千歲:「嗯,真澄可要好好體驗一下喔。」
    真澄:「前輩有什麽經驗要傳授嗎?」
    我如古千歲:「我想想……」
    我如古千歲:「一上來不能完全把自己的重量壓在馬身上,可以重心前傾,用雙手撐著馬鞍,或者是腳踩馬鐙,借助外力分散重量。」
    真澄:「嗯。」
    我如古千歲:「因為在馬背上很晃,所以有的人會跟著馬晃來晃去,但對新手來說這樣是很累的。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盡量保持上半身不動,然後靠腰部力量靈活擺動,去跟上馬的動作。」
    真澄:「前輩果然很擅長騎馬啊,不過我有個疑問。」
    我如古千歲:「什麽?」
    真澄:「宮古島有體驗騎馬的牧場嗎?」
    我如古千歲:「有是有,不過宮古島本土的品種馬是小型馬,體驗活動僅針對兒童開放。」
    真澄:「誒,所以前輩其實並沒有騎過馬?」
    我如古千歲:「欸嘿。」
    我如古千歲:「抱歉紙上談兵了呢。」
    我如古千歲:「作為賠罪,下次來宮古島,就請真澄手把手指導大姐姐好了~」
    沒有馬匹的話,是要進行哪門子的指導啊。
    真澄麵無表情地把手機放回上衣口袋,歎了口氣。
    這就是馬善被人騎嗎?
    真想讓前輩知道一下馬兒的厲害。賽馬的頂級賽事之一,寶塚紀念賽,可就是在兵庫縣舉行喔。
    隊伍前進,終於排到真澄和凜音。
    兩個人從工作人員手裏接過頭盔戴好,接著踩著上馬墩,緩緩騎到馬背上。
    說實話,感覺有種一個人坐過山車的不安感。
    但視野又有種別樣的開闊感。
    工作人員向兩人講解乘馬的基本知識。
    “……膝下輕輕壓住馬的腹部,代表出發的信號。”
    事關體驗安全,兩人一字一句地用心聽著,然後工作人員放開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