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幽冥塔啟,血引妖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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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議事殿的檀香燒得正濃,雲阡潤將半塊黑風令拍在青玉案上時,那幽綠的光幾乎要灼穿案麵。
    顧蒼梧的拂塵\"唰\"地展開,金漆木椅被他重重一推,在青磚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大長老,二長老,這令牌上的歸墟氣息你們聞不出來?\"他渾濁的眼底翻湧著陰雲,\"前日我便說那慕星黎來曆可疑,如今倒好,連黑風盜都敢跟著她的尾巴進青陽城——\"
    \"顧師叔。\"林梧聲執茶盞的手頓住,指節在青瓷上壓出白痕,\"昨夜是慕師妹獨自擊退黑風盜,若真如您所說她與邪修勾結,此刻我們怕是見不到活的夜無痕了。\"他抬眼時眸中含著溫煦的光,\"再說,她腰間的千幻玉牌是您親手蓋的印,如今說她是外人......\"
    \"住口!\"顧蒼梧的拂塵掃過案幾,三盞茶盞\"叮鈴\"落地,\"你被那小丫頭的狐媚子樣迷了眼?\"他轉身對著高坐上的黎玄澈,玄色道袍下擺掃過滿地茶漬,\"大長老,千幻神宗立派三千年,從沒收過帶邪物入門的弟子!
    我提議——\"
    \"顧二長老。\"黎玄澈的聲音像浸在寒潭裏的玉,輕輕一震便壓碎了滿殿喧囂。
    他倚著沉香木椅背,指尖漫不經心摩挲著腰間玉玨,那玉玨泛著與慕星黎錦盒相同的幽藍,\"你說她帶邪物入門。\"他抬眼時,金瞳在燭火下掠過一道冷光,\"可昨夜若不是她,青陽城百姓怕是要被黑風盜血洗。\"
    顧蒼梧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剛要再辯,林梧聲已起身作揖:\"不如依宗門傳統,讓慕師妹試試幽冥塔。\"他袖中握著前日慕星黎送他的靈草,那株赤炎草在他掌心暖得發燙,\"百年間能從幽冥塔全身而退的,最低也是金丹修士。
    若她能過......\"他看向黎玄澈,\"便證明她是我宗福緣。\"
    殿中霎時落針可聞。
    雲阡潤打了個酒嗝,突然拍桌大笑:\"好主意!
    幽冥塔那破地方,老子當年金丹大圓滿都差點栽裏頭——\"他衝黎玄澈擠擠眼,\"大長老,您說呢?\"
    黎玄澈垂眸望著案上黑風令,指腹在玉玨上輕輕一叩。
    觀星台方向似有星子明滅,他低笑一聲,聲線裏裹著化不開的溫軟:\"隨她。\"
    幽冥塔隱在宗門禁地最深處,慕星黎跟著林梧聲穿過三重禁製時,陰霧正順著青石板縫往上鑽,沾在她裙角便凝成冰珠。
    塔前圍了七八個外門弟子,見她過來便交頭接耳:\"聽說她要闖幽冥塔?
    練氣期也敢?上次那金丹修士進去,出來時隻剩半口氣......\"
    \"不必在意。\"林梧聲將腰間玉牌往霧裏一送,禁製\"嗡\"地散開,露出鏽跡斑斑的塔門,\"幽冥塔的考驗從不是修為。\"他轉身時,袖口蹭過慕星黎發間銀簪,那是前日她擊退黑風盜後,他親手挑的賀禮,\"若撐不住便捏碎這枚傳訊玉符。\"
    慕星黎接過玉符,指尖觸到他掌心薄繭。
    前世她被慕華安推入亂葬崗時,也有個穿青衫的少年想拉她,後來被慕華安的毒箭穿了心口。
    她垂眸將玉符收進袖中,抬眼時眼底已無半分波動:\"謝師兄。\"
    塔門\"吱呀\"一聲開了。
    陰寒之氣裹著腐葉味撲麵而來,慕星黎剛踏進去,後頸便被無形之力一壓——她運轉靈力試探,竟發現修為被壓製到了練氣後期。
    第一層空間低矮逼仄,牆縫裏滲出暗紅液體,在地上匯成文殊印的形狀。
    六個披頭散發的怨魂從血印中浮起,青灰色指甲刮過石壁,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慕星黎屏息後退,忽然想起雲阡潤教她的\"水隱術\"——她咬破舌尖,靈力裹著血珠融入掌心靈泉滴露,水汽瞬間漫開,將她的氣息與血腥氣一並掩住。
    為首的怨魂擦著她耳畔飛過,腐臭的手爪幾乎要抓碎她的裙角。
    慕星黎貼著牆根挪動,餘光瞥見石壁上刻著\"心無妄念,境自破\"七個小字。
    她忽然明白,幽冥塔的第一層,考的是\"藏\"。
    第二層的光線驟然明亮些,卻亮得刺眼。
    慕星黎抬手遮眼,再睜眼時,麵前立著隻墨影狼王。
    它皮毛泛著幽光,左眼處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正是前世她在歸墟秘境見過的那隻——當時它為護她擋下致命一擊,被邪修斬了頭顱。
    \"嗷——\"狼王仰天長嘯,聲波震得慕星黎耳膜生疼。
    她體內血脈突然翻湧,九尾狐的本命印記在眉心發燙,竟不受控製地溢出一縷金紅靈力。
    狼王的嘯聲戛然而止,它緩緩俯下前爪,喉間發出幼犬般的嗚咽,傷痕累累的頭顱輕輕蹭過她的手背。
    慕星黎瞳孔微縮。
    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畫出九尾紋血符,血符剛觸及狼王眉心,那虛影便化作黑光鑽入她識海。
    識海深處傳來清越的鳳鳴,她的本命靈狐虛影突然睜開金瞳,九條尾巴上的金紋更亮了三分。
    \"原來......\"她撫著眉心印記,聲音輕得像歎息,\"你一直在等我。\"
    當慕星黎踏出塔門時,陰霧正隨著她的腳步退散。
    林梧聲手裏的傳訊玉符\"啪\"地碎裂,他猛地抬頭,正看見塔門自動閉合的瞬間——百年間,這還是頭一遭。
    \"不可能!\"顧蒼梧的拂塵斷成兩截,他踉蹌著後退半步,\"她不過練氣期......\"
    \"顧師叔。\"林梧聲望著慕星黎發間流轉的金芒,忽然笑了,\"您忘了,神族血脈,本就不受境界限製。\"
    人群忽然靜了。
    慕星黎抬眼,正看見黎玄澈站在台階上。
    他今日未著道袍,隻穿了件月白錦衫,腰間玉玨的幽藍與她裙角錦盒的光交相輝映。
    他朝她伸出手,金瞳裏翻湧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過來。\"
    慕星黎的腳步頓了頓。
    前世她被剖去靈根時,也有人這樣向她伸手,卻在觸到她指尖的瞬間,將淬毒的匕首刺進她心口。
    可此刻,黎玄澈的掌心暖得像春日初融的雪水,她鬼使神差地將手放上去。
    \"從今日起,你是我黎玄澈的親傳弟子。\"他的聲音裹著風,散在漸起的暮色裏,\"以後,沒人能再傷你。\"
    顧蒼梧的衣袖被攥得發皺,他望著兩人相握的手,喉間湧起腥甜。
    而在觀星台頂層,那盞塵封百年的星燈突然大亮,星光穿透雲層,正落在慕星黎眉心的九尾印記上——
    這一夜,千幻神宗的弟子們都聽見,後山傳來九尾狐的清嘯。
    那聲音裏帶著久別重逢的喜悅,更藏著令所有邪修膽寒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