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走進獨立團臨時團部駐地的時候，看到李雲龍正被老總訓得跟孫子一樣，筆直地站在那裏，低眉垂首，一句話也不敢說。
    “誰給你的膽子，居然還打起縣城來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周圍的兄弟部隊拚了命地打阻擊，但凡有一支小鬼子的援軍趕過來，獨立團立馬就會被包了餃子。”
    “你李雲龍真當自己是哪吒下凡，有三頭六臂啊？”
    “無組織無紀律，我告訴你，這次我不僅要撤你的職，老子……老子我還要槍斃你……”
    老總“砰”地一聲把自己的配槍拍到桌子上，怒聲罵道。
    “報告，晉西北邊區製造所後勤部長許易前來報到。”
    就在這時，許易站在門口大聲喊道。
    “進。”
    “是。”
    許易邁步走進房間裏，和老總四目相對。
    雖然雙方的大名互相都是如雷貫耳，但見麵還是頭一回。
    老總看向許易的同時，許易也望著他。
    國字臉，怒目圓睜，威嚴十足，眼神中充滿了殺氣，一看就是曆經無數場惡戰、屍山血海中摸爬滾打過來的革命老兵。
    “你就是許易？”
    老總上下打量一番之後，沉聲質問道。
    “是。”
    “坐。”
    “不敢。”
    許易大聲喊道。
    “為什麽？”
    “報告首長，我是來請罪的，所以不敢坐。”
    “請什麽罪？”
    “獨立團團長李雲龍率部攻擊平安縣城一事，我們邊區造兵工廠也有參與，提供了大量的武器裝備還有彈藥支持。”許易如實說道。
    邊上站著的李雲龍立馬鬆了口氣，他最怕的就是許易事後不認賬，那所有的黑鍋都得他一個人背了。
    “哼！”
    老總沉哼一聲，冷冷地道，“你倒是誠懇，上來就自己交待了，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不管是你許易還是他李雲龍，今天要是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都撤你們的職，這事沒商量。”
    “是。”
    許易大聲應道，同時向站在門外的周秀才招了招手。
    後者立馬心領神會，趕忙跑進來，將兩份文件報表分別遞到老總和旅長手上。
    “這什麽呀？”
    老總翻開看了一眼，皺著眉頭問道。
    許易：“首長，你現在看到的，就是我們邊區造兵工廠近三個月以來的生產數據，在給出你要的解釋之前，我想先就邊區造兵工廠的生產情況做一個簡單的匯報，請批準。”
    “講。”
    “是。”
    許易接過周秀才手上同樣的一份文件，翻開介紹道，“老總，我剛接手邊區造兵工廠的時候，廠裏總共也沒幾條生產線設備，磨床、銼床都是簡陋得不能再簡陋，那時候全廠工人加起來每天勉強能夠生產出600多顆子彈和手榴彈。”
    “經過三個月的改革，不僅機器設備和工人數量翻了好幾番，還增添了多條武器生產線。”
    “現在邊區造兵工廠每天的日產量差不多能達到子彈2萬發，手榴彈1500枚，捷克式輕機槍30挺，RGP火箭筒十門，火箭彈200枚，喀秋莎火箭炮……”
    “停！”
    老總張開手，示意許易先暫停，沉聲道，“許易，我知道你有能力，也很辛苦，邊區造兵工廠日新月異的變化我也看在眼裏，按理來說，應該向上級給你請功，給予嘉獎，但是……”
    老總話鋒一轉，接著說道，“你要明白一點，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能相抵，你就算再有本事，把飛機坦克造出來了，但是不服從命令，我照樣撤你的職。”
    旅長在旁邊也適時地打著圓場，“許易，你要說什麽就直接說，別拐彎抹角的。”
    “是。”
    許易：“老總，你有沒有想過，武器裝備以及彈藥的產量上來了，但是生產它們的原材料從哪裏來？”
    老總眉頭皺得更深，但是並未開口，依舊保持著沉默。
    許易接著說道，“就目前來說，邊區造兵工廠每天要消耗的鋼材和生鐵數量分別是3.5和8噸左右，原材料的來源主要是依靠國際援助和戰場回收這兩條，但是隨著各項生產線的與日俱增，已經遠遠不夠了。”
    老總冷著臉問道，“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平安縣城頭上？”
    “不錯。”
    許易攤開一張平安縣城的地圖，指著東北角，“泉陽煉鋼廠，每天的產能大概在150噸生鐵和16.8噸鋼材左右，現在我們攻占了平安縣城，拿下了這座煉鋼廠，原材料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那鐵礦石呢？”
    旅長適時地問道。
    許易：“我早就派人去勘探過，咱們晉西北最不缺的就是煉鋼用的煤礦和鐵礦，完全不是問題。”
    “看來你小子是早有預謀啊。”老總再一次沉聲哼道，
    雖然語氣依舊冰冷，但神態已經有所緩和。
    畢竟許易的解釋合情合理，邊區造兵工廠的產能翻倍增長，僅靠著國際援助和戰場回收的那點原材料肯定是遠遠不夠。
    在這一點上，哪怕他是老總，也無計可施，幫不上忙。
    現在許易自己解決了問題，雖然過程違反了原則，但好在結果是好的。
    同時老總也明白，為什麽許易要先斬後奏。
    如果他向上如實稟報，提議大概率也會被駁回，畢竟打平安縣城這項計劃還是太冒險了，無異於一場豪賭。
    許易敢賭，李雲龍也敢，唯獨他這個老總不敢去賭。
    他作為整個晉西北地區的八路軍副總指揮，要考慮全局，一步踏錯，就有可能滿盤皆輸啊，所以每一項決策，都必須謹慎再謹慎。
    老總佇立在原地，沉默良久，半晌後才緩緩開口道，“偵查員截獲的小鬼子電報裏說，去往平安縣城增援的多支日軍部隊都遭到了大規模、遠距離、爆發式的炮火打擊，是不是就是那什麽喀秋莎火箭炮？”
    這話一出，
    李雲龍、許易包括旅長在內，幾乎都同時在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老總的話鋒轉變，意味著攻打平安縣城一事就此揭過，大概率不會再追究了。
    李雲龍連忙點點頭，直到此時此刻才敢第一次開口說話，陪著笑臉道，“是，就是喀秋莎火箭炮，威力大、射程遠，賊他娘地好用，那平安縣城的城門樓子也是用它轟下來的。”
    “走，帶我去看看。”
    老總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