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在玉簡表麵緩緩劃過，那些暗紋像活過來的蛇群，順著她的脈絡往識海鑽。
    當"魂轉秘術"四個小字躍入眼簾時，她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線——前世被剜去靈根時的劇痛突然湧上來，可這次更疼，疼在神魂最深處，像有把燒紅的匕首正一寸寸剜開她的識海。
    "淩霄並未真正死亡。"她的聲音比冥淵的風還冷，金紅瞳孔裏翻湧著暗火，"他借助"魂轉秘術"，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了我的體內。"
    話音未落，雲阡潤手中的藥囊"當啷"墜地。
    這位向來沉穩的陣法師指尖發顫，剛要開口，卻見慕星黎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
    她的胸口浮現出暗紅印記，像是被血浸透的狐狸圖騰，正隨著呼吸一下下跳動，每跳一次，慕星黎的睫毛就猛顫一次，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她識海裏撞牆。
    "阿黎！"黎玄澈的狐尾瞬間繃直，原本纏在她腰上的毛尾收緊成繩，將她整個人護進懷裏。
    他掌心按在她後頸，青色靈力如活物般竄入她經脈，卻在觸及那團暗紅色時被狠狠彈開。
    他額角的細汗順著下頜滴落，落在慕星黎肩頭："別慌，我在。"
    慕星黎咬得下唇見血，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能聽見另一個聲音在識海裏獰笑，像鏽了的鐵片刮過心尖："小狐狸，你以為重生就能逃開？
    這具身子，本就是我為自己備的容器......"她猛地閉眼，前世慕華安將她推進煉魂鼎時的哭喊、淩霄站在鼎邊撫掌大笑的嘴臉，突然與此刻的劇痛重疊。
    不，她重生不是為了再當一次棋子！
    "陣典！"雲阡潤踉蹌著撲向自己的儲物袋，翻出一本邊角泛舊的《上古禁術錄》，書頁被靈力掀得"嘩嘩"響，"魂轉......需以活人為鼎，七日之內完成魂魄置換......破解之法......"她的手指突然頓住，指腹壓在某頁泛黃的紙角，"唯有用同脈神族的本源之力淨化，引神火焚其殘魂。"她抬頭時眼眶發紅，"但本源之力與神魂相連，稍有偏差......"
    "兩敗俱傷。"慕星黎替她說完，聲音輕得像歎息。
    她抬頭看向黎玄澈，這才發現他的狐尾尖正在微微發抖——三百年前他在忘川邊等她時，狐尾也是這樣抖的。
    風無痕突然將一枚朱紅丹藥塞進她掌心。
    他的手掌粗糙，帶著常年握劍的繭，溫度卻燙得驚人："當年我被紫霄仙宗追殺，是你用靈泉救我命。"他扯了扯染血的衣襟，斷劍在腰間撞出清響，"這丹能護你心脈半個時辰，不夠的話......"他沒說完，隻是用力按了按她手背。
    黎玄澈的拇指輕輕抹掉她嘴角的血。
    他的眼尾泛著極淡的紅，那是神族動了真怒的征兆："我來引本源之力。"
    話音未落，天地突然一震。
    黎玄澈周身的靈力如風暴般炸開，原本束著的銀發無風自動，九道半透明的狐尾從他身後浮現，每道都流轉著星輝，最中間那道尾尖竟泛著金紅——這是神族血脈最純粹的標誌。
    冥淵的霧氣被靈力震散，月光透過裂隙灑在他身上，將他襯得像從神話裏走出來的神。
    "我本不該在此時暴露真身。"他低頭吻了吻她眉心，狐尾輕輕卷住她手腕，"但阿黎，若能護你周全......"他喉結滾動，"三百年前沒護住你，這次......"
    慕星黎突然握住他的手。
    她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滲進來，混著本源之力特有的清冽，像極了前世她在忘川邊喝過的那碗孟婆湯——不，比那甜多了。
    她扯出個極淡的笑："師尊，這次換我護你。"
    淨化開始的瞬間，整個冥淵都在震動。
    慕星黎隻覺有兩股力量在識海裏翻湧，一股是黎玄澈的本源之力，清冷卻帶著讓她安心的熟悉；另一股是黏膩的黑紅，像腐爛的蛇，正順著她的經脈往識海鑽。
    她咬碎口中丹藥，靈力順著喉嚨炸開，眼前突然浮現出前世最後一幕——她被推進煉魂鼎時，黎玄澈的身影正撞開重重結界，卻還是慢了一步。
    "休想再碰她！"黎玄澈的低喝震得石屑紛飛。
    他的狐尾全部展開，每道尾尖都凝出金色火焰，順著兩人相握的手竄進慕星黎體內。
    那火焰所過之處，黑紅殘魂發出刺耳鳴叫，像被潑了滾油的蛇群。
    "哈哈哈哈！"一道沙啞的笑聲突然撕裂虛空。
    冥淵深處的虛空突然泛起漣漪，一道巨大的虛影緩緩浮現——那是個身著玄色道袍的男人，麵容被黑霧籠罩，唯餘一雙猩紅的眼，"小狐狸，你以為這老東西的本源之力能撐多久？
    等他力竭......"他的虛影猛地湊近，"這具身子，還是我的！"
    慕星黎的金紅瞳孔燃起火苗。
    她能感覺到黎玄澈的靈力正在流逝，像漏了底的玉瓶，但他握她的手始終穩如磐石。
    她突然張開嘴，一道金色火焰從喉間噴薄而出——那是神族特有的"焚天焰"，專燒魂魄。
    "做夢。"她的聲音混著火焰的劈啪聲，"這具身子......"她望著黎玄澈泛白的指尖，又看向風無痕握緊斷劍的背影、雲阡潤顫抖著結印的雙手，"是我的，也是他們的。"
    虛空中的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叫，開始瘋狂扭曲。
    黎玄澈的狐尾尖滲出金血，卻仍在源源不斷注入靈力。
    慕星黎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自己手背，抬頭正撞進他泛紅的眼——那裏有她從未見過的溫柔，也有勢在必得的堅定。
    冥淵的震動越來越劇烈，頭頂的裂隙裏漏下更多月光，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雲阡潤突然拽住風無痕的衣袖，指向虛空深處："看！"
    眾人抬頭，就見那道虛影背後的虛空中，浮現出更多細碎的黑霧，像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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