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足尖剛踏上千幻神宗的青石板，掌心便傳來第一陣灼燒。
    像被淬了毒的細針在皮下遊走，從指尖竄至腕骨，再順著血脈往心口鑽。
    她踉蹌半步，玄色廣袖下的手指驟然蜷起，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歸墟的夜風還裹在發間，此刻卻突然冷得刺骨，與那灼燒感在體內絞成亂麻。
    "怎麽了？"黎玄澈的聲音從識海深處傳來，帶著幾分緊繃。
    他的虛影在她神識裏顯現，指尖凝出一縷幽藍神火，輕輕覆在她發燙的腕脈上。
    慕星黎吸了吸凍得發疼的鼻子，抬頭望向宗門內那盞懸在演武堂前的長明燈。
    燈火在寒風裏搖晃，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比一下急，像是要撞破胸腔——這不對勁，方才在歸墟時玄凰印記不過是跳動，怎麽剛回宗門就......
    "玄凰之力在蘇醒。"黎玄澈的神火順著她的血脈蔓延，試圖安撫那躁動的力量，"它與九尾血脈本就同源，可你前世被封印過記憶，現在兩股力量相衝......"
    話音未落，慕星黎喉間突然泛起腥甜。
    她猛地捂住嘴，指縫間滲出一縷血絲，染紅了月白衫袖。
    這一下來得太急，連黎玄澈的神火都被震得散了幾分。
    她能清晰感覺到，體內的五行靈力像被人抽走了線的傀儡，金銳的劍氣割著經脈，木靈的藤蔓在血肉裏瘋長，水火二力更是直接在丹田處較上了勁——冰棱裹著烈焰，將她的靈海攪成一片混沌。
    "不能留在這裏。"慕星黎咬著牙，踉蹌著往宗門後山的閉關密室跑。
    沿途有外門弟子提著燈籠經過，她慌忙偏過頭，玄色發帶被風卷起，露出眼尾因疼痛而泛紅的痕跡。
    若是被同門撞見她靈力暴走，輕則誤傷，重則暴露玄凰印記的秘密——她前世吃過被至親背叛的虧，這一世，絕不能再給陰謀可乘之機。
    密室的石門"轟"地關上時，慕星黎後背已經浸滿冷汗。
    她跌坐在蒲團上，望著掌心那枚正泛起金光的玄凰印記，隻覺得那紋路像活過來的蛇，正順著血管往心髒爬。
    黎玄澈的虛影在她識海深處凝實，素白廣袖拂過她額角，將一縷神火渡入她體內："用九尾神火壓製它。"
    這一試，卻似捅了馬蜂窩。
    當幽藍的神火觸到玄凰印記的刹那，慕星黎猛地弓起背，額頭重重磕在石桌上。
    兩種力量在她體內炸開，像兩頭發瘋的野獸互相撕咬。
    她聽見自己的骨骼發出"哢嗒"輕響，眼前浮現出幻境——赤焰翻湧的山穀裏，一隻金羽玄凰正與九尾天狐纏鬥，血珠濺在岩壁上，開出妖異的花。
    "那是......玄凰傳承裏的記憶？"她咬著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為什麽會......"
    "它們在爭奪主導權。"黎玄澈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你越是抗拒，玄凰之力越會反撲。"
    慕星黎閉了閉眼。
    前世她被慕華安設計，在渡劫時遭人暗算，靈力暴走的滋味她再熟悉不過——那時她拚了命想壓製，結果反被心魔侵蝕。
    此刻掌心的灼痛與前世重疊，她突然想起黎玄澈說過的話："力量從來不是敵人，是你手中的劍。"
    "我試試......融合。"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間的腥甜，將原本用來對抗的靈力轉為引導。
    九尾神火不再是利刃，反而化作細索，輕輕勾住玄凰之力的金芒。
    兩種力量先是劇烈震顫，像兩頭被束縛的獸，撞得她識海生疼；可漸漸地，那金芒竟順著神火的軌跡，開始繞著她的靈海流轉。
    "對，以自身意誌為橋。"黎玄澈的虛影在識海裏浮現，指尖虛點她心口，"你是主，它們是客。"
    慕星黎額角的冷汗順著下頜滴落，打濕了衣襟。
    她能感覺到，玄凰之力的暴戾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浩瀚的溫暖，像春日裏融化的雪水，順著經脈滋養全身。
    就在她以為終於掌控時，識海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冷笑，像淬了冰的鋼刀，直接劈在她神識上。
    "你以為這樣就能掌控我？"
    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卻又清冽如霜，仿佛來自極北之地的寒風。
    慕星黎猛地睜開眼，瞳孔裏映出識海中翻湧的黑霧——方才還溫順的玄凰金芒，此刻竟裹著黑霧，化作一隻巨手，直朝她識海核心抓來！
    "小心！"黎玄澈的虛影瞬間化為實質，揮出一道神火屏障。
    可那黑霧竟穿透了神火，在慕星黎神識上留下一道血痕。
    她疼得蜷縮成團，眼前閃過碎片般的記憶：紅牆金瓦的聖殿裏，一位身披黑袍的女子背對著她，手中的血色長劍滴著血，地上躺著數具九尾天狐的屍體，狐尾上的銀毛被血浸透，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痕跡。
    "那是......玄凰？"慕星黎捂住發疼的太陽穴，聲音發顫，"她殺了九尾族人？"
    黎玄澈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他望著識海中翻湧的黑霧，指尖的神火燃燒得更盛："這是玄凰真正的過去。
    她曾是九尾族的守護者，後來......"
    "後來如何？"慕星黎盯著掌心的印記，那金芒此刻竟泛著妖異的紅，"為何會被封印？
    為何要背叛族群？"
    話音未落，她胸口的玄凰印記驟然亮起刺目金光。
    一道不屬於她的意識順著印記竄入識海，在她耳邊低吟，像毒蛇吐信："因為真相，從來不是你所知的那樣......"
    慕星黎猛地一顫，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
    密室的石壁上浮現出金色紋路，與她掌心的印記遙相呼應；識海中的黑霧越聚越濃，竟凝成一扇半開的門，門後傳來若有若無的鳳鳴，像是在召喚，又像是在警告。
    黎玄澈的虛影突然變得有些透明。
    他望著那扇門，喉結動了動："星黎，那是玄凰的記憶海......"
    話音被鳳鳴截斷。
    慕星黎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意識被某種力量狠狠拽入黑暗。
    臨昏迷前，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快得像擂鼓，而玄凰印記的溫度，正順著血脈，往識海最深處蔓延——那裏，有她從未觸及過的記憶，有被歲月掩埋的真相，正等著她去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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