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去九州生氣變,從來山海蓄非常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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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在島上跋涉,直到第三天將近中午時分才翻過山坡。坡下是一片被薄霧籠罩的狹長山穀,穀中布滿高高低低的岩石,形似高矮不齊的房子,整個山穀宛如一座城市。幾人走進岩石叢間,隻見岩石叢中道路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眾人很快便暈頭轉向、辨不清方向。幸好有白丘和吉雲,兩人飛到空中指引大家前進,隊伍才得以繼續行進。
    眾人在岩石叢中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穀中薄霧漸漸散去。突然,白丘在空中喊道:“前麵有狀況!”話音未落,他便徑自急速向前飛去。眾人見狀,趕忙朝著白丘飛去的方向奔跑。轉過三塊岩石後,眾人來到一處空曠之地,隻見六個身著紅袍、頭裹紅色麵具的人,正在攻擊一名身材修長的中年男子和一個十七八歲的綠衣少女。此時白丘已加入戰鬥,獨自對付兩個紅袍人。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人 —— 大多是紅袍人,還有幾個既未著紅袍也未戴麵具的,應是中年男子的同伴。地上的人基本一動不動,看來都已非死即傷。
    戰場上,白丘完全處於下風。他手持長劍左支右絀地應付兩個紅袍人的攻擊,胳膊已受傷流血,隨時有斃命之險;那中年男子將綠衣少女護在身後,獨自對抗四個紅袍人,看似威風凜凜,實則險象環生。幾人見狀立即分頭行動 —— 豎爺和三恒去支援白丘,其他人則攻向另外四個紅袍人。
    局勢逐漸好轉:圍攻白丘的兩個紅袍人在豎爺、三恒加入後攻勢漸緩,雙方形成均勢;另外四個紅袍人起初尚能抵擋中年男子、潘無、成合與焦火的攻擊,待吉雲盤旋空中施放出閃電般的法術後,四人便開始疲於應付。不久,一個紅袍人躲避吉雲攻擊時露出破綻,中年男子趁機一拳擊中其腦袋。那人隨即倒地不動,腦袋血汙一片,臉部扭曲得辨不出五官。
    一名使劍的紅袍人見狀,突然加快揮劍速度,逼退成合等人後,縱身躍向空地無人處,大喊道:“東西已到手,我們先走!”說罷便向西邊岩石叢逃竄,其他紅袍人紛紛借機脫身,朝西方狂奔,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成合本想追擊,被焦火攔住。
    眾人趕忙查看白丘傷勢,所幸隻是皮外輕傷,並無大礙,三恒為他簡單包紮。隨後大夥圍到中年男子和綠衣少女身邊,隻見剛才還威猛的中年男子,已靠著蹲下的少女癱坐在地。
    焦火率先開口關切:“你沒事吧?”
    中年男子看了焦火一眼,又抬頭望向豎爺幾人,嘴角扯出一絲微笑:“我的元氣即將耗盡,最多隻剩十天壽命。”
    焦火麵露訝異,正要開口,三恒已從背包中取出郭神醫給的藥盒 —— 盒中尚有四粒藥。他從中取出一粒,蹲下身遞到中年男子跟前:“你把這個吃了就沒事了。”
    中年男子盯著三恒手中的藥,緩緩搖頭:“這藥對我無用,收起來吧,別浪費了。”
    三恒還想勸說,豎爺走上前,在中年男子麵前蹲下:“請問,二位是什麽人?那些紅袍人又為何攻擊你們?”
    中年男子雙手撐地坐直身體,道:“你們應是來尋仙的吧?我們便是你們要找的仙人。”
    眾人聞言,皆露出意外之色。豎爺欲再追問,被中年男子抬手製止。他接著說道:“時間不多了,我有一事相托。接下來莫要插話,聽我說完 ——
    這個世界是數萬年前,仙人憑借八件神器的力量創造的。那八件神器是八塊硄石,分別存放於八個神域。神器之力孕育了世間萬物,維持著世界平衡。十年前,一個強大的魔神降臨此界,妄圖奪取八神器以掌控力量。這十年間,他一邊探尋神器下落,一邊通過腐化神族與人類培植勢力。如今他尋得神器線索,羽翼已豐,終於開始動手搶奪。我們所在的神域,應是他的首個目標。
    他們二十天前侵入這片神域,破壞結界;五天前攻入聖地,也就是此處。我們與他們鏖戰五日五夜,雖斬殺其大部,卻也幾乎全軍覆沒,隻剩我二人,神器亦被奪走。失去神器,這片神域很快便會坍塌,沉入水底。
    若讓魔神奪走所有神器並吸收力量,這世界將迎來末日。守護世界不僅是神族的責任,更是所有生靈的義務。你們身手不凡,皆是生靈中的佼佼者,望能擔起拯救世界的重任。”
    中年男子稍作停頓,指著綠衣少女道:“她叫北靈,將成為北海神域唯一幸存者。她會與你們同行,指引方向。”說罷,他轉頭湊近北靈耳邊低語。
    眾人正自疑惑,天空忽然閃現一道白色強光,比黑夜閃電更熾烈,竟將陽光都遮蔽了。眾人被刺得睜不開眼,緊接著,四周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 —— 似戰車碾過戰場,卻響亮無數倍,眾人紛紛捂住耳朵。
    中年男子停止耳語,高聲喊道:“此處即將塌陷,我用法力送你們到安全之地!”
    “島上還有其他夥伴,必須帶他們一起走!”豎爺望向中年男子,焦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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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不及了!”中年男子話音未落便施法,瞬間,他麵前浮現出一個閃著綠光、僅容一人站立的光圈。此時,大地劇烈震顫,山體崩塌,樹木倒伏,周邊岩石柱紛紛傾斜倒塌。
    中年男子示意眾人趕快進入光圈。北靈淚眼婆娑地看向中年男子,隨即第一個踏入綠光 —— 她的身影在觸碰到光圈的瞬間便消失了。三恒見北靈神情哀傷,疑惑地問中年男子:“您不跟我們一起走嗎?”其他人聞言,也紛紛將目光投向中年男子。
    “我的法術維持不了多久,你們抓緊時間,否則都要葬在這裏!”中年男子焦急地喊道。
    大地搖晃得越來越劇烈,四周地麵裂開了一道道縫隙。眾人不再多言,開始依次走進光圈。豎爺是最後一個進入的,就在他踏入光圈的刹那,隻見西邊的山體已完全坍塌,海水如同一堵高聳的巨牆,朝著山穀席卷而來。他剛想提醒中年男子避險,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四周寂靜無聲,整個人仿佛懸浮在空中,腳下沒有著力點。很快,黑暗退去,光明重現 —— 眾人站在一片鋪滿鵝卵石的地麵上,身旁是潺潺流動的小溪,四周環繞著草木蔥鬱的青山。
    “這是什麽地方?”三恒率先開口。
    “不清楚。吉雲,你能飛到空中看看嗎?”焦火說道。
    立於三恒肩膀上的吉雲聞言展開五彩翅膀,振翅飛向空中。很快,她的身影便縮成天際的一個小點。
    “神族可曾創造過將特定之人困於固定時空的法術?”豎爺並未如眾人般凝望越飛越高的吉雲,而是走到北靈身側,突然開口問道。
    “這我並不知曉,但想必有神人懂得。”北靈疑惑地望向豎爺。
    “我們該去哪裏尋找這樣的神人?”豎爺眼神中滿是期待。
    “我需要你們相助。隻要你們肯幫我,自會帶你們找到。”北靈回應道。
    豎爺欲再追問,北靈卻忽然抬頭望向天空 —— 吉雲的身形正逐漸變大,很快便完整映入眾人眼簾。片刻後,她已輕輕落回三恒肩頭。
    “此處似是方才那片神域附近的島嶼。”吉雲手指小溪流淌的方向,“從空中望向那邊,遠處海麵有巨大漩渦。我剛才看見漩渦中隱約有幾座島嶼正在下沉,如今恐怕已盡數沒入海底了。”
    北靈聞言,淚水再度奪眶而出。眾人想起島上未能一同撤離的夥伴,亦不禁黯然神傷。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方才仙長所言,大家可還記得?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焦火看向北靈,沉聲問道。
    “正如北陽真人所言,魔神已侵入此界,圖謀搶奪八神器,北海神域正是其首攻之地。如今北海神族除我之外,皆已戰死,神域神器白硄石亦被奪走。我們眼下唯有前往大荒合虛。”北靈拭去淚水,麵色凝重道。
    “大荒合虛在哪裏?我們要怎麽過去?”三恒問道。
    “大荒位於大陸東南。欲往彼處,可乘船沿海繞道至大陸東南端,亦可先抵釘靈國,再從該國向東南斜穿大半個大陸,直達大荒邊緣。”潘無插話道,“那大荒之中,或黃沙漫天,或石壁陡峭,或黑水泛濫,寸草不生,人跡罕至,合虛當在此間某處。”
    “正是。大荒合虛位於大荒最深處,乃我神族大長老棲身之所。我們需前往稟報此處變故,再聽候大長老差遣。”北靈接過話頭。
    “據我所知,大荒廣袤無垠,險象環生,從未有人能橫穿其間,即便入內者,能生還者亦寥寥無幾。我們如何能深入腹地,尋得合虛?”潘無麵露疑慮。
    “我也不知道,但無論如何,我定要前往大荒合虛。如今唯有大長老或能抗衡魔神,他也一定需要幫手。諸位若願同行,便隨我去;若不願,亦不勉強。”北靈輕咬嘴唇,語氣果決。
    “我與三恒同你一道。”豎爺率先應道。
    接著,焦火、潘無、白丘和成合也紛紛表態願往大荒走一遭,吉雲表示無所謂,大夥去哪,她就去哪。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離開這裏啊?對了,北靈,你可以用那個傳送法術將我們傳送到大陸,然後你自己再飛過去。” 三恒環視了一圈,最後看向北靈問道。
    “傳送法術我不會,飛行之術也不會。”北靈麵露沮喪。
    “你不是神仙嗎?怎會什麽都不會?”三恒麵露訝異。
    “誰說我什麽都不會?治愈之術我幾乎都會,瀕死之人也能救活。”北靈微惱道。
    “啊?我以為你們神仙都是差不多,原來也是各有專長啊。”三恒仍一臉驚詫。
    “先翻過山去海邊吧,瞧瞧能否尋得渡海回大陸的法子。”焦火插話提議。
    眾人表示讚同。隨後,大夥沿著小溪流去的方向走去。約莫半個時辰後,小溪在山腳下失去了蹤影。眾人隨後開始穿林翻山。樹林茂密得像是穀穗已然成熟的高粱地,幾人勉強能在林間穿行,好在山勢平緩。山林中到處都是蛇:有在草地上遊動的,有在地洞中靜候的,有在樹枝上吊掛的,有在樹幹上盤旋的;有筷子粗細的,有碗口大小的,甚至還有籮筐般粗壯的龐然大物;有通體純白的,有全身灰黑的,有五彩斑斕的;有腹部長腳的,有身上生翼的,有頭部頂角的。眾人雖然能夠對付那些蛇,但是在那麽狹窄的空間裏,四麵八方又都是蛇,難免會被咬傷。那些蛇有些劇毒無比,被咬後,傷口迅速腫脹、疼痛無比,毒液很快向全身蔓延,身體馬上麻木無力。幸好有北靈,她的治療法術果然像她說的一樣厲害,不管什麽蛇咬的傷口,她都能瞬間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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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山不高,也不算特別寬廣,不過由於那些難以計數的蛇的阻擋,幾人還是花了不少時間。等他們翻過 “蛇山”,走出密林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輪半圓的上弦月從海麵上緩緩升起。眼前是平緩寬闊的沙灘,柔和的月光平鋪在細膩光亮的沙子上,像是地上鋪滿了潔白的棉花。
    “天色已晚,我們在此找個地方歇息一晚,明日再思考如何離開吧。”焦火提議道。
    大家同意了焦火的提議,眾人便在遠離樹林的沙灘上生起篝火,準備進食休息。吉雲振翅飛到旁邊沙灘上一棵孤樹的枝頭,蜷身打坐。成合從林中尋來蛇肉架在火上烤製,油脂滴入炭火的滋滋聲中,濃鬱肉香很快在夜風中彌漫開來。
    正當眾人手持金黃焦脆的烤蛇肉大快朵頤時,平靜的海麵突然翻起濁浪,一個巨大黑影破浪而出。那怪物擺動覆滿黏液的身軀,發出啾啾怪鳴 —— 似鳥鳴卻粗糲如金屬摩擦,隨即以雷霆之勢衝向火堆。幾人驚覺異動,口中蛇肉尚未來得及吞咽,便慌忙起身向四周翻滾躲避。
    龐然大物轟然撞向燃燒的篝火,碗口粗的木柴被撞得四下飛濺,火星如流螢般竄向夜空,又在海風中漸漸熄滅。眾人借著火光與朦朧月色定睛看去,隻見那怪物生著猙獰龍頭,雙目赤紅如燈籠,渾身覆蓋青灰色魚鱗,長尾如巨蟒般甩動,四肢粗壯如鐵塔,腳掌卻生著棕熊般的利爪。其體型足有四頭成年公牛並排般龐大,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海水與腥氣的噴吐。
    “虎蛟!”白丘臉色煞白,驚恐的呼喊中帶著顫音,本能地向後連退數步,腳跟陷進柔軟的沙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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