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假死生原有定,是非成敗本無常第一章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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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餘背對著眾人,語氣沉穩卻不容置疑:“戰爭無休無止,我們不是來參與其中的,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找巢居子。黑暗即將來臨,那時,戰爭就會終止。不過黑暗停留的時間很短,戰爭終止的時間也很短,我們要在那短暫的間隙中見到巢居子。”
    “為什麽我們現在不去見他,一定要等到林中黑暗的時候?”豎爺眉頭緊鎖,滿臉疑惑地問道。
    林餘輕輕搖了搖頭:“這是他當初交代我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這麽說來這個巢居子現在也是在戰場附近,我們怎麽能夠在很短的時間找到他啊?”焦火忍不住插話,話語中滿是擔憂。
    “我能夠感受到他的氣。”林餘簡短回應。
    “你們睦民人不是隻能感受到十丈之內人獸的情緒嗎?”焦火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訝。
    林餘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辭,隨後才緩緩開口:“我不一樣!”
    焦火臉上的驚訝更甚,正要再問,林餘卻抬手製止了他:“時間到了,我們出發!”話音剛落,林餘口中發出一聲嘹亮的鳴叫聲,身形騰空而起,揮動翅膀朝著前方飛去。三匹?疏立刻精神抖擻,邁開矯健的四肢,快速跳躍著緊跟其後。
    不知何時,最後一縷陽光如同墜入深潭的露珠,悄然消散在樹冠之上。濃稠的黑暗瞬間吞噬整片樹林,比陰雨天的子夜更壓抑,比不見天日的深淵更令人窒息。隨著最後一聲喊殺被黑暗絞碎,林中隻剩下?疏細碎的蹄聲摩挲草地,以及林餘翅膀劃破虛空的撲棱聲。可不過須臾,連這細微響動也被黑暗徹底吞沒,整個世界陷入死寂,仿佛所有生命都被抽離,隻餘空蕩的黑暗深淵。
    “巢居子,你等的人來了!” 林餘的聲音突兀地撕裂寂靜,聲波在濃稠黑暗中不斷震蕩,如同被困在密不透風的鐵屋裏,嗡嗡回響,久久不散。
    “豎爺,別來無恙啊!”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從無盡黑暗深處緩緩滲出。豎爺與三恒渾身一震 —— 那是巢居子的聲音!
    “巢居子!”豎爺忍不住向前一步,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急切,“你為什麽知道我們會來?為什麽在此等候?你究竟是誰?”
    “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巢居子的聲音驟然繃緊,字字如重錘砸落,“魔頭已集齊八件神器,正準備煉化吸收靈力。待他吸收完畢,肉身會經曆一段虛弱期,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的老巢在犬封國成州城外北邊的山穀,你們必須立刻啟程!切記,行動要隱秘,你們當中的神族也不要暴露身份!等你們完成使命再見之時,我自會揭曉一切。這些東西,能助你們一臂之力,拿上便走!”
    巢居子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去的刹那,一個麻布包裹突然塞進豎爺掌心。與此同時,一道細若遊絲的陽光如利劍般刺破蒼穹,在濃稠如墨的黑暗中撕開一道明亮的裂痕。那道裂痕宛如黑暗巨獸身上的傷口,盡管在無垠的黑暗中顯得微不足道,卻硬生生地打破了黑暗的絕對統治。緊接著,無數道纖細的光線如蛛絲般在黑暗中蔓延,逐漸變粗,恰似傷口在瘋狂撕裂、擴大。不過片刻,萬千光線交織成網,將黑暗切割成無數碎片。隨著光線愈發耀眼,那些黑暗殘片如同晨霧般消散,整片樹林的景象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眾人眼前。
    喊殺聲如驚雷般炸響,打破短暫的寧靜。空地上,無數形態各異的士兵廝殺成一團。羽翅人張開絢麗的翅膀,抵擋著狗頭人的利爪;牛頭人揮舞著巨斧,追殺得半馬人倉皇奔逃;操控火焰的術士死死盯著持槍的戰士,手握棍棒的武者警惕提防著拉弓的射手;身形如山的巨人對著侏儒窮追猛打,巨蛇纏繞著大象展開生死搏鬥。兵刃相撞,刀光劍影間,刀與刀相擊發出“當當”的脆響,劍與劍交鋒傳來“叮叮”的清鳴,骨頭相撞發出“咯吱”的刺耳聲,盾牌與重錘相碰爆發出“哐當”的轟鳴,水火相觸騰起“滋滋”的熱汽,石頭砸向樹木傳來“砰砰”的悶響。
    林中空地擠滿了廝殺的身影,扭曲的麵孔上寫滿凶狠,嘶啞的呐喊聲中飽含憤怒,每一個狂躁的軀體都在不知疲倦地揮舞著武器,鮮血混著泥土飛濺,場麵宛如人間煉獄。豎爺恍惚間以為自己正在夢中,直到掌心觸到包裹粗糙的麻線,才猛地清醒過來。他急切地環顧四周,林餘消失得無影無蹤,巢居子更是如同從未出現過。他望向同伴,北靈、香姑、焦火和成合同樣一臉茫然,機械地搖著頭。唯有三恒喃喃自語:“林餘和巢居子哪去了啊?”
    此刻,豎爺一行人被困在戰場邊緣,宛如風浪中的孤舟,進則直麵血雨腥風,退則暫避刀光劍影。短暫的沉默裏,眾人意見如亂麻般糾纏 —— 焦火雙眼通紅,握著武器的手微微發顫,香姑攥緊裙擺,眼神中滿是躍躍欲試的衝動,他們恨不得立刻投身廝殺;而豎爺眉頭緊鎖,北靈冷靜沉著,成合則麵露擔憂,三人一心隻想盡快奔赴穆岸的老巢;三恒默默握緊腰間的長刀,眼神堅定地看向豎爺,顯然早已將自己的選擇與豎爺綁定。
    好在焦火很快恢複了理智,意識到此行的關鍵任務,深吸一口氣,果斷選擇跟隨豎爺。香姑本已下定決心留下,卻在北靈輕聲說出“去找穆岸危險更大,香姑留下來更好”後,咬了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不甘與堅定,最終還是選擇與眾人並肩作戰。至此,六顆心終於凝聚到了一處。
    恰在此時,一聲清脆的鳥鳴從身後傳來,驚得眾人渾身一震。三匹?疏瞬間豎起耳朵,利落地轉身,踏著如雷的蹄聲向前飛馳而去。六棵大樹在眼前飛速掠過,枝葉拍打在眾人身上,生疼無比。待眾人緩過神來,林餘那熟悉的身影,正懸停在前方半空中,潔白的羽翼在光影中微微顫動。
    “剛才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戰爭突然停止,又突然開始?為什麽巢居子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為什麽你突然不見了,又突然出現在這裏?”豎爺仰起頭,聲嘶力竭地喊道,眼中滿是疑惑與焦急。
    林餘在空中盤旋一圈,高聲回應:“我隻能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其他的我也不清楚。要是還能見到巢居子,你們親自問他吧!黑暗降臨後,我就飛到我們初見的地方等你們。收到巢居子的通知,我立馬讓?疏帶你們過來。他吩咐我送你們到甘水邊,剩下的路,就得靠你們自己走了。”
    短暫的沉默後,焦火扯著嗓子喊道:“林餘,帶我們去睦民國東邊邊界的甘水岸邊!對岸有支軍隊準備進軍睦民國,我們或許能搶到一艘船!”
    “沒問題!”林餘毫不猶豫地回應。
    話音落下,眾人再度陷入沉默。在劇烈顛簸中,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更別說開口交談。唯有?疏急促的喘息聲、翅膀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在這片緊張的氛圍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