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鄭大人,你跟我吼有什麽用?有本事去跟陛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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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前腳剛走,王龍那身著飛魚服的挺拔身影,便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門口。
    “公子。”他躬身行禮,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說。”
    “鎮撫司密報。”王龍遞上一份卷宗,言簡意賅地匯報道,“各地推行‘士紳一體納糧’的政令,表麵上已經風平浪靜,無人敢公開反對。但暗地裏,抵觸與反抗,從未停歇。不少地方的士紳,都開始玩起了陽奉陰違的把戲,諸如隱匿田產、虛報產量、勾結地方官吏等手段,層出不窮。”
    “另外,國子監那邊,傳來確切消息,監生之中,有一股勢力正在串聯,揚言要抵製今年的恩科,不參加科舉,以此向朝廷施壓。”
    “嗬。”
    林塵聽到這個消息,不怒反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帶著三分嘲弄的弧度。
    “用不參加科舉來威脅我?這都什麽年代的把戲了?真是天真得可笑!”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徹骨的不屑。
    “想當年,太祖皇帝開恩科,那些盤踞朝堂的世家大族,不也是用同樣的手段來抵製嗎?結果呢?太祖爺一手屠刀,一手官印,殺得人頭滾滾,硬生生殺出了一條寒門青雲路。現在這朝堂上,還有幾個是出自所謂的千年世家?”
    “他們不參加,更好!”
    林塵的語氣陡然轉冷,帶著一股森然的寒意:“我京師大學堂,如今光是在冊的學生,就有數千人之多!他們學的,是經世致用之學;他們讀的,是聖賢書中‘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真意!他們寒窗苦讀,為的是什麽?就是為了報效國家,實現抱負!”
    “那些國子監的所謂天之驕子,既然自己眼高於頂,放棄了這報國的機會,那就別怪那些饑渴了上千年的寒門學子,把他們的位置,給舒舒服服地占了!”
    “傳令下去,鎮撫司和吏部都不必理會!他們願意考就考,不願意考,就讓他們抱著那點可憐的優越感,一輩子都當個隻會之乎者也的酸腐秀才吧!”
    “是。”王龍點頭應下,心中對自家公子的魄力,更是敬佩得五體投地。隨即,他悄然後退,身形再次融入陰影之中。
    書房內,再次恢複了寧"靜。
    但林塵知道,平靜的湖麵之下,已是暗流洶湧,隻待一個時機,便會掀起滔天巨浪。
    ……
    與此同時,京師,宣武門附近的一座不起眼的宅邸之內。
    幾個身影,正圍坐一堂。房間的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光線昏暗,氣氛顯得無比壓抑。
    坐在主位上的,赫然是工部左侍郎,鄭坤。他年約四旬,麵容清瘦,留著一撮山羊胡,眼神中時而閃爍著精明與陰鷙的光芒。
    而在他下首,坐著的幾位官員,無一例外,都是此前在朝堂上,激烈反對“士紳一體納糧”的保守派中堅。
    “唉……”一名須發半白的都察院禦史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臉上滿是頹然與不甘,“事到如今,還商討什麽應對之法?諸位難道還沒看清形勢嗎?陛下都在太廟,為那林塵親自加冠了!‘與你,共擔之’的金口玉言都說出來了!這簡直就是把他當成了半個儲君在看!我們……我們還有什麽希望?”
    他這話一出,房間內的氣氛,更加沉重了。
    是啊,皇帝已經把態度,擺在了所有人的臉上,那是一種毫無保留的信任與倚重。這個時候,誰還敢去觸林塵的黴頭?那不是對抗威國公,那是公然與皇帝的意誌作對!
    另一名性格較為剛烈的大理寺少卿猛地一拍桌子,憤憤不平地低吼道:“那也不能就這麽算了!任由他如此倒行逆施,胡作非為!‘士紳一體納糧’?這是動搖我大奉的國本!是刨我們讀書人的根!古往今來,哪有當官的,還要和那些泥腿子一樣,交糧納稅的道理?我們十年寒窗,懸梁刺股,考取功名,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這份光宗耀祖的體麵和朝廷的優待嗎!”
    之前那名禦史聞言,苦笑著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鄭大人,你跟我吼有什麽用?你說的這些道理,我們誰不懂?可現在的問題是,你有本事,去威國公府,跟那位國公爺說!去皇宮大內,跟陛下說啊!”
    “我……”那大理寺少卿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偃旗息鼓,一張臉漲得通紅,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房間內,再次陷入了令人絕望的死寂。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硬碰硬,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勝算。林塵如今,權勢滔天,聖眷正濃,如日中天,黨羽遍布朝野,軍隊、錦衣衛、內閣,到處都是他的人。
    就在這絕望的氣氛中,一直沉默不語、慢條斯理地品著茶的工部侍郎鄭坤,眼中卻閃過一絲陰鷙的光芒。他緩緩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用沙啞的聲音緩緩開口:“正麵硬撼,自然是以卵擊石。但,想要對付他,也並非全無辦法。有時候,一根最不起眼的稻草,也能壓死一頭駱駝。”
    眾人聞言,精神皆是一振,齊刷刷地看向他,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隻聽鄭坤冷笑道:“諸位可還記得,那林塵在一個多月前,力排眾議,非要動用國帑,修建一條從京師,通往津州港的水泥官道?”
    “自然記得。”一名官員立刻接話道,“下官當時就在場。他還大言不慚,說什麽此路乃是‘利國利民’的千秋偉業,甚至大放厥詞,說這條官道,還能為國庫賺錢!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修路自古以來就是純耗費的買賣,他以為他是財神爺下凡不成!”
    鄭坤讚許地點了點頭,眼中的寒意更盛:
    “沒錯!正是此事!我身為工部侍郎,主管的,恰恰就是營造之事。我剛剛得到工部虞衡司的最新消息,因為戶部那邊撥款充足,再加上林塵以軍令催促,這條官道,已經修了一個多月,不日即將全線完工。”
    他頓了頓,掃視了一圈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他不是說,官道能賺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