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關塞北出迷朔漠,流沙東望陷邊荒第七節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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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豎爺也是不解,他說道:“我也不清楚啊,剛剛明明是跟著駝鈴聲向前走的啊,沒道理是圍著烽燧轉圈啊。不管了,我們繼續向前走吧,反正前麵就是玉門關了,走快點應該能趕上鄭老大的商隊。”說完,自己先邁腿向前走去,三恒也跟著走起來,這一走起來,才發現不對勁,不管兩人走得多快,烽燧始終在眼前,那烽燧就像水中的月兒,人走它也走。
    豎爺心中感覺不妙,叫停三恒,跟他說道:“三恒,別走了,我們隻怕又進入了幻境中。”
    三恒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沮喪地說道:“豎爺,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啊?”
    豎爺略加思考,說道:“往前走已經是行不通了,我們先往其它方向走走看。”
    於是兩人向北方走了起來。一往北走,道路和空間似乎都正常了起來,烽燧漸漸遠去,剛才見不到人影的商道上出現了一支大型商隊。兩人於是又從烽燧的西北方向烽燧走去,在距離烽燧兩裏左右的時候,那烽燧重又變得不可接近,始終跟他們保持兩裏左右的距離,剛剛還在商道上緩慢行走的商隊竟憑空消失了。眼前似乎有一道看不見,摸不著,感覺不到的像牆一樣的東西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三恒還在堅持向前走著,豎爺無奈地拉住了他,失望地說道:“三恒,這玉門關我們恐怕是到不了了。”
    三恒聞言,語帶哭腔地說道:“豎爺,我們…回不去長安了嗎?”
    豎爺安慰道:“不會的,三恒,回長安的道路不止這一個關口,我們可以走其它的關口。”豎爺拿出老兵畫的地圖看了一會,隨後跟三恒說道:“三恒,這裏往南一百多裏有個陽關,我們去那裏。”
    兩人星夜兼程往陽關趕去。兩天後,當疲憊不堪的兩人站在陽關前時,遇到了跟在玉門關同樣的遭遇,陽關雖然近在眼前,卻根本無法靠近。豎爺想起了老兵說的話,淒然想到,他和三恒應該是被某種神秘力量禁錮在西域了,隻是不知道這神秘力量是什麽,它的目的是啥。之前離家的時候跟妻子說最多八九個月就能返家,現在已經過去六個多月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家?豎爺心中正自淒然,三恒已經哭了起來,他邊哭邊說道:“豎爺,我們被困在了西域,怕是永遠也回不去了。”豎爺收攏心神,強打精神,對三恒說道:“不要著急,三恒。你還記得老兵說的蒲類國吧,那裏有通往匈奴的道路,我們去那裏看看能不能繞道匈奴返回長安。”
    豎爺和三恒根據老兵提供的地圖從陽關走回玉門關,又從玉門關繼續向西北行走。兩人身上的食物很快耗盡,隻能靠野物來充饑。起初,路上水草豐盛,野物隨處可見,倒也不至於餓肚子。從玉門關向西北走了一天後,地上的植被越來越稀少,野物也近乎絕跡,二人隻能尋找草根充饑。眼看前路凶險難料,可退路也不是坦途,兩人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向前走。不久後,兩人重又進入了一片茫茫沙漠中。那沙漠廣闊無邊,沙地上布滿了一道道溝壑,像波浪一樣向天盡頭延展開去。沙漠中白天時常熱風洶湧,卷起滾滾黃沙,迎著人麵撲散而來,晚上的時候氣溫驟降,冷風呼嘯,仿若置身寒冬臘月。沙漠裏除了豎爺和三恒,沒有一個活物,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地上連顆草都沒有。兩人靠著每天早晨準時升起的太陽辨識著方向,一直向西北方向走了整整五天,也整整餓了五天,終於走出了沙漠。一個路過的漢子救起二人時,豎爺已經奄奄一息,三恒早就不省人事。
    豎爺在吃飽喝足後,很快精力就恢複了,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大帳篷裏,躺在鋪著幹草的地上,旁邊正站著四個人關切地看著他。那四個人分別是一個中年漢子、一個中年女人和兩個小男孩,豎爺認出中年漢子就是那位救他和三恒的漢子,他趕緊爬起來,向他作揖感謝。那漢子上前扶助他,示意他坐下。豎爺依中年漢子之意坐到草鋪上,這才發現三恒就躺在他的身邊,依舊昏迷不醒,他緊張地叫了起來:“三恒!三恒!”那漢子說道:“剛剛有給他灌了一些肉湯。他身體比較虛弱,讓他多睡一會,沒什麽大礙。”豎爺感激地看向漢子,並詢問道:“恩公,敢問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是什麽人啊?”那漢子回道:“這裏是伊吾盧南部,天山腳下的一塊牧場,我們是來此放牧的牧人。我叫烏莫緹,這是我妻子和孩子。” 烏莫緹回答完豎爺的話,順便自我介紹下後,隨即問起豎爺道:“你們兩位是什麽人啊?你們是穿過瀚海來的?”豎爺回道:“我們是大漢士兵,我們在穿越沙漠的時候丟失了馬匹和食物,故而狼狽至此,幸逢蒙恩公搭救,真是感激不盡!” 烏莫緹將信將疑地打量起了豎爺,豎爺見狀,從腰間解下老兵給的令牌遞給他看。烏莫緹看到漢軍的令牌,這才高興地說道:“原來是都護那裏的士兵,真是榮幸啊!不知軍爺為何到此?”豎爺回道:“我們奉命去蒲類辦事,不知道蒲類離此地還有多遠?”烏莫緹道:“蒲類在山北,道路不遠,翻過山就到了。”說完,烏莫緹叫妻子和兩個小孩去帳篷另一端的幹草鋪上睡覺休息,接著跟豎爺說道:“軍爺,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您二位在我們這先休養好身體,到時我引您二位去山口,告訴你們怎麽去蒲類。”豎爺很是感激,想要起身表示謝意,被烏莫緹製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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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恒直到第二天才清醒過來。那時,烏莫緹的妻子已經煮好了香噴噴的羊肉,三恒狼吐虎咽地吃了些羊肉,又喝了些羊湯,慢慢恢複了體力,可以起身走動了。烏莫緹見狀提議帶豎爺和三恒去帳篷外走走,兩人正有此意,於是都高高興興地跟著烏莫緹走出了帳篷。這裏是一片廣袤的草地,草地上搭著五個帳篷。北邊不遠處是一條綿延的山脈,山脈西不見頭,東不見尾,愈往兩端山勢愈高,那應該就是天山了,然而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巍峨,也不見雪峰。有幾股溪水從山坡上衝下,漫過草地,向遠方流淌,溪流邊的草地上成群的牛羊在悠閑地咀嚼著青草。烏莫緹帶著豎爺和三恒拜訪了每個帳篷,帳篷裏都是烏莫緹的親族,這裏人熱情好客,大家都拿出酒肉來招待豎爺和三恒,豎爺倒是還應付得來,三恒很快就步履蹣跚,言語含糊了。
    豎爺和三恒在烏莫緹家修養了三天,第四天的時候,兩人準備前往蒲類。在烏莫緹的妻子給兩人準備了足夠的食物後,兩人告別了熱情的牧民,由烏莫緹引路向天山進發。烏莫緹帶著兩人來到了山邊一個峽穀的入口,跟二人說道:“這是一條隱蔽的捷徑,從這裏一直往北走,遇山爬山,見穀走穀,碰水涉水,約莫四五個時辰就到達疏榆穀,到了疏榆穀後,再向西北方向大約走個兩百來裏路就能看到蒲類海了,蒲類國就在蒲類海東邊不遠處。”烏莫緹指完路,豎爺正準備與他告別,三恒突然問了起來:“大叔,這天山中是不是有很多凶猛的野獸?”烏莫緹笑道:“天山中確實有很多猛獸,不過一般都是在一些高山深穀中,你們要走的這段山路是東天山最低矮的一段,野兔、野雞之類的倒是有,猛獸卻是呆不住。您二位盡管放心,按我剛說的路線走,絕沒有危險。”聞聽此言,三恒臉露悅色,豎爺也鬆了口氣。隨後兩人向烏莫緹說了些感激的話後,便與他告了別,向穀中走去。
    這是個狹窄的山穀,兩側的山不高,卻異常陡峭,山石嶙峋,草木稀疏。兩人沿著山穀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一道鬱鬱蔥蔥的山坡擋住了去路。山坡陡直,坡上長滿了樹,有雲杉,有雪鬆,有白樺,還夾雜著其它很多辨認不出的樹木。坡上林木之下的落葉叢中依稀可辨有一條行人走出的道路痕跡,這條路走的人應該不多。豎爺和三恒沿著那痕跡,拽著樹枝向山上走去。
    兩人除了吃東西的時候休息了約莫半個時辰,其它時間都在不停地趕路,下午酉時已經穿過天山,來到了四麵環山的疏榆穀。這是一個巨大的盆地山穀,穀中綠草如茵,像一個巨大的毯子,遠遠望去,草地上一簇簇的柳樹彎彎曲曲地向兩端延伸著,像一條條蠕動的青蟲。穀中看不到蒲類海,也見不到蒲類國,想必是被那些成排的柳樹擋住了視線。身後的天山東西兩側都可見巍峨的雪峰,尤其是西側的雪峰,挺直峻拔,高聳入雲,像一個巨大的銀色天柱立在群山中,那應該就是老兵故事中大個子最後所去的雪峰了。豎爺環顧了下穀中四周,又拿出老兵的地圖看了下,然後跟三恒說道:“三恒,我們往東北方走,通往匈奴的穀口就在那邊。”
    於是,兩人果斷地往東北方向走去。一個時辰後,盆地的前麵出現了一條長長的寬廣的峽穀,那應該就是連接西域和匈奴的峽穀了。那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鮮紅的晚霞鋪滿了半邊天空,霞光把整個山穀都暈染成橘紅色。兩人沿著峽穀走了一個多時辰,那落日始終不落,峽穀也不見盡頭,周邊的景致一點變化都沒有。兩人都意識到完蛋了,這條路也是行不通。豎爺叫停了三恒,兩人筋疲力盡,絕望地癱坐在地,相顧無言。約莫一炷香工夫後,豎爺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三恒,事已至此,我們恐怕是無法輕易離開這西域了。你還記得老兵說的話嗎,顯然我們被一種神秘力量困在西域了,如果想離開這裏,估計得先知道這種神秘力量是什麽,它想達到什麽目的。”
    經豎爺一提醒,三恒想起了老兵確實說過類似的話,他沮喪地說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啊?”
    豎爺稍加思考,回道:“我們先去蒲類國,想想辦法去蒲類海邊那座最高的雪峰。如果老兵講的關於大個子的故事是真的話,那麽那座雪峰上可能有什麽神靈居住,我們去那裏看下能否得到什麽提示。”
    三恒重又精神了起來,站起身幹脆地說道:“那走吧,豎爺,我們去蒲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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