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裏，慕星黎的指尖抵著石壁，能清晰摸到青苔的濕滑。
    玄微子的話像根細針，紮進她後頸——"慕家那個小丫頭"。
    前世被慕華安剜去靈核時，她也是這樣被按在祭壇上，聽著養父用同樣陰惻的語氣說"小黎兒最乖了"。
    雲阡潤的手在她掌心輕輕顫了顫，是陣法師特有的骨節分明的手，此刻卻冷得像浸過冰泉。
    沈初序的背肌繃得硬如鐵石，避魂釘的裂痕擦過她手背，滲出一絲血珠。
    靈泉玉瓶的裂痕在發燙，最後幾滴靈液順著她腕間的九尾銀紋鑽進血脈，皮膚下立刻騰起暖融融的熱流——這是覺醒神族血脈後，靈泉與她的聯係更緊密了。
    "他在激怒我。"慕星黎的指甲鬆開掌心，心跳聲突然慢下來。
    前世她就是太急著自證清白，才著了道。
    現在不同了，她有靈泉，有師尊留的保命符，還有兩個能背靠背的隊友。
    她貼著雲阡潤耳畔低語："等他掀開石壁的刹那，我用靈泉造鏡像分身。
    雲師姐引傀儡絲往東南，沈師兄用避魂釘封西北的風穴——記得咱們在試煉穀演過的戲碼？"
    雲阡潤的手指在她掌心快速敲了三下，是"明白"的暗號。
    沈初序的避魂釘突然泛起微光，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淡藍的弧，那是他將靈力注入法器的前兆。
    玄微子的烏木杖終於敲在石壁上，"哢嚓"一聲，石屑簌簌落在慕星黎腳邊。
    她能聽見他渾濁的呼吸，混著傀儡特有的鐵鏽味。
    下一刻，石壁被掀開半尺，冷白的月光漏進來，照見玄微子半張臉——左眼是渾濁的灰白，右眼卻泛著妖異的金紅，像被什麽邪物奪了瞳仁。
    "出來吧。"他的聲音黏膩得像化不開的漿糊，枯瘦的手指就要探進來。
    慕星黎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混著靈泉靈力噴在地上。
    淡金色的霧氣騰起，瞬間凝成三個與他們身形一致的鏡像分身，朝著密室三個方向狂奔。
    玄微子的瞳孔驟然收縮，袖中七具袖珍傀儡"咻"地竄出，傀儡絲如蛛網般罩向最近的分身。
    "東南！"雲阡潤低喝一聲，指尖彈出三枚陣旗。
    她的陣盤本已暗淡，此刻卻突然迸出刺目白光——是燃燒了半塊本命玉牌在催陣。
    沈初序的避魂釘化作三道藍光，精準釘在西北方的風穴上，密室的穿堂風頓時被攪成亂流，吹得傀儡絲歪了半寸。
    慕星黎抓住這半寸的空隙，拉著兩人衝向水晶球。
    幽藍的光芒在她眼底流轉，那是神族血脈覺醒後特有的靈識。
    她看見水晶球表麵浮著細密的血紋，每道紋路裏都鎖著一縷半透明的魂魄——有試煉弟子的，有外門雜役的，最中心那團最亮的，竟與她前世被剜出的靈核氣息相似。
    "這是生魂祭陣。"雲阡潤的聲音發顫，她的陣法師靈識比常人敏銳三倍，"每吸收一百個生魂，就能為...為某個存在重塑肉身。"
    沈初序的避魂釘突然劇烈震顫，他反手將法器按在水晶球上，"有傀儡術的紋路！
    玄微子用傀儡絲串起這些魂魄，再通過祭壇..."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水晶球突然泛起漣漪，畫麵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般展開——
    血色祭壇，玄微子跪在地上，對著虛空叩首。
    他身後跪著幾十個天機閣弟子，每個人的後頸都插著傀儡絲。
    祭壇中央懸浮著一具焦黑的骸骨，骸骨周圍流轉著與水晶球相同的血紋。"寂滅大人，待千幻大比那日，我便將這三百試煉弟子的生魂獻上。
    您的傀儡術，定能助我掌控整個修仙界..."
    慕星黎的指甲深深掐進水晶球表麵。
    原來前世大比時，千幻神宗突然遭邪修血洗，竟是因為天機閣用試煉弟子做了血祭！
    她想起前世最後一刻，黎玄澈踏著血霧衝進來，九尾狐尾掃開所有邪修，卻還是晚了一步——那時她就該想到，能精準算出千幻防禦最弱時刻的，除了天機閣還能有誰？
    "看夠了？"玄微子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刀刃，從他們身後劈來。
    慕星黎轉身的刹那，看見他右眼的金紅更盛，整個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竟有九條模糊的尾巴輪廓——和黎玄澈的九尾形態有幾分相似，卻透著腐屍般的腥氣。
    "寂滅殘魂！"雲阡潤倒吸一口涼氣，她認出來了，那是上古傀儡王的殘魂，當年被神族封印時，曾吞噬過九尾狐的精血。
    玄微子的影子突然暴漲，九條尾巴化作九根傀儡絲，瞬間纏住了沈初序的避魂釘、雲阡潤的陣盤，最後纏上慕星黎的手腕。
    劇痛從腕間傳來，慕星黎卻笑了。
    她的血脈在沸騰，靈泉在識海翻湧，被傀儡絲纏住的地方，正滲出淡金色的血——那是神族血脈特有的淨化之力。"雲師姐，破陣！
    沈師兄，斷絲！"她大喝一聲，反手握住傀儡絲，靈力順著絲線倒灌進玄微子體內。
    玄微子的瞳孔驟縮，他能清晰感覺到，那股金色靈力像燒紅的鐵釺，正在融化他與寂滅殘魂的聯係。
    雲阡潤的陣盤突然炸裂，碎成千萬點星光，每點星光都刺向傀儡絲的紋路；沈初序的避魂釘迸出雷鳴，精準劈在傀儡絲的銜接處。
    "走！"慕星黎拽著兩人衝向密室暗門。
    背後傳來玄微子的怒吼，還有傀儡絲崩斷的脆響。
    她能聽見寂滅殘魂的尖嘯，混著玄微子的咒罵："你們走不了！
    祭壇已經啟動，大比那日..."
    暗門在三人身後轟然關閉。
    慕星黎靠著門滑坐在地，腕間的傀儡絲印子還在滲血，卻奇跡般沒有感染邪毒——是靈泉的功勞。
    雲阡潤顫抖著摸出療傷丹，沈初序檢查著避魂釘的裂痕，兩人的目光同時投向她。
    "大比那日，就是他們動手的時候。"慕星黎擦掉嘴角的血，眼底的幽藍愈發清亮，"我們得趕在那之前，把證據帶給師尊。"
    密室深處，玄微子的烏木杖重重砸在地上。
    水晶球的血紋突然暴漲，將他整個人籠罩進去。
    黑暗中，寂滅殘魂的聲音響起："神族血脈...果然是破封的關鍵。"
    而此刻的千幻神宗，黎玄澈正站在望月峰頂。
    他的九尾狐尾在身後輕掃，鼻尖微動，似是嗅到了極淡的血腥氣——那是屬於他小徒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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