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衛國讓家裏人去睡覺。
    他拉著闞青青回了屋，鎖上門。
    從櫃子最下麵，拿出了一份親子鑒定，上麵顯示，她生的兒子，和方衛國無血緣關係。
    他問她，奸夫是誰？
    那天淩晨，夜很深，很冷。
    萬家燈火未滅，紅燈籠高掛。
    窗外飄著雪花，屋裏的爐子燒著煤塊，煤塊燒的猩紅，暖烘烘的空氣裏飄著刺鼻的煤氣。
    方衛國知道闞青青有潔癖，不喜歡外人睡她的床，他將鋪好的床單和被子卷在一起扔在一旁。
    從櫃子裏拿出幹淨的床單，俯身鋪在了床上，拿出的正是他們結婚時的大紅喜被。
    牆上。
    還掛著褪色的囍字。
    有那麽一瞬間恍惚，他們好似回到了結婚洞房日，方衛國喝醉了，那晚他們什麽都沒做。
    方衛國說。
    他曾對闞父承諾，不管未來發生什麽，都不會負他女兒，也不會和他女兒離婚。
    所以……
    他不會離婚。
    就算，闞青青出軌。
    原本兒子一死，他當不知。
    他們好好過日子，是闞青青逼她說出真相，他可以原諒她，但她要和他好好過日子，別鬧了。
    大年初一吃餃子。
    方家人一大早就開始包餃子。
    闞青青並未參與其中，而是穿上了新做的衣服，頂著寒風出了門，並未帶兩兒子。
    方衛國看見，拿起衣架上的軍大衣跟了上去，方母見他們大年初一就往外跑。
    趕緊跑出來。
    問大兒子去哪兒？
    可惜人已經走遠了。
    相比起家裏熱熱鬧鬧，街道上顯得冷冷清清，他們就在雪中一前一後的走著，路邊時不時傳來鞭炮聲。
    和門口大媽打過招呼，闞青青慢悠悠走進家屬院，她伸手，輕輕地敲響了其中一家住戶的門。
    開門的……
    是宋一明。
    方衛國站在那，未靠近。
    隻是目送闞青青進了宋一明的家門，內心煩躁不已，他站在角落，從衣服裏掏煙點燃。
    眉眼之間，全是戾氣，隻要他在這裏喊一嗓子，闞青青和宋一明名聲掃地。
    可他沒喊。
    隻是安靜等著。
    有時覺得自己窩囊，自己妻子出軌了，他還要裝作不知道，還要好好和她過日子。
    闞青青跟著宋一明進了屋，屋裏有暖氣，她脫下厚重的外套，他順手接過去掛在衣架上。
    大寶二寶見是闞青青。
    小小身影趕緊撲上來問，小刺頭小團子為什麽沒來？爸爸還給他們準備紅包了。
    闞青青說他們兩個是小懶豬，還在家裏睡覺，她想他們多睡會，便沒有喊他們來。
    四歲的孩子，正是無憂無慮盡情玩樂的時候，要不然等他們到了上學年紀，就開始為課業發愁。
    等上班的時候，為生活發愁，為結婚發愁，為養崽發愁，苦的日子在日後。
    所以……
    闞青青現在總慣著兩兒子，有時候方衛國看不下去，會說她兩句慈母多敗兒。
    他疼愛平平安安就是父愛，她疼愛小刺頭小團子就是慈母多敗兒，闞青青不理雙標男。
    見闞青青臉色不好，宋一明將兩兒子趕去看電視，她坐下，他給她倒了茶，問她吃了嗎？
    闞青青搖頭。
    宋一明則親自去廚房，給她下了新年的第一碗餃子，端出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
    香味撲鼻，讓人食欲大開，闞青青夾了一個咬了一口，笑了，是她最愛的豬肉白菜餡。
    師兄一直記得她口味。
    這就是家人和外人的區別。
    在方家這麽多年，方家人最愛吃韭菜豬肉餡餃子，她說過，她不喜歡吃韭菜。
    可方家人不關心，不記得。
    年年包餃子都是韭菜豬肉餡的餃子，這年物資匱乏，買個肉，都要肉票。
    那點肉。
    做了韭菜豬肉餡。
    就做不了白菜豬肉餡。
    方家包的韭菜豬肉餡餃子，闞青青不吃，方家人挺高興，她不吃，方家人可以多吃。
    好多年沒吃白菜豬肉餡餃子，闞青青笑著說好吃，師兄的廚藝一直都是那麽棒！
    宋一明還沒說話。
    大寶二寶已經湊上來。
    說姨姨喜歡就多吃點，廚房包的還有多的，爸爸知道姨姨喜歡吃，特意給姨姨包的。
    還給小刺頭小團子包了。
    大寶二寶被教的很好，又善良又可愛，小嘴又甜，闞青青忍不住想到自己兒子。
    要是沒死。
    她能把他教這麽好嗎？亦或者他待在方家，方衛國這個親生父親能把他教好嗎？
    原生家庭問題。
    能影響孩子的一生。
    當時作為一個孕婦的準媽媽，也是俗人，也會疼，孤立無援時也會有負麵情緒。
    闞青青當時因為方家，氣急了曾恨過孩子，可孩子無辜，她如今想起知不該恨，也沒想過他死。
    她告訴宋一明，昨兒方衛國和薑明月睡一起了，她原本想離婚，可沒成功。
    宋一明沒說話，聽著。
    闞青青繼續說著，方衛國抱著孩子的屍體去做了親子鑒定，發現孩子和他無血緣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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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
    肯定是方衛國的種。
    這點無需質疑，所以闞青青隻想知道她生產時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孩子被掉包了。
    闞青青相信宋一明，宋一明也是她目前唯一的家人，很顯然，她不想懷疑他。
    宋一明知道。
    闞青青在懷疑他。
    他解釋那日，他是帶著大寶二寶送她去的醫院，天色不早，他將孩子送回家，離開過一段時間。
    如果孩子被掉包，那可能是醫院那邊搞錯了，也可能是人為，不管怎樣，都是他疏忽大意造成。
    他會去調查。
    闞青青吃完餃子，很滿足。
    她今兒來就是為孩子下落，她給了大寶二寶紅包，不想方家人來找師兄的麻煩，便沒久留。
    走的時候，宋一明將白菜豬肉餡的餃子給她裝了一些，讓她提回去給小刺頭小團子吃。
    她沒拒絕。
    宋一明送她出門，叮囑她，大年初二回娘家，記得第二天帶著他兩個大外甥來。
    打開門，愣住。
    卻見方衛國黑著臉站在那。
    見闞青青出來，手裏還提著白生生的餃子，他戲謔一句，她跟沒吃過餃子一般。
    大年初一家裏包了餃子。
    她跑別人家吃，不知道的還以為方衛國養不起她，讓她跑其他男人家吃餃子。
    闞青青看見他，不意外。
    將餃子遞給他，讓他拿，大冬天手露在外麵挺冷，有免費勞動力不用是傻嗎？
    方衛國伸手接過餃子。
    但臉上依舊寫著怨念深重四個大字，對於自己的妻子光明正大的出軌憤憤不平。
    闞青青根本沒看他，說一句自己不喜歡吃韭菜豬肉餡餃子，便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不喜歡吃韭菜豬肉餡的餃子，那就不吃唄，此刻的方衛國覺得闞青青莫名其妙。
    直到回家，吃上餃子，是他最愛的韭菜豬肉餡餃子，他問，有沒有白菜豬肉餡餃子。
    方母說，就這麽一點豬肉，還要十幾個人吃，他又不喜歡吃，做什麽白菜豬肉餡。
    方衛國後知後覺，這才明白闞青青什麽意思，但又覺得她矯情，不喜歡吃韭菜豬肉餡餃子，就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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